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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香!”夏翎沉下脸,警告地看了二公主一眼。
虽然自己与这弟弟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又很可能为达蓬国带来灾难,可逼不得已委身给一个脾气暴虐的女子为做男宠,含屈受辱十几年,对夏衡来说实是平生最痛恨的伤疤。夏翎与夏衡的姐弟情再淡,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如此往自己弟弟伤口上撒盐。
二公主嘟了嘟嘴,瞧了神色幽暗的曲临渊一眼,悻悻地闭上嘴。
夏衡的脸色青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猛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揪住身下的被单,全身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许久,他才松开被单,重新拉住夏翎的手,颤声道:“姐,你一定要救救我,不要将我交还给韶涟漪。倘若还要落在那老巫婆手中,我宁可死!”
夏衡说到后来,声音又尖又利,扣住夏翎的五指陡然收紧,指甲深深陷入她皮肉之中。
曲临渊眸光一寒,翻指在他手肘,腕脉一拂,夏衡只觉双臂突然一阵入骨的酸麻之痛,凄厉尖叫一声,慌忙松开了手。
“啊——!!姐夫——!”夏衡双臂使不上力,肘关节处又如万蚁钻咬般痛楚难当,他额头冷汗涔涔,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姐夫,饶了我吧!!”
曲临渊连瞧都未瞧他一眼,揉搓着夏翎青紫未褪的手腕,声音幽冷道:“回答你姐姐方才的问话,我自然会饶了你。”
夏翎听着弟弟歇斯底里的惨叫,只觉心悸神颤,被温凉五指扣住的手腕又如针刺般发麻发热。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再为夏衡开口求情。
其实,这个弟弟她是知道的,从小便有一张伶俐讨喜的嘴,再加上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如小鹿般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稍稍一装委屈伤心,便能将自己的罪责统统推诿过去。
很久以前,自己也并非不喜欢如此漂亮可爱的弟弟,用软软糯糯的嗓音追在她身后叫“姐姐”。可是随着他一天天长大,天赋展现,受到父亲的夸奖越来越多,他便总爱用最童真可爱的话语仰着脸问她:“姐姐,这一心法我学了三个月就能意转全身了,你却一年了还未学会,难怪三叔说你是废物。有你如此蠢笨的姐姐,我说出去都很丢人的啦。”
有时两人在一起,明明是他做错了事,父亲责问时,他低着头,期期艾艾地呢喃两句:“是姐姐……是姐姐她……”没有诬陷,没有辩驳,可最终父亲失望怨责的眼光投向的,却总是她。
夏翎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事她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想到这个唯一的弟弟十几年来经历的痛苦和折磨,就觉得无论如何总有责任照顾他,容让他。哪怕不为姐弟之情,也需为自己占了夏翎的身份肉体,便要尽她应尽的责任道义。
可是,如今的这件事却绝不是装几下委屈,喊几声“姐姐”就能蒙混过去的。别说达蓬国内还有风佑穆浮香这些伙伴战友,便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要让一个国家的子民无辜遭受战火洗礼,也绝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夏衡哀嚎了半天,却见房中众人都神色漠然,就是自己的姐姐也沉吟不语,双手手臂却越来越酸麻疼痛,仿佛随时都会废掉一般、
他心中又恨又惧,银牙几乎咬碎,却终于耐不住疼痛折磨,涕泪满面道:“姐夫,我说,我统统都说,你快饶过我吧!求求你!”
双臂的钻心之痛消失后,夏衡脸色惨白的靠在床头呼呼喘气,脸上的刀疤因为激动而嫣红起伏,甚是狰狞。
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待睁开时,眼中已蓄满泪水:“我离开时,盗了韶涟漪的筌祗罗盘。那是骅韶国最神圣的祭器,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我才被她们一路追杀,幸好命在旦夕之时,遇到了姐姐和你们。”
听到筌祗罗盘,其他人还未有什么反应,风佑却是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震惊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盗巫神筌祗遗留下给骅韶国的圣器,难怪韶涟漪不惜冒险发动两国战争,也定要追缉于你了。”
夏翎皱眉道:“你偷骅韶国的圣器做什么?”
夏衡看她一眼,咬牙道:“那女人如此羞辱于我,将我当畜生一般对待,我临走前自然要狠狠报复于她!”
风佑不等夏翎回话,冷笑道:“你以为圣器是什么?韶涟漪又非白痴,能容你说偷就偷吗?倘使没有数年筹谋,精心布局,单凭义愤,就能偷取一国圣器?你当真以为我们如此好蒙骗吗?”
二公主“唰”地拔出长剑,剑尖直指夏衡的颈项,厉声道:“说!筌祗罗盘在哪?你乖乖交出来让我还给韶涟漪也就罢了,否则……别以为你是夏翎的弟弟,我就会饶你性命!”
锋利的剑尖牢牢抵在夏衡白皙脆弱的咽喉处,夏衡低垂着眼帘,稀疏的长睫搭在比寻常男子苍白许多的肌理上,轻轻颤抖。
“我不会交出来的!”夏衡低声地,缓慢地道,“没有筌祗罗盘,我如何通过迷踪岭,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们开不开战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想回去。”夏衡猛地抬起头,咽喉撞上剑锋,鲜血立时流淌下来,他却浑若不觉,形似癫狂地尖叫,“谁也不能阻止我回去!谁也不能!”
二公主反而被他厉鬼般的模样吓了一跳,快速缩回长剑,皱眉道:“迷踪岭?你去那里做什么?那是所有国家的禁地,十进十死,便是巨燚鸟都无法飞越,谁告诉你能靠筌祗罗盘通过的?”
夏衡用手抚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指尖沾了血,他就缓慢地放入口中舔咬吮吸,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我知道筌祗罗盘可以,韶涟漪也知道,早在六年前,她就因为好玩将我们几个男宠一起丢入尸沼泥潭,让我们自相残杀,以此取乐。她一次次用筌祗罗盘带我进去,我统共入了迷踪岭十三次,前后杀了六十二个人,我怎会不知道?”
屋中一片静寂,众人看着男子阴寒如鬼魅般的凄厉笑容,却不知为何,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
夏翎目光从他脸上手上各处伤口瞥过,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进了迷踪岭就能回去?”
夏衡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她,双目灼灼闪亮,犹如暗夜中伺机而动的野兽:“我最后一次被丢进尸沼时,本想伺机逃跑,但最终还是被抓了回去,脸上身上这些伤疤就是当时留下的。可那次,却并非毫无收获。姐,你可知道我在迷踪岭的最深处发现了什么?”
“是一道结界!一道透明的结界!!”夏衡的声音陡然高昂,脸部肌肉因为兴奋和激动而不住颤抖,“结界外是踏剑飞行的修者,是我们晋南修仙界!我与那里只差了一步,只隔了一道结界,一步之遥我就能回去!永远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我还未来得及靠近,就被韶涟漪那个老巫婆的手下抓了回去。她们以为我走入鬼域,冒犯了神圣禁地,所以将我往死里折磨。可我是多么开心啊!哈哈,多少年多少年了,我终于找到了回去的方法……”
曲临渊忽然打断他神经质般的自语:“筌祗罗盘拿来我看看。”
夏衡浑身一颤,却马上从疯癫状态清醒过来,期期艾艾地看着曲临渊,哀求道:“姐夫,我真的不能失去筌祗罗盘,那是我唯一的希望啊!”
曲临渊冷冷道:“你的希望与我何干?”
说完,他踏前一步,目光瞧着夏衡掩盖在棉被下的腿脚,左手翻转已有一把寒光闪烁的手术刀握在他掌心。
夏衡双眼猛地睁大,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姐夫——!!”
众人目瞪口呆地瞧着曲临渊用刀熟练地割开夏衡小腿上一处早已结痂的伤口,拨开皮肉,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金色圆盘。
纸音迅速上前为他止血消毒,喂下止痛药丸。夏衡痛得直打哆嗦,目光骇然畏惧,却连一声都不敢吭。
曲临渊一面擦手,一面将那被血肉污脏的圆盘丢在桌角,低头瞧了片刻,半是失望半是嫌弃道:“不过是破幻影迷踪阵的指示盘,逆五行八卦而生,如此简陋,有什么可争的。”
幻影迷踪阵?五行八卦?
夏翎听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很是愣了一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抬头道:“莫非我们当年所穿越的黄岩石阵,丛林峡谷,就是迷踪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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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灵域外,青岳宗。
金鳞离开青岳宗时,心头还有些恍惚,脑中一时闪过那通讯符阵启动的咒印,一时又闪过韩煜漫不经心的笑容。
金鳞有种直觉,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男子,其实很危险很危险。
明明见到时总看他青涩腼笑,温藉儒雅,金鳞却觉得无比心慌。那人就像个随时会爆发的灭世禁咒,城府似海,随心所欲,翻手之间就能救民于水火,可同样的,覆手之际他又何尝不能颠覆整个世界。
她甚至觉得,青岳宗宗主韩煜比之凫峦帝国和慕容邢更让人恐惧和难以捉摸。
金鳞一路下山,想得入神,心烦意乱,以致于竟没有察觉有人无声无息地缀在她身后。
当她彻底离开青岳宗所辖范围时,鼻尖忽然闻到一阵异样的香气,等她警觉不对时,已然全身僵硬,无法动弹,软倒在地。
片刻后,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凭空显现身形,其中一人走近看了看她面容,低声道:“没错,将军要找的人就是她。”
将军?!金鳞猛地咬紧了牙关,拼了命地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可药效却越来越重,她终于在一阵摇晃中失去了知觉。
华无应,华无应!我只恨我当初为何不一剑杀了你!
昏迷中被人掳走的金鳞不会知道,此时此刻,她所畏惧和不安的韩煜正站立在龙域之门外,瞧着一地海族妖兽的尸体,望着满脸绝望惊恐之色的龙王敖骥,露出最青涩腼腆的笑容。
“十年前,龙王陛下迫我妻子喝下封灵水,在下一直感念在心,只是腾不出空闲来与你算帐。不知这偷来的十年,龙王享受得如何?”
敖骥狼狈地跌躺在地上一步步挪移后退,颤声道:“当年……当年那封灵水是她自己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