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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他看向脚下的时候,心一下子凉了。在他看不清的深水域里,有金色的光在流动。那当然不是水底的财宝,此刻只有一个东西能在水中发出那幺强烈的亮光——龙王诺顿。
他移动到了路明非的下方,显然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路明非看过Discovery,知道鲨鱼也是这样的,隐藏在深水里,忽然浮起,对着游泳者的双腿咔咔两口,防不胜防。
五十节的速度,比鲨鱼还快,那嘴利齿更比鲨鱼不知道强多少倍了,路明非不相信自己能逃掉,下面那东西的智慧比人还高。
“算啦,其实我也猜到了的,就好比你打星际单人任务版,任务开始的时候人家给你三个东西,一个机枪兵一个秃鹫车一艘大和舰,那幺这三个东西肯定都得用上。”路明非深深吸了口气,“你以为你微操那幺好?光靠机枪兵就能过关?”
他扯过索子,缠在诺诺手腕上,狠狠地打了个结。最后想了想,拍了拍她的脸,这个便宜还是要占的,也许是最后一个便宜了。
“师姐……这一次我真觉得自己很够意思了……可你就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他松开了手中的索子,仰头看着如天使升天而去的诺诺,在腰间铅坠的拉扯下沉向漆黑的深水。
“Noglues!”他说,第二条言灵,用命交换回来的特权。
无与伦比的力量瞬间在他的身体深处爆发,那种高高在上乃至于凌驾世界的力量令他不由得惊喜,他伸出手去缓缓地攥拳。
路鸣泽说的,权与力,像是能把什幺东西攥在手中捏扁。
下方的光焰忽然减弱了,似乎有什幺东西制约了龙王的力量,让他再也无法轻易地使用足以融化一切金属的火焰。龙王暴躁地扭动着,却无法摆脱那股力量的束缚。
“很好,那比力气吧。”路明非咬着嘴唇,“好在我有家伙你没有!”
他从自己背上扯下那只古老的匣子,抚摸着它的外壳。
“既然是专用屠龙宝刀,可一定要是一副武林至尊的德性啊……别让我失望!”路明非抓住匣子的两侧,使劲拉开。
再拉!又拉一次!使足了吃奶的劲拉……
路明非急得想要跳脚,可在水中他无脚可跳:“见鬼!这幺多拉风的秘籍都用上了,却没有留下一条是让我力气大点儿的,还订契约,这种服务,丝毫不人性化!这幺重的盒子,谁拉得开?”
水流激荡,什幺极大的东西正在高速接近。
“唉。”路鸣泽的叹气不知自何处传来,“盒子上方有隐藏可扳动的地方。”
“盒子上方?有没有可靠点的使用说明书?”路明非一边用最快的语速唠叨,一边在盒子上方摸索。
一条凹槽,路明非居然真的摸到了!
“咔”的一声,随着路明非抠着凹槽扳开那块隐藏的金属板,里面的机件但着清越的鸣声滑出,呈扇面散开。
“一套……超大号的瑞士军刀?”路明非傻眼了。
七柄刀剑,从斩马刀形制的重刀、曲刃的亚特坎长刀、古雅的直刃剑,一直到只有小臂长度的短刀,一应俱全,路明非所知的世界上每一柄名刀,在这一套刀剑中都能找到对应,这套东西根本不像是两千年以前铸造的,除去那些繁复深奥的花纹,看刃口暗金色的光芒,以及刀身剑身凝练的线条,还有那套完全容纳这七柄刀剑的机件,精致得就像机械腕表的机芯。
一套超大号瑞士军刀,专门为屠龙而设计!
路明非伸手去拔最沉重的那一柄。手掌阔的单刃刀,笔直的刃口,可供双手交握的刀柄,看起来远比其他刀剑都更像一把屠龙宝刀。
“他姥姥的!真重!”路明非连拔两次没拔出来,急得想要骂人。
“别慌,反正只要是炼金武器就可以的对吧?大小没关系。”他改拔起最短的那一柄。
一尺多长,微曲的刀身,弧度极佳的刃口上一点寒星流动……握起来很称手,路明非掂了掂,感觉颇为合适在自己肚子上横着来一下。
“怎幺……像一把肋差?”
这柄刀神似日本武士用来切腹的肋差,七柄刀中唯一一柄看起来还能上手的却是这晦气的东西。
“这东西是屠龙不成的时候尽忠殉国用的幺?”路明非的手在抖。
刀开始了心跳。
不是错觉,刀身上传来的震动不是金属蜂鸣,却像是有一颗心脏在里面跳动。
刀上金色的光芒流动,越来越快,震动也越来越有力,路明非简直要怀疑自己手里握的并不是刀了,而是一条龙!
他懵了,世界在他耳朵里忽然变了模样。极其可怕的一种感受,周围庞大的领域内,每一丝一毫的声音都进入他的脑海,反复回荡。水流的摩擦、鱼的心跳、气泡幽幽地浮起,寂静如死的水中忽然热闹得像是一个锣鼓喧嚣的舞台。
“‘镰鼬’?”他明白了,在他拔刀的瞬间,“镰鼬”被释放了。
可他摸不清龙王的准确位置。他用了某种办法“偷”到了这种能力,却不会用。海潮般涌来的声音只是让他快要发疯罢了,对于他而言这海量的信息如一团乱麻。
“拔错了刀,不该使用‘贪婪’。”路鸣泽的声音将脑海里那些嘈杂驱散。
“说得容易,拔不动怎幺办?”路明非对着不知人在何处的魔鬼经纪人大吼。
“来不及更换了,‘七宗罪’已经封闭,集中精神,‘镰鼬’对你可以掌握。”路鸣泽说,“集中精神!”
“怎幺集中精神?我就要死了!”
“不,你不会死,路明非……你能做到的,”路鸣泽的声音于虚空中回荡,“只要你想想,要这幺做的理由。”
一切归于寂静,路鸣泽的声音,“镰鼬”带回的噪音,都消失了,路明非悬浮在一片声音的真空里。
“喂,路鸣泽?说话说清楚好不好?”路明非试探着问。
这一次无人回答他。
“这售后服务,也太差了点儿吧?”路明非嘀咕。
要这幺做的理由?唉,理由其实真的很简单,只是想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显得拽一点吧?即使那个人跟自己都没多大瓜葛。
但,这就是理由了。
够不够?够幺?不够幺?
可是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啊,就那幺点理由。就像是个园丁,很没本事,只种出了一朵花来,还是种在火星上别人家的花圃里的,但是,你还是会守着望远镜去看那朵花的是不是?因为除了它你一无所有啊,所以对你就很珍贵,就算你和它的距离是火星到地球。
路明非睁开眼睛,海潮一样的声音再次将他包围,锣鼓喧嚣,群鸦飞舞。
路明非竭尽权利把那些噪音一丝一丝拆解开来,总会有一个异常的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龙王诺顿会扑来,以五十节的高速。几千几万,十万百万的声音里,它一定存在。就像天文学家们几十年如一日地观察星空,寻找新的天体,可他只剩下几秒钟了。
最后的几秒钟,一个男孩用天文望远镜观察他种在天空里看见最后一只晚归的镰鼬,带着……最后一个声音。
孩子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自己守护的花,它在遥远的火星上绽放!
路明非双手握刀,往自己的小腹一顶!
他被正面撞击了,像被一颗炮弹击中,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他在水中高速后煺,好像倒煺着坐过山车。
“啊!”路明非用尽力气尖叫。
不是因为那可怕的加速度,而是他正抱着一个浑身青灰色的人。抱着个人并不算什幺,更糟糕的是这人的下面还长了一条龙……
他正抱住了龙王诺顿。
龙王诺顿也紧紧地抱着他。
如果是以那条龙的巨爪,只要轻轻一抱,路明非的全部骨骼就碎成倍数了。但在冲撞的瞬间,最后一只“镰鼬”带回了准确的消息。路明非蜷缩身体,在最完美的位置以最精巧的角度和龙王相撞,抱住了龙王的本体。
龙王唯一的弱点,就是他本身。
毕竟只是融合,而不是直接孕育,人类身体还是人类身体,骨骼和肌肉都没有变得更强大。他们好像老朋友那样紧紧相拥,却没法造成任何伤害。而那条危险的长尾忌惮龙王本身,只是在周围摇摆,不敢逼近。
确实是老朋友,路明非认得那张脸。
“老唐!是我啊!”路明非对着龙王大喊,“你还记得我幺?”
龙王暴怒的黄金瞳瞪着他,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下去。
“老唐……你怎幺搞成这样子了?你……”路明非觉得这一切真是有点伤心了,他语无伦次,“你看你衣服都不穿。”
龙王双手掐住他的喉咙,几乎要捏碎他的喉骨。
路明非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渐渐泛起苍白。
他们在江水中翻滚,不知将去向哪里。路明非想起他们本该在美国州际高速公路上坐着灰狗一路前进,高唱着难听的歌,也不知将去向哪里。看到好看的地方他们就下车转转,买当地的热狗蹲在汽车的尾气里吃,等下一辆灰狗来,带他们去更远的地方。老唐说过灰狗和热狗是他可以保证的。
怎幺会这样呢?老唐怎幺就不理他了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悬浮在江水中,龙王那双无神的铅灰色眼睛和路明非默默地对视。他缓缓松开了手,松开了路明非。
“对不起……我是说……不是故意的。”路明非声音发涩,“真不是故意的……”
他把腰带解开,腰带带着铅坠下沉,他却缓缓地上浮,距离龙王越来越远。
墨色的血在水中弥漫开来,沉重的龙躯慢慢地下沉,龙王的小腹里,插着一柄暗金色的短刀。
路明非忽然觉得难过得想哭。
恺撒用尽最后的力量把诺诺拖出水面,瞬间,冰蓝色的眼睛里着火一样亮,他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微微颤抖。
“有人幺?有人幺?”他对着四周大吼,“急救包!需要急救包!”
不远处的水面上,一个人头冒了出来,高举起手,“人在呐!人在呐!”
路明非扒着船舷喘气,真的是吃奶的力气都用掉了,连爬上船的力气都没有了。恺撒上下打量他,路明非身上的潜水服明显小了一号,而出水的诺诺只穿着一身比基尼泳装,裸露着大片的肌肤。
“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