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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他只有一个人。
翻到后半部分,叶微因终于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了。这是一张被撕碎过又黏好了的照片。贺迟远和一个女人在海边的照片。很老的照片了,已泛黄,这是贺迟远众多照片里唯一带笑的照片。小小的他,细小的双臂还不够搂住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可他是那么地紧紧地搂着那个女人的腰。仿佛,这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宝。
那个女人手捧一束茉莉花,对着镜头笑。
像牛皮糖一样的贺迟远也在对着镜头笑。
这是他唯一的笑照,也是他身边唯一有人的双人照。
叶微因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很早就离开他的母亲。
贺迟远的成长,很孤独吧。这张照片是贺迟远撕碎的吗?他心里极爱又怨恨他妈妈的吧?叶微因恍惚地摩挲着这张照片。他笑的那样满足,仿佛他抱住的是他的全世界。
相册的后半没有照片了,这本相册只有他十三岁之前的剪影。十三年之后的呢?忽然,一张破碎却被耐心修补的照片印入叶微因的眼帘。叶微因仔细一看,吓傻了。这张被撕得粉碎又被拼好的照片是自己高中时候的照片?正在叶微因纳闷的时候,有人在敲门。叶微因条件反射地把自己的照片重新放回原处,抬起头,正见贺迟远阴着脸站在门口看她。
叶微因见贺迟远来了,直接忽视了他那不友善的脸,招呼他进来,“阿远,你来的正好,我正想问你呢,你十岁以后的照片怎么没啦?”
贺迟远走了进来,叶微因赶紧一股冷风袭来,一眨眼的功夫就见贺迟远把她手里的相册夺了过去,然后被重重地放回床头。
以前叶微因会觉得贺迟远在发怒,熟悉他后,如今她知道,这是恼羞成怒!于是她十分淡定地把贺迟远按坐在她旁边,哄着他:“说说嘛,老婆了解老公很正常的啊!”
“没有。”贺迟远僵硬地说出两字。
“啊?”叶微因明显智商不够。
“十岁以后,我不拍照了。”贺迟远解释。
“为什么?”
贺迟远撇撇嘴,“一个人留纪念,有意思吗?自己记住就行了。”
他的生活,没有任何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纪念,对他而言,其实是伤感。他不想被影响,所以选择,远离。
“你为什么不交朋友?”叶微因这才发现,和贺迟远在一起这么久了,贺迟远除了上下班,在外的应酬都是工作上的,私人方面几乎没有。
贺迟远说:“一个人习惯了。”
叶微因忽然很心疼贺迟远,这个男人的成长,真的跟她完全不一样。她的身边围绕着父母、朋友、亲戚、同学。而贺迟远,由于一直都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睡觉,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没有主动地想过可以融入很多人之间,成为群体的一员。
叶微因感慨,“难怪你总是交女朋友,其实你就是想解决自己的寂寞,不想一个人吧?”叶微因觉得这个解释实在是无懈可击。
谁知,贺迟远不接受叶微因的台阶,直接说:“跟她们交往,我有时候觉得还是一个人比较好。”
叶微因鼓起腮帮,“那你和她们交往,就为了解决生理要求?”
贺迟远顿了顿,“不是。”贺迟远认真地看着叶微因,“我爸爸为了一个女人几乎耗尽了他一生的情感,他所有的悲喜都来自那个女人。这样的被动支配,让我彷徨害怕。我不希望自己和我爸爸一样,被一个女人支配所有。”
所以他不断地换女友,稀疏他的情有独钟,让他不会迷恋谁,不懂花心思去眷顾,拥有属于自己的支配权与控制权。这叫做麻痹战术。
叶微因听了一愣一愣的,她没有想到,影响他爱情观的,竟然是他痴情的父亲。因为不想成为父亲的翻版,他选择背道而驰。果然,家长的教育很重要,太影响孩子了。
叶微因拍拍贺迟远的手背,“你这种思想,其实我很理解,不过啊,我觉得当你遇见了你的那个她,你可能就不是你认为的你了。”
贺迟远只是笑,朝她淡淡地笑。
见贺迟远脸色好转,叶微因忍不住问:“那个……我刚才看见你的相册里有我高中时候的照片,而且被撕了粉碎,又修补好了。”
贺迟远愣了一愣,神情不自然地说:“哦,我暗恋你,不行吗?”
“啊?”叶微因大脑短路。
“啊什么啊,暗恋一个人很正常,别问了,要不然我走了。”
对着窗户的贺迟远,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脸上的轮廓立体而又分明,细白的绒毛因光的折射能看得清清楚楚。叶微因一直承认,贺迟远是个长得极为标准的男人。而她又是个看脸的肤浅女人,在这一刻,她特别想亲近贺迟远。
她的身子微微朝贺迟远靠了过去,贺迟远一愣,身子稍稍向后仰,拉开彼此的距离。他的脸微红,“怎么了?”
叶微因老实地说:“揩你油。”
贺迟远便不动了,闭上眼睛。
叶微因愣怔,“干嘛?”
“快点。”语气迫不及待。
“……”叶微因抖了抖嘴唇,嘟着嘴,打算嫖一嫖眼前这等美色。
就在嘴唇即将靠近之际,没关门的门口响起一阵咳嗽。叶微因与贺迟远同时睁开眼睛,看见彼此太过接近的脸,都尴尬地红着脸别过头。贺迟远先回到状态,看见门口偷笑的金管家,不满地问:“什么事?”
明知好事在近,居然打扰,金管家越来越坏了。
金管家说:“董事长叫我上来通知你们,饭菜都做好了。下去吃饭。”
“哦。”叶微因先应着,然后低着头,朝门口猛钻,瞬间消失在这暧昧的氛围里。
贺迟远白了金管家一眼,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金管家偷偷笑着,转身离开了。他知道,要是他再盯着贺迟远看,贺迟远肯定会一直整理自己的衣服。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那指头点大的羞耻心,他还是知道的。
贺荣光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下过一次厨房。这次他可是卯足了勇气做了一餐饭,可见他的诚心诚意。当他端上最后一盘菜上桌,正巧看见下楼的叶微因。贺荣光咧着嘴,招手唤着叶微因,“微因,过来过来,先尝尝我做的菜。”
叶微因欢乐地蹦下楼梯,走至餐桌,张嘴吃下贺荣光为她夹的一口菜。叶微因细细品尝后,意犹未尽地夸赞,“爸爸,你有做厨师的潜力啊!”
贺荣光笑了起来,“多亏阿远教的。阿远很会做菜。”
“他从小做到大,能不会做菜吗?”叶微因的初衷,是想贬贺迟远的。谁知她无心说的这一句话,让原本笑容满面的贺荣光渐渐失了笑意,眼神也黯淡了,神情难过地说:“是我苦了阿远。”
叶微因看着贺荣光鬓角的白发,不复年轻的容颜,心生怜悯。这个可悲又可气的男人,用他的半生专心致志地爱着一个女人,却在无意中伤害了身边至亲的人。她不知道该夸贺荣光痴情还是绝情。
眼里只有一个人的绝对钟情,是可怕的。
贺迟远尾随其后地下了楼,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当时教贺荣光做饭的时候,虽已察觉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物,但真正看见桌上的成品,心境终究不一样的。仿佛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期盼已久的喜悦?意料之中的惊讶?他不知道,这种陌生的心情,他不排斥。
叶微因担当着和事老的身份。她忙抱着贺迟远的胳膊,小媳妇样的撒娇,“阿远,这些都是爸爸为你准备的,你该怎么表示一下?”
“谢谢。”贺迟远朝贺荣光不自然地道谢。
贺荣光还未表态,叶微因就着急不满,“太没诚意了,去抱抱爸爸。”叶微因死推贺迟远,贺迟远纹丝不动,誓死不从。叶微因只好自己代替贺迟远抱贺荣光了,还嘴甜地蹭蹭贺荣光的肩膀,“爸爸,我代阿远抱抱你。阿远害羞。”
“好好。”贺荣光拍着叶微因的脑袋。
“爸爸也要回礼。去亲亲阿远?”叶微因笑得一派天真。
贺荣光笑不出来了!年过半百的人了,去亲他儿子,他做不到啊!
叶微因似乎早料到贺荣光做不到,十分大方得体地说:“我帮爸爸代劳!”
然后,叶微因扑向贺迟远,在他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末了,朝贺迟远坏坏地又痞痞地笑了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贺迟远说:“嘿嘿,揩到油了,老公的嘴唇真香!”
“……”原来,这妮子的目的是这个。
贺迟远眯了眯眼,什么也没说。但那惊魂的眯眼,让叶微因忍不住浑身打颤,总觉得暗藏玄机!
除夕之夜的晚餐吃得分外温馨,贺荣光和贺迟远都是属于食不语的人,但有叶微因的加入,饭桌就成了话唠地八卦场,她绘声绘色地说,两父子默契地听,偶尔搭个腔,意思意思。
话题转到了孩子问题上。
贺荣光问叶微因:“身体恢复地怎么样了?”
“很好。满血复活!”叶微因咧着傻笑。
贺荣光满意地点头,侧向贺迟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今晚。”贺迟远淡定地说。
“噗。”正在喝汤的叶微因直接把嘴里的汤喷了出来,呛得她猛咳嗽。
贺荣光抖了抖嘴唇,明白地点头。
叶微因狠狠白了贺迟远一眼,用脚踢了踢他,以愤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贺迟远淡定地用筷子夹了一团饭,放进嘴里,人模狗样地吃着,仿佛刚才叶微因的连环踢不是打在自己的脚上。
叶微因怒了,怒抬腿,不小心正中贺迟远两腿之间。
贺迟远的脸一下子通红,露出痛彻心扉的模样。
“阿远,你怎么了?”贺荣光见贺迟远脸色极其不正常,不免关心一下。
贺迟远忍着痛,“我去上个厕所。”
叶微因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忙上前搀扶他,“我陪你去。”
看着儿子和儿媳妇肩并肩贴身去上厕所,贺荣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