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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尖锐的一声刺进鼓膜里,他这才完全清醒,原来是美萍在喊他。
安平慌忙跑过去从美萍手里接过话筒。美萍恼怒地冲他做了两个鬼脸,才心满意足钻进被窝去睡。
“荣哥……”
他急忙把话筒贴在耳边。这是那晚之後第一次与齐荣钊通话,他不敢看可视频上齐荣钊的面孔,可是又不能不看。匆匆抬眼,又慌张地错开视线。男人神色冷淡,像平日一样看不出喜怒。
听筒里仿佛传过来一声若有如无的叹息。安平心里更加慌乱,正不知如何是好,齐荣钊低沈的声音缓缓流泻进耳孔里,“我後天回去。”
“嗯。”
他想了又想,只应出这一个字。想多说点,脑子里空荡荡什麽都抓不住。
“事情都解决了,不用担心了。”
“……哦,嗯。”
安平捧著话筒嘴唇微微发抖。他想说我知道了,我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可话到嘴边却只能发出两个单调的音节。
两人又陷入一段骇然的静默。齐荣钊不得不放弃,双眼低垂淡淡地道:“挂了吧。”
安平紧绷的双肩霎时松懈下来。他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想道声晚安。可放松过後,整个人好似在梦中一脚踏空跌回了现实,空落落地虚软,提不起精力去装点那些表面的客套。
他就这样紧捏著手中的电话线,愣愣地注视著远隔著一个大洋的男人。屏幕上的人影轻微动了动,他才惊觉自己与齐荣钊的目光不知何时交缠在了一起。
心头一跳,安平仓皇转开头。男人的唇角似乎轻轻向上挑动了一下。安平怀疑自己眼花,偷眼去看,却是一切如常。
脸上突兀地一热,安平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要挂掉电话。
就在这当口,男人突然道:“瘦了,多吃点。”
安平傻傻怔住。
齐荣钊说完便挂断电话,可视屏闪动一下暗了下去。安平呆在原地,数著自己的心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锤击著胸膛,似要破胸而出。
辗转良久仍然没有分毫睡意。安平的视线顺著穿过窗帘的月光落在床铺上,又沿著床单的花纹停留自己伸在被单外的手臂上。
真的瘦了不少,十几天的功夫,手腕便细了一圈。
摸了摸自己骨节突出的腕骨,又顺势摸了摸脸颊。掌心全是坚硬的骨骼的触感。
捏著尖削的下巴愣了片刻,安平猛地坐起身。披衣下床,轻手轻脚跑到楼下厨房,下了碗面,独自坐在餐桌旁一口一口吃下去。直到胃部满涨的再也填不进一点东西。
吃完回到卧室,刚沾到床单便沈沈睡过去。
那晚一夜无梦,直到窗外的鸟儿啁啾不休,才将他从酣眠中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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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不知道怎麽回事,总是上不来
平生多情?倾心 十三
齐荣钊预订回家的那天早上,安平把美萍打扮的漂漂亮亮。自己也从衣柜里挑选了件齐荣钊给他置办的新衬衫穿上,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之前联系时说是午饭前到家。一大早佣人就在厨房里忙碌,准备中午的洗尘兼庆功宴。
安平看人忙里忙外,手心直发痒,也卷起衣袖去帮忙。一面淘米洗菜,一面与人聊些闲话,心里从没有过的安稳舒适。
十点锺刚过,花园里熙熙攘攘地一片嘈杂,随著砰的一声巨响,鞭炮震天地炸开了。
安平欢喜的忘乎所以,扔下手里的菜往外跑。他跑到门厅,别墅的工人已经全部拥在庭院的主道旁边,热闹地欢呼鼓掌。
安平从人缝里钻进去。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五彩的花纸从天倾倒而下。
人群欢呼的声浪猛然高涨。
安平看到那个将近半月没见的男人,左右顾盼著走近前来。那张惯於冷漠的脸孔上,笑意初融,言语温和地与围拢在身旁向他道贺的佣人寒暄说笑。
安平的胸膛臌胀的发热。眼看齐荣钊又要被围上去的人群堵住,他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不等人来喊他,挤开人群几步奔到男人面前。
齐荣钊明显怔了一下,但他只是一顿,便又面含笑容,目光停在安平身上,倾身向旁边温言道:“Candy,这就是安平。”
安平错愕,眼光随著转过去,这才发现齐荣钊的身侧挽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一袭剪裁精致的的米白齐膝连身裙,身材曼妙,姿容优雅。她不著痕迹地将安平上下打量一番,一边亲切地向安平问好,一边伸出一只春葱般的玉手。
安平下意识往旁边躲。
“咦?”那只美丽的手尴尬地空在了两人之间。
安平涨红了脸,木偶样戳在地上。他的袖管卷在手肘上,双手乍在胸前,手指湿漉漉的沾著鱼鳞和葱叶。
“在做葱烧鱼?”齐荣钊的目光从他的手指移到他的脸上。眼波柔和,很意外没有发怒的迹象,“别太累,这种简单的菜色不必亲自动手。让佣人做吧。”
男人说完,体贴地牵过女子的手,绕过他向客厅走去。
身边的热闹也一同被带离了。
安平睫毛抖了抖垂下头,用鞋尖蹭蹭了落在脚边的一片花纸。
他不知道这花纸,到底是为庆功宴撒的,还是在为他们的婚礼做预演。
安平第一次听说Candice Junker的名字,是在三年前。
他那时刚被齐荣钊赶出去,按理说与齐荣钊有关的一切消息,都不该再传到他那间简陋的茶铺里。
但Candice Junker实在太过传奇。
二十出头的妙龄年後,法学、金融学双料博士,全美律师协会常务理事,齐氏最年轻的董事,北美餐饮大亨的独生女,曾经的美国小姐冠军得主。
这麽多夺目的头衔同时集中在一个女孩身上,即使齐荣钊的消息封锁再严密,全世界的小报也不会放过她。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她的热辣和奔放。据种种传闻爆料,第一次在年终慈善酒会上遇到齐荣钊,这位美丽的女孩便在无数媒体前斩钉截铁地宣布:我要你做我孩子的父亲。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齐荣钊的公司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扩张,并在半年的时间里,完成了对公司血统的初步清洗。
这其中的功臣,不言而喻。
安平有一段时间对她充满了好奇,就像整日为生活奔波的小老百姓对偶像明星的好奇一样,闲暇时翻检出来娱乐一番,给自己解解闷,忙碌起来就丢到了一旁。
不过当有一天他从客人随身带去茶铺的八卦画报上,得知这位前美国小姐与华裔富商订婚的消息时,这种好奇瞬间膨胀到了极点。他仔仔细细端详画报上刊登的那张明显是偷拍的图片,目光不停在她笑容灿烂的脸庞和她与齐荣钊挽在一起的手臂之间徘徊。
她到底是个什麽样的女人?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让深爱的发妻齐荣钊在独身十年之後,终於重新燃起结婚的冲动?
突然很想见一见如此不同寻常的女人,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这样突兀的冲动当然只是空想。那时他与齐荣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失去了所有对与男人有关的事物好奇的资格。
好在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能够磨平一切莫名其妙的渴望。他渐渐地不再去想那个看上去与齐荣钊极为般配的女人,如果不细心思量,他甚至於会忽略掉她已是他未婚妻的事实。
安平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当真能见到她。
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被拉到这个近乎完美的女人面前。
也许是因为过於美貌,Junker看上去总有些难以接近。但她为人却是极和善的。佣人们都爱亲近她,没几天就能跟她一起开玩笑、打牌,别墅里经常欢声笑语。
自她来了之後,安平便极少下楼。美萍不能见生人,安平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楼上的游戏室陪她。
偶尔有一回下楼去给美萍做宵夜,正巧赶上Junker去厨房去饮料。她随手捏了一块安平刚烤好的小饼干放进嘴里,一尝之下大呼美味,极力请求安平传授她厨艺。
安平推辞不过应承下来,心里暗自忐忑,想不透Junker这样衣食都无需自己动手的世家千金,怎麽会有心思学习厨艺上。
果然不过两天,Junker便对厨艺失去了兴趣。安平也由她的大厨师傅变成了她的专职厨师。一日三餐外带宵夜,都须安平亲力亲为。她的食谱与美萍不同 ,食物量虽少,花样却多,做起来很费时,有时一整天安平都出不了厨房门。
“实在抱歉。可是安先生的手艺太过高超,我半点也学不来。只好有劳了。”Junker操著略显生硬的中文,湖蓝色的眼睛一闪闪地,不住对安平道歉。
这点事安平并不会在意,他原本就做惯了家事,也习惯於照顾别人,况且Junker是齐荣钊的未婚妻,他理应服侍她,绝没有半点勉强。
但他不知道该怎样与Junker相处。她是那样出色,学识、容貌、家世、为人,样样出类拔萃,上帝似乎在她浓密柔亮的深棕色秀发上戴了一顶光彩夺目的王冠,耀眼到让人无法正视。她指尖丹蔻闪动的柔和的光芒,和她发梢间飘散的清香,都让安平焦灼不安,只想远远地躲开她。更勿论当她精致的唇角噙著一朵温和可亲的微笑,无意间问到“安先生与Derek是校友吗”这样的问题时,心里陡然涌起的尴尬和羞愧,让安平巴不得自己能够凭空消失。
她是名副其实的名媛,对待每个人都文雅有礼,叫人如沐春风。但她来到别墅的这些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著安平,他与她的距离有多大,他与齐荣钊的距离有多大。
他们的王国,安平注定只能是仰视的旁观者。
眼前猛地腾起一团亮光,前额被燎发烫,安平才发现自己走了神,炉灶的火苗燃到了锅子里。
赶忙关掉炉火把锅子起下来,锅铲一翻,菜全都糊了。手忙脚乱收拾好,又临时加了一道青菜。
将饭菜摆好,转身时看到窗外花园的赤芍开了。安平走到窗前探出身,伸手摸了摸新开的硕大花朵。
母亲就喜欢这些色彩鲜豔的花,明天记得要剪一些摆在她的睡房里。
安平眼睑低垂摆弄著花瓣,余光里似有什麽物体闪了过去。他抬眼张望,在不远处的玫瑰花圃里,看到两道人影。
一男一女,俱是白衣翩然,月光下分外清雅脱俗。
他们手牵手在玫瑰丛中流连,片刻後在一丛摩洛哥玫瑰前停下。女子将一头及腰的大波浪秀发拢至一侧胸前,男人俯身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