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丫头……我本是要自己当面跟你解释的,是谁把制书给你的?”
“谁给我的不重要。你到底还要骗我到几时!”
“丫头,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从此咱们俩桥归桥,路归路,我苏抹和你恩断义绝!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雪今日之仇,如有违誓,当如此裳!”
说罢,双手一分,狠狠撕下了一大片裙脚,抛在了地上。
“丫头……”
“我是越析诏的苏抹,请注意你的称呼,阁…逻…凤。”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大唐的制书是随着大唐中使王承训、御史严正诲带的五千人马,和阁逻凤带着的五千南诏精甲兵,一起进的宾川城。
在宣布越析诏并入南诏之后的第二天,波冲的侄子于赠逃出了宾川城。带着几千不甘屈膝的族人北徙渡过泸水,自立为越析诏新诏主。
大唐的制书传到其他四诏的第十天,浪穹诏,邆赕诏,施浪诏同时起兵,南下讨伐南诏。
苏抹逃走了。
从发现阁逻凤身份的那天起,苏抹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不论他怎么解释,哀求,耍赖,苏抹都没再看过他一眼。
苏抹出离愤怒了,怒南诏,怒阁逻凤,更怒她自己。活到这么大,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蠢,蠢到分不清敌我,蠢到被人愚弄了好几年都懵然不觉。愤怒过后,是无穷的悲哀,哀自己将感情浪费在一个敌人的身上,更哀自己的无知造成的不忍回首的后果。悲哀过后,便是看不到尽头的绝望,她看不到自己的出路,看不到越析的出路,如果还有‘越析’这个名字的存在的话。
天下之大,却没有苏抹容身之处。
她回不去越析,无法忍受走到哪里都紧随身后的唾骂;更不忍见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飘扬着南诏的旗帜,街头巷尾,一草一木似乎都闪着阿爸的身影。
有不少越析诏的族人,听说三诏起兵打南诏,也跟着拿起了刀剑,加入进去。于是,苏抹化名苏,拌了男装,混进了南下征讨南诏的军队。
苏抹和另外三个人分在一组,拉一辆投石车,三个人一个叫茨若,一个叫沙,另一个,名字叫做然。
茨若今年二十出头,是西洱河边的渔夫,话不多,却有双巧手。有人跟他说笑的时候,他总是很羞涩的笑。茨若还会唱很好听的歌,每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就一面轻轻哼着曲子,一面想着在家里的老婆和五岁的儿子,一面用刀削着一只要带给儿子的小木老虎。
沙是个壮汉子,老婆前些年得了场病,走了,家里只剩他一个人。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因为无牵无挂,所以他看得开。只要来征兵,他就应征,按他的话说,在家也是闲着,管吃管喝,还发银子,为啥不来。沙最常跟他们几个念叨的话就是,‘记住了,南诏从来不杀俘虏,实在拼不过,就投降’。
然今年只有十四岁,一张圆圆的小脸,还未脱稚气,却是家里最大的长子。像同龄的孩子一样,他总是蹦蹦跳跳,使不完的力气。从听到名字的一刻起,苏抹就把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第一日晚上,军队停下来埋锅造饭的时候,苏抹看见然坐在一旁只啃了一只小小的红薯。
“你怎么只吃一只红薯?”
“苏大哥,我不饿。”
“瞎说,怎么不饿,明日看你还怎么拉得动车。”
“苏大哥,我真的没事。我看还要走好几天才能走到南诏的地盘,省着点粮食吃。”
苏抹扭头打开然的干粮袋,里面赫然只有几只小得可怜的红薯。
“你没带粮食吗?不是规定每人要背一斗五升的粮米吗?”
“苏大哥……求你,别跟军佐说。”
“为什么不带粮食,背不动吗?”
“不是……家里穷,今年收成不好,家里还有几个弟妹,我背了粮食,弟妹今年冬天就过不去了。我想着,反正过不几天就到南诏的地盘了,到时候再抢点,也来得及。”
“来,吃我的吧,我带的多。”
说罢,苏抹将半碗米饭和一片鱼牖塞给了然。
三日后,军队进入了南诏的地界,路过了第一个南诏的村寨。
当苏抹他们进入村寨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村寨不大,本没有多少抵抗,南诏的主力军还远在百里之外。
在一栋栋破烂不堪的房舍间,穿梭着南征军的骑兵,呼啸着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驱赶着幸存者。母亲们用手揽着自己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废墟间。苏抹看见一个小男孩拼命朝河边跑去,一个骑兵冲上去,挡住了他的去路,和另外几个赶过来的骑兵,将小男孩围在了中间,哄笑着将男孩赶过来,赶过去,用马鞭抽打着瘦骨嶙峋的身体。一个骑兵拉起马头,让马的前蹄狠狠踢在男孩的后背上,另一个甩起鞭子,缠住男孩的脚踝,将他狠狠摔在地上。最后,当男孩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骑兵们也玩腻了,哄笑着离开了。
苏抹沿着沾满血腥的泥泞的小路走着。士兵们冲进屋子,将屋里的粮米,腊肉,值钱的物件一抢而空,再没什么可抢的时候,就将屋子一把火烧光。
路对面的柴堆上,一个跟然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撕心裂肺地尖叫,踢打着,要把压在她背上,一下下刺进她身体的男人甩开。其他几个路过的骑兵,也下了马,等在旁边。
所有的这些,让她想起三年前那次,诚节劫了阿爸,一路杀人放火的景象。诚节当年的暴行,曾让她毛骨悚然,在她心中,南诏就是暴虐的化身。所以当她加入南征军的一刻,她毫不怀疑自己站在正义的一面,现在,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她怀疑了。
然从后面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手中抱了好大一个袋子,一头撞进站在路中间发呆的苏抹身上。
“苏大哥,苏大哥,看,我抢来这么一大袋吃的,这回咱们不愁没吃的了。”
苏抹回过头,看着兴高采烈,像过年般高兴的然。
“然……我们把吃的都抢光了,村民们吃什么。”
“苏大哥,你怎么了,这些都是南诏人。”
在和南诏军队遭遇的第一战中,看到如潮水般涌来的南诏士兵,茨若念叨了一句,“我要回家找我老婆和娃去。”转身就要跑,被苏抹一把拉了回来。
“茨若,你疯了,现在还往哪里跑。”
可惜苏抹拉住他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个南诏骑兵大叫着冲过来,一刀砍在了茨若的后背上,所幸苏抹的那一拉,刀砍偏了,伤得并不重。正当苏抹松了一口气时,茨若躲过了敌人的刀剑,却躲不过自己人。旁边一个南征军的军佐冲了过来,一剑刺穿了茨若的胸膛。
“谁若临阵脱逃,就是他的下场!”
苏抹目瞪口呆看着软软倒下去的茨若,和旁边振臂高呼的军佐,缓缓蹲下身,捡起从茨若怀中掉落在地的那只小木老虎,揣入了自己的怀中。军队的规矩,身前中刀箭伤,可以将息休养,后背中刀剑伤,并且后退者,斩。
南诏的军队,出乎意料的顽强,随着南征军一步步的逼近,每走一步付出的代价就越高,通往大和城的路,是白骨铺成的。
直到最后一战的前夜,几万人的营地,除了偶尔飞过的流箭,静的如同坟地,众人抬起头,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大和城,此行的终点。成与败,就在明日这一搏。
“苏大哥,你说咱们能赢吗?”
“能。”
“我也说咱们能赢,咱们都跑了这么远了。”
“三朵神保佑正义的一方。”
“苏大哥,打完仗以后,你打算干什么?”
“……”
然的这个问题,把苏抹问住了,她还没有想过明天以后的问题。对啊,如果都结束了,她干什么去?
“我回家,把这次抢来的东西卖了,再干两年,就差不多够钱娶个媳妇了,呵呵。”
“你这么小,就惦记娶媳妇了?”
“我转年就十五了,不小了。”
“有中意的姑娘了?”
“也说不上,村里有个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姑娘,我临走的时候,她跟我说,等我回来,苏大哥,你说,她的意思是不是说喜欢我?”
“傻小子,当然是。”
“嘿嘿,我猜也是。我跟她说,让她等着我,我一定能回去。”
“然一定要回去,既然说了,就要信守承诺。”
天快亮的时候,苏抹发现了坐在营地边的然,身体已变冷了,嘴边却还挂着一丝微笑。然在值夜的时候,被流箭射中了胸口。苏抹抱着然变冷的身体,无声地哀泣着,为什么她关心的人,一个个都要弃她而去。
沙从背后绕了过来,一声不吭地从苏抹手中抱走了然。看着苏抹满是泪水的眼睛,用力摇着她的肩膀,低声说,”记着我说的话,南诏从来不杀俘虏,拼不过了,就扔下剑投降。记住了吗?”
大和城外,南征军与南诏最后的决战。
秋风瑟,兵戈绝刃,马斯叫,旌旗残,飞鹰哀鸣。
暗红的血在脚下汩汩流动,像一面面破碎的镜子,映着残剑断刃,血腥的味道渗透骨骸。
连地上的草木都被染红,鲜红的血还在肆意喷洒,渗透着地下连体的根茎。
尸体横陈,一声声绝望的叹息,如鬼魅般钻进耳中。
满地的折戟断箭,在苍白的日光下显得那么脆弱,就如同生命,总是那么易折,苍白无助。乱世中,无辜的总是黎民。
一阵诡异的鼓点从大和城高耸的城楼上传来,和着诡谲的喉音唱和。苏抹抬头看去,一个全身披挂赤红羽毛的身影,在城楼上随着鼓点跳动着。
“是南诏的大鬼主梦冲。”身旁的沙喊了一声。
突然间,天色暗了下来,不似乌云遮日的昏暗,而是如同黑夜降临般的浓重。众人抬头看去,一片大大的黑影逐渐遮住了头顶的太阳,直至吞没了所有的日光,白日突然变成了伸手不见的黑夜。鏖战中的众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跪倒在地,对着无尽的黑暗顶礼膜拜。
“南诏召来了妖怪!”
不知是谁轻呼了一声,一阵恐惧在地面上扫过,紧接着是南诏士兵胜利般的一阵欢呼。远袭而来的南征军士再无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