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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野缓缓吐了口气,方才也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京冥在暗暗调理内息,这一跃,怕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只是他们确实不知道,京冥动手的经验虽然未必最丰富,但受伤和逃命的经验,可能却是无人可以比得上的。
“算了!”武田终于恨恨一跺脚:“走!龙本带来了两千精兵,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打好这一仗!”
这次再没有人反对,几个人鱼贯走入后面的禅房里去。
武田终究没有追出,确实是个错误,只要他翻出这个屋脊,就能看见京冥已经伏在墙角,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伊贺的至毒“素魂”,并不是吹嘘来的名声。
听见那些人终于走远,京冥才敢出了一口气,他咬了咬牙,盘膝而坐,缓缓催动内息,将适才封入丹田的毒性运行全身——他体内早有了天下第一奇药的轮回散吊命,一个周天下来,“素魂”的毒性一分分被轮回散吸收进去,适才无影无踪的内力也渐渐回复了过来。
中一次毒也是中,两次毒也无所谓;活十年也是活,活八年好像没什么区别。京冥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苦笑着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凛冽的空气,好像在嘲讽着自己。
“还有什么,一起放马过来好了!”良久,他将那口浊气用力吐出,一手摸了摸肿胀乌紫的脸颊,一手犹自提着那险些要了他性命的流星锤,大步向寺外走去。
下卷 第二十二章 高唱狂歌路不定
泉州地处闽南,颇为信奉海神妈祖。有明一朝,以天妃宫为主,大大小小的海神庙散落在大大小小的渔村里,祈风,求平安,将一家的幸福合盘托付给数百年前那个淡然从容的年轻女子。
三纵六横的独特标志,浅浅刻在岩石的边隙处,指引着八闽弟子前来参见帮主。
京冥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最后一道横线,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只有霍澜沧,才会一个不耐烦,把最后一条线刻的如此之重。
十六岁那年,霍澜沧就曾经气鼓鼓地对他说:“京冥,给我改了,每次要化这么多条线,你烦不烦啊!万一哪天我心情不好,少划一道杠,你不就全乱了?”
他苦着脸,不知如何回应小师妹这突发的孩子气,三义六堂都有各自的手法,这个小小的符号几乎可以传达出所有简单的信息,怎么能因为麻烦就更改?左思右想,他诡异地笑了笑:“喊我冥哥哥,喊我一声,你说怎么改,我就怎么改。”
“呸!”霍澜沧轻嗔着,眉里眼里还满是少女爽朗的笑容和爽朗的忧愁:“谁跟你哥哥妹妹的,我现在是帮主,你这不是招人笑话我么?”
“是是是……”京冥连忙躬身一礼:“帮主容禀,属下不过是希望帮主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喊一声而已。”
“油嘴滑舌”,霍澜沧果然被逗得咯咯娇笑起来,但只是一瞬,便又收了笑脸:“好啦,师兄,我知道你是哄我玩,只是、只是爹爹尸骨未寒,我哪有心思……”
“好了好了,等你想喊的时候再说,冥——师兄等你。”
脸颊青肿的几乎可以用余光看见,京冥的手指无知觉地在那最后一道线上摩挲,莫名的感伤和恐慌充斥心田——她,她还会记得我在等么?那一声亲昵的呼唤,好像永远只属于孩提,我等了很久、很久了罢。
“京堂主!”一个人影匆匆奔到:“来了怎么不进去?帮主等了你一夜了。”
“你也来了。”京冥眼中渐渐漫溢的感伤瞬间变得冷淡如昔:“镕钧……辛苦了。”
“堂主,快些吧。”杜镕钧向海神庙里匆匆扫了一眼。
“怎么?”京冥迟疑了几次,还是忍不住问:“她……她还在生气?”
杜镕钧实在没想到京冥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惊诧了片刻,摇头:“我说不清……堂主自己去看罢。”
京冥点了点头,举步前行,忽一转思,又把手里流星锤递给杜镕钧,将身上那件满是泥污和血迹的罩袍脱下,微微整了整长发,这才大步走入海神庙中。
一迈入庙中,京冥不禁皱了皱眉——小小的海神庙,竟然站了个密密麻麻,足足有二三十号人,三义六道的堂主赫然在目,铁肩帮复帮以来,还没见过这等阵势。
几乎与此同时,所有人也都在看着他——京冥在江湖上俨然已是铁肩帮的化身,只是见过他真容的,也不过二三个人。他这回一走进来,右脸净白如处子,左脸却是青紫了一大块,看上去极是诡异,本来鸦雀无声的庙殿,不禁传出低低的诧异声。
京冥眼光从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小小的喧闹即告平复。庙堂正中,海神的雕像之下,霍澜沧含威而立,宝相庄严,与那妈祖林默娘,依稀相似。身后一左一右站了两个老者,京冥一时也想不出是谁来。
“京堂主,痛饮达旦,好不痛快啊。”霍澜沧冷冷道。
“澜沧你——”京冥从未听过她这等口气说话,一急之下,竟不知如何分辨。
“放肆!”霍澜沧左边的老者怒道:“久闻京堂主居功自傲,目无帮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他这一开口,声如洪钟,偏偏又快、又夹着几分湖湘口音,京冥先是一愣,随即倒想起了此二人是谁。
三十年前,霍天翯凭一对紫金流星锤纵横河东,率领三千义兵北逐瓦剌,护卫京畿,有两名举人誓死相随,三人结为兄弟,情同手足。后来霍天翯被指为流寇,三千义兵剿杀殆尽,只好只身逃往云南,而那两人则易容浪迹江湖,若是踏足南疆,也到澜沧江边和霍家父女一会,把酒言欢。只不过自第一次见到京冥,二人就极不喜欢这个阴沉冷竣的孩子,道是男生女貌,如妖如魅。日后京冥渐渐长成,英朗之气日增,“男生女貌”的说法也无人提起了,旧时芥蒂,不过一笑了之。
这适才说话之人,姓谢,单名一个文字,常以当世管仲、孔明自比,苦恨不遇明主,一恨已三十多年;右边之人,叫做程钧,乃是当年落第的武举,曾立志要写出一本集先贤大成的兵书来,藏于名山,留给后人。这许多年下来,京冥也不知他写好没有。
“世叔安好。”京冥拱手一礼,双目却须臾不离霍澜沧的脸庞。
“谁是你世叔?”那谢文是出名的疾恶如仇,怒道:“我铁肩帮中,从来没有你这样通敌卖国的弟子。”
京冥的脸色也不禁有些变了,冷哼一声:“笑话!铁肩帮就算要清理门户,也轮不到外人置喙。”
他这话说的,已经是极重,谢文怒极,吼道:“当年我与霍大哥开帮立派的时候,你——你小子连中国话也说不囫囵!”
人群里终于有人开始不忿,有人低低道:“老帮主被人所害的时候,怎的不见人影?”京冥在铁肩帮中,素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威望当真是寸血寸战打将出来的。霍天翯立帮时,帮内不过八百余人;到了霍天翯遇难,铁肩帮几乎已被全歼,只剩下七十多个死士;这六年来,京冥与霍澜沧联手,将铁肩帮硬生生扩展成一个三义六道十七分舵的大帮派,弟子已过万数,霍澜沧的名字,约略可以等同“铁肩帮”三字,而京冥的名字,就根本是“六道堂”的别称。
现在居然有人在六道堂弟子面前指斥京冥,众人都是大大不平。偏偏这两人都是老帮主的兄弟,霍澜沧也敬如父执,大家伙不平归不平,谁也不敢大声呵斥。
“京冥。”霍澜沧沉默良久,终于道:“这两位是我们开帮的元老,你不可轻慢。”
京冥也低头道:“帮主,我还是六年前那句话,有我京冥在铁肩帮一天,这二位就决不能做我们的长老。”
“固执!”霍澜沧微微侧首:“六年前我铁肩帮元气大伤,自然只能以暗杀为主,私下发展,如今——”
京冥猛地抬头:“如今也是一样!我们只是江湖帮派,不是什么义军。”
二人的目光交撞,霍澜沧的眼光一分分凌厉起来:“京冥,我知道你在铁肩帮里居功至伟,只是,我爹爹当年开帮立派,为的不过是铁肩担道义这五个字,我希望你明白。”
“不错”,右侧老者捏着胡须点头道:“若是连道义都没了,哪怕有百万之众,也不过草寇而已。”
京冥心中怒火也渐渐上升,口中却平淡道:“二老一句道义,我铁肩帮不知多少弟子人头就要落地。这六年间,三义六道十七分舵哪一个弟子不是行侠仗义,杀的灭的哪一个不是贪官污吏?非要挑起大旗,只怕不出三个月,就被朝廷灭了。”
“如此贪生怕死,岂是热血男儿所为?”程钧上前一步,追问。
京冥无意再和他罗嗦,静静看着霍澜沧:“澜沧,这两个人,是来游说你的,还是你找来……”他嘴唇抖了几下,最后四个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对付我的?”他心里慢慢冷了下去,这七天,不过七天而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京冥”,霍澜沧似乎下了决心,语气也慢慢加重:“你一口一个澜沧,置我于何地?”
“我——”京冥的拳头已握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要我怎么样?跪下叩头么?”
“本该如此。”霍澜沧斜睨着他,一字字道:“更何况,你私通倭寇,罪在不赦。”
京冥怔怔地望着她,目光变得迷离,嘴角一丝一丝掀起苦笑来,喃喃地重复:“私通倭寇,罪在……不赦?”
霍澜沧的拳也已经握紧:“是。”
“你知道我昨夜——”京冥极力控制着想要怒吼的冲动,竭力平静地解释:“一言难尽,帮主,属下行事为人你一向深知,为什么、为什么,有这八个字?”昨夜的激战几乎已经耗尽他的体力,剧毒在顺着血管蔓延,若非以毒攻毒,暂时压制,只怕这时候他早就倒了下去。在铁肩帮弟子和那两个老头面前,对霍澜沧解释自己并未投敌,对京冥的骄傲而言,实在是莫大的羞辱。
“我亲眼所见你和小林野称兄道弟,说你一声私通倭寇,也不为过。”霍澜沧铁石心肠,不为所动:“京冥,我确实知道你为人行事,所以你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帮主’,有没有家国天下,我也明白的很。”
京冥身子一颤,猛地后退了一步,他缓缓抬起眼,平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