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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注意听他后面劝慰的话,只问他:“他怎么不来?”究竟是为什么,如今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了么?她只想最后看他一眼。
百里容成抿着嘴,低头从怀里取出一张过期的战报,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这一次,每一字,每一句,她都听得分明。
他说,掌门尊上在两月前被召去了天庭。
魔族再次兴兵,祸乱于酆都,南苎受命率天兵赶赴战场,平息祸乱,历时七七四十九日,妖孽被剿尽,战事宣告结束……
后面都是天庭的封犒,那些话在她耳边嗡嗡回荡了半天,她只记住了一句话,战事早已结束,师父却至今没有回来,没有音讯,下落不明。
小鱼恍然回想起天机镜中看到的那一幕。大乱初定之时,便是鸟尽弓藏之日,即便他侥幸得了胜仗,没能战死于沙场,天庭又怎么可能让他有机会回来?
而她和魔尊命魂相系,她此刻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魔尊分明是没有死,那师父的下场不言而喻。
一步错,满盘皆输。
她后悔自己为何要苟延残喘这么久,怎么没在知道孩子已经没有了那一刻就直接死掉。
呆怔了不知多久,都不知道百里容成是何时离开的。直到洞外簌簌飘起了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她才察觉到她僵立了太久,身体从内到外都已经冷得彻骨。
阿布为她换了一炉炭火,轻手轻脚在她旁边兜转了几个来回,热过的药汤端来放在一旁渐渐冷掉,再温热,再冷掉,最后终于鼓起勇气端到她面前,再拿一双澄澈的眼充满忧虑地望着她。
她颤抖着双手接过药碗,仰头灌进嘴里,原本该是苦涩无比的味道,此刻尝来,竟也没了滋味。
她说,想好好洗漱一下,白衣穿腻了,要换一身鲜亮红衣。阿布一脸惊诧地望着她,有些迟疑地,出去叫来了两个大弟子,御剑将她送回知微峰她原来居住的羽字间。房间里干干净净,所有摆设都没有动过,一切如初,仿佛所有的斗转星移,世事变迁都与这里无关,可是物是人非,她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
阿布手脚麻利地准备了浴桶和温水,待她沐浴过后又轻轻替她梳妆。
镜中人形容枯槁,消瘦不堪,仿佛不是自己。阿布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梳着梳着,忽然抹起了眼泪。记忆中的一个孩子的脸和眼前的影像重叠,她努力思索,方才想起,那是小时候的尘生,已经不知死去多少年了。人生无论长短,终有尽头,这没什么好悲凉的。
她开口问阿布哭什么,阿布嗫嚅了很久,终于说,他忽然想起了当初给掌门尊上梳头的情形。
小鱼怔怔地听着,静候下文。阿布继续说,他从入山后,就一直是随侍掌门尊上的小弟子,自从她来了以后,就被尊上分派了过去服侍她。
原来不是三长老的安排,原来他当初也曾惦念着她。
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住了。阿布说,从前有好多话掌门尊上都不让他说,如今就算要受责罚,他也认了。
他说她最初昏迷的那七个日夜,尊上也同样中了寒毒,却依旧每日都守在一边喂水喂药,寸步不离,最后她被救回来了,尊上也病倒了。
小鱼回想起那些师父在梦中陪伴她的情景,原来竟都是真的。
阿布说后来那些羹汤点心,其实都是掌门尊上亲手做来的,每次都是他亲自带过来交到自己手里,再细细问她的情况,她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哪样吃得多两口,哪样又少了些,都逐条记在心里。他从没想过尊上这样的人,会为谁做这样的事。
小鱼也从没想到,原来师父居然也会下厨,并且是为了她。
她忽然想起望舒来,问她现在何处。阿布说,他听说望舒仙子原本和尊上订了亲,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忽然取消了婚约,反正他并没在山中见过她。小鱼疑惑地望过去,问他那日爆竹鼓乐齐鸣,吵闹了一晚,难道不是掌门和望舒仙子的大喜之日?
阿布摇头答,那天是百里师兄娶亲,新娘子是掌教师尊的女儿,叫久石无悔。他记得那天掌门尊上一个人在洞外思过崖上枯坐了一晚,没有离开过。
小鱼紧紧攥着发簪,快扎到了手心里,身体止不住地抖。原来那一夜,伤心失意的,不只是她一个。
阿布说,有件事,他本不该说,可是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也不多这一件——曾经那些被小鱼亲手倒掉的药汤里,每一碗里都有尊上的心头血,尊上说他也中了寒毒,却只发作了几日便自行好转,古籍上说,这毒,便要以此种血为药引,方可缓解。于是一天三碗,日日不断,尊上的脸色都透着青白了,每次熬了药都要好久方能起身行走。不想让她知道了担心,便不准他说出去,也因此总是在她睡着了以后才进来探望她。
原本枯竭的泪水随着阿布的话不停地涌出来,小鱼伸手去抹脸,无奈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尽。
阿布继续说,掌门尊上被召上天庭的那一天,曾经来看过她,在她身边坐了好久,只是那时她一直都在昏睡。尊上最后在她耳边说的一句话是:“其实,随便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会原谅你。”
小鱼用双手捂住脸,压抑地哭出声来,泪水像是积攒了一辈子,就在这一刻开了闸,怎么也关不住。
她一直以为自己为他牺牲良多,虽然瞒着他做了许多事,却也都是为了他的安好,都是值得的,谁知到头来,不过是负了自己,也负了他。
至始至终,她就只是自私地想着她要怎么做,竟然从来都没有认真想过,这样的付出,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
这三生混沌犹如一场梦,原本只为成就他的封神路,却终究落得一场空,而曾经幸福明明唾手可得,她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珍惜过。
她从来就不懂他。
房外雪花纷纷扬扬,满目银白,她茫然地站着,不知自己该魂归何处。这一身红妆鲜如嫁衣,只是终究是穿得太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
小鱼意识模糊,恍惚做了一个梦。
眼前飞花迷离,似乎是一个暖暖春日,她裹着薄被蜷缩在梨花别院的躺椅里,向身前望着,一个穿着冰蓝衣袍的颀长身影逆着光,站在她身前春光里,弯下腰伸出手,微微笑着,对她说:“鱼儿,师父回来了。”
她立即起身,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开,泪水瞬间迷了眼,无论哭得多难看,她都不管,只想着终于梦到了他,她不想他消失。
梦境真实无比,他的手是温热的,他的脸是可以碰触的,刚刚擦干的眼泪,再度涌出来,他温言细语,拥她在怀,唇齿纠缠,他都没有消失掉。
梦中的他熬了药亲自喂给她喝,她便乖乖地喝掉,然后傻傻看着他,再扑到他怀里,一边哭,一边笑,语无伦次,说着她有多想他,她有多后悔。
他说他都知道,只是困住魔尊的时日比天机镜中看到的久了一些,耽搁了些时日,待回禀天庭,再回来时居然已是初冬,不过他也意外收获了些于她身体有益的灵药。
他说知道她身体禁不住寒凉,便又改变了山中季节,此后会一直是春日暖阳,就像她幼年刚入山时一样……
她又想起一直懊悔的事,战战兢兢地忏悔,说没能留下他的骨血,不祈求他原谅,只是要他知道,她真的后悔了。他只是叹气,替她擦干眼泪,轻轻拥着她说,他已经不恼了,其实精魂还在,只是需要置于知微湖的神蚌中多养些时日,才能成形为胎儿。
这个梦格外的漫长,从清晨,直至黄昏,继而又繁星满天。小鱼不肯睡,只怕一旦闭上眼睛,师父就消失了。他便一直拥着她,轻拍她的背,说会陪她到地老天荒。她又笑着流泪,这种哄小女孩的话,如今听来,居然格外让人难过。
这一切若是真的,该有多好。
小鱼最终如同中了瞌睡虫一样沉沉睡去,再睁开眼时,依旧是暖暖的春日清晨,只是师父却没了踪影,她惊慌失措地冲出门去找,院中梨花树下,他正背着身伫立在石桌前。
她颤颤地叫了一声,“师父。”只惶恐那回过头来的人,不是他。
他闻声回头,微微笑着应她,“我在。”
她无语凝噎。
他说:“醒了就先吃点粥,等药凉些再喝吧,有点苦,不过我加了糖。”
……
小鱼痴痴望着师父,破涕为笑,没想到这个梦可以持续这么久。
谁知梦里也会乐极生悲出意外,只顾看着师父,抬腿出门的时候居然被衣袍绊了脚,小鱼猝不及防,一个狗啃屎狼狈地摔出了门外。
南苎忙扶起她,问她哪里摔疼了。小鱼摊手来看,手掌和膝盖都破了,火辣辣地疼,嘴里不由骂了句,“娘的,做梦也会疼的吗?”
“傻瓜,都一晚上了,还没睡醒,怎么还说是梦。”
“不是梦吗?”小鱼怔怔看着师父的双眼,涩哑地问。然后缓缓低下头,去看地上两个人的影子。转而用手捂住脸,隔了好久好久,方才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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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无终,梨花不败,转眼已是三载,这一生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暖暖春风里,小鱼慵懒得像一只小猫,恹恹地蜷缩在薄毯下,依靠在师父怀里,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她说:“这一世,我先走一步,等下一世,你要记得过来找我。”
“好。”他郑重承诺。
到时,你我仙途漫漫,永生相伴。你,可莫要失约了。
小鱼微笑闭目,阖然长逝。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写了两年多,耽搁了这么久才完成,十分对不住一直追文的妹纸,不过好在是把坑填完了。Oh Yeah
接下来的文,会在线下先全部写完再传上来,应该是清水耽美文,依旧是师徒故事,希望筒子们点收藏作者,继续支持空气。
另外,戳空气的名字,还有一篇闲暇时练笔的连载新文,是年初写的《盗墓笔记》的原著风同人文,已全文完结上传,日更。
再次感谢各位,鞠躬。
、Q&A
这一章是一些文下和贴吧里筒子们的疑问的解答。
【1。南苎和小鱼后来的故事】
第一章新楔子里其实已经提到了。小鱼和魔尊命魂相系,小鱼死后,魔尊随之死掉,南苎过了生死劫,成就万劫不灭之身,顺利成神,而百羽,也就是小鱼的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