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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站起来吗?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误伤了他,让她不禁有些歉疚。
他发烧到快昏厥,她应该叫救护车送他去医院,只是他既然夜宿公园,还伸手跟她要早餐想借钱,一定也没钱付医药费,可要打伤人的她装成不相干的路人把他丢在医院就走,她又会良心不安。
只是在美国没有保险的话,医疗费贵得吓死人,她其实也负担不起,最好的方式是她照顾他直到他退烧康复,便不会良心不安而歉疚了。
在这突发意外之际,她竟还能理性分析经济效益,季雨洁不禁有些佩服自己。为了省下大笔的医疗费,她决定将他带回住处自行照顾。
只是他虽勉强能起身,却仍头昏目眩、四肢乏力,娇小的她几乎搀扶不了他。
这时刚好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对老夫妇从对街散步过来,她于是招手请他们帮忙。
将人搀扶到出口处,她在街上叫了出租车,把他送到她的住处,再拜托楼下的邻居帮忙搀扶他上三楼。
宇勋并没昏倒,模模糊糊还有些意识,但觉得头沉重不已,只能闭着眼一路被送到陌生的地方。
季雨洁居住的套房只有四坪大,这栋六层楼公寓全出租给学生,每层楼有四间房间。
终于让他顺利躺在单人床上,季雨洁先从药箱拿了退烧药让他服用,再从小冰箱拿出冰枕包上毛巾冰敷在他的额头上。
因为独立得早,她很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就算感冒发烧也很少找医生报到,多半吃成药打发,当然照顾陌生男人这是头一遭,但她并不觉得有困难。
拿耳温计量了下温度,38。9度,直逼39度高温一定非常不舒服,她记录温度,每隔两小时再测量一次。
看着床上已熟睡的男人,季雨洁还是无法理解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变流浪汉,也许他只是一时离家出走无处可去,她曾想翻找他的证件,但他身上连钱包、手机都没有。
她想,只好等他醒来再询问他了。
第1章(2)
宇勋在睡梦中感觉有一只温柔的手,不时轻抚他的脸庞,他想伸手拉住那只舒服温柔的手,却连举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沉睡了多久,他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张开眼看见低矮的天花板,有些纳闷。
转头看了下四周。一间狭小的房间,奇怪,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
他撑着身体坐起身子,头还有些沉重,但已清醒许多,他看清楚这是一间小套房,一个衣柜贴在单人床另一边的墙角、靠墙面的书桌上方是书柜、旁边有一个小冰箱,冰箱上摆了一棵小圣诞树,中间一张矮桌,桌上的电磁炉上放了一口锅子。
阵阵食物的香味飘来,肚子瞬间传来强烈的饥饿感,他跨下床便想吃东西,直到推开身上的棉被,这才惊觉脚下有人。
正确来说,是有个女人坐在地上,趴在他脚边的床沿睡着了。
方才因为棉被挡着,他一时没注意到。
宇勋看到一张清丽白皙的容颜,及肩的发丝微微遮盖脸庞。
她脸蛋枕在手臂上,纤细的手指感觉很柔美,他想起睡梦中抚触他额头、脸庞的那只温柔的手。
是她一直在照顾他吗?莫名地,他心中涌起一股异样情怀,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
他弯身,大掌才要碰到她白皙的脸庞时,她突然张开一双大眼。
“你醒了?好点没?”季雨洁一见到他便关切问道。
她一句简单的问话竟让宇勋内心一悸。她跟他只是陌生人,但她为何将他带来这里细心照料,还温柔关切,彷佛他们是关系很亲密的熟人似的?
过去的女友都不曾让他有过这种温情,他的母亲也不曾在他生病时守在床边照顾他。
“我煮了稀饭,你应该很饿了,先吃一点。”季雨洁站了起来,走到矮桌蹲下来为他盛稀饭。
原本等他醒来有一堆话要问他,但见他醒来,她却先想到他睡了一整天完全没吃东西,等他吃饱再说吧!
宇勋也起身蹲坐在矮桌前,虽然内心充满疑惑,但眼前他只想尽快进食,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几近胃痛的饥饿感。
白稀饭配海苔肉松加酱瓜,挑食的他从没吃过这么阳春的食物,但此刻竟狼吞唬咽起来。
瞬间扒完一碗稀饭,坐在他对面才吃了两口稀饭的季雨洁,不禁错愕地看着他递过来的空碗。
她放下手中的碗,接过他的碗再帮他盛一碗稀饭。
“吃慢点,空腹太久一下吃太快对身体不好。”她温柔地提醒着。
宇勋接过碗,抬眸看她一眼。方才他递空碗很顺手,才想起她并非他的佣人,实在没义务帮他盛饭,没想到她却自然地替他服务。
扒完第二碗稀饭,肚子还是完全没有一点饱足感,才要再递上空碗,想了想,他自己动手拿大汤匙舀了一碗。
直到吃完第四碗稀饭,他才放下碗筷,可不是饱了、撑了,而是腻了。
“谢谢。”他站起身,拍拍屁股想走人,想去餐厅吃山珍海味、牛排羊排,他突然好怀念肉的味道。
“等一下。”季雨洁叫住了他。
吃完就走人未免太没礼貌,宇勋回头看她,这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一时被脑中浮现的红酒炖牛肉、蒜烤羊小排所吸引,忘了该先跟救命恩人问明身分,日后好登门道谢。
季雨洁并非因他吃完就走而不悦,只是有些不放心他的状况。不过他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个……虽然纽约工作不好找,但当流浪汉不太好,你应该积极乐观些,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自暴自弃。”莫名地,她竟对他谆谆教诲了起来。
“嗄?”宇勋先是瞠眸一愣,然后道:“我不是流浪汉。”
想他堂堂宇家少爷怎么会被当成流浪汉?
好吧!也许他昨晚裹着破毛毯、盖着旧报纸,躺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早上又向她伸手要早餐,完全符合了流浪汉的条件。但撇开那遮盖在身上伪装的道具,此刻的他到底哪一点像流浪汉?
他身上穿的毛衣、牛仔裤可全是英国名牌,但显然她对名牌完全不了解。
“你是不是一时失业或离家出走?昨天应该是第一次夜宿公园,可是马上就发烧感冒了,可见你不适合流浪汉这个职业。
“身体如果康复了就静下心来好好想未来的路,别再睡公园了。”季雨洁没料到自己竟会对一个陌生人说教,她是第一次这么鸡婆。
“我不是失业也没离家出走,昨晚是……”宇勋顿了下,看着一双清澈的眼眸注视着他,透露着关怀之情,他一时竟说不出自己跟友人狂欢打赌的幼稚行径。 “咳!”他只能先轻咳一声。
“那你为什么会睡在公园?”她连忙倒了一杯温开水,上前递给他。
他的声音没有清晨乍听到时那般粗嗄低沉,却仍显得沙哑,显然是感冒所致。
宇勋接过水杯,诧异她的体贴温柔,不禁问出先前想问的话。
“妳为什么会带我来妳的住处?”他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合理,何况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身分。
“呃,因为……去医院很贵。”季雨洁轻声回道。
回想起来,她早上带一个陌生男人回住处的行为似乎非常不智,虽因她误会之下狠揍他一拳而心有愧疚,但也许更大的原因是想到他可能无亲无友,独自生活的她明白那种生病时一个人的无依,所以才心生不忍的千辛万苦的将他带回来照顾。
“医院很贵?”宇勋愣了下。这跟他的问话有什么关连?
“因为你发高烧若置之不理,可能会感染肺炎,如果叫救护车送急诊,猜想你可能无法支付医药费,而我也不太有能力帮你负担,所以只能想到把你带来这里照顾,直到你退烧。”她解释道。
“等等。”他扬了扬手,这才认真想着她不寻常的行为。“妳认识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季雨洁摇了摇头,“但我猜你应该是中国人。”
他从早上睡到晚上才醒来,中间曾以中文梦呓一两次,使她更确信两人源自同一民族,不禁多了些关怀之情。
“妳完全不认识我,就敢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回住处,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她竟然会捡一个陌生人回家照顾,该说她太相信人性还是太没危机意识?
更奇怪的是,他竟因她太过没防备心而为她担心,她看起来纯洁得像天使,这种类型是他从未见过的。
“危险?”她眨了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微愣。
“妳难道不怕我醒来会伤害妳?”看着那双纯真的眼,他不禁怀疑她其实未成年。
“你会吗?”季雨洁反问。
没料到她会一本正经的反问,宇勋反而愣住了。
“如果我会,怎么可能先告诉妳。”问出这种蠢问题,她肯定未成年。“坏人的脸上不会写字。”他觉得他是在跟小孩对话。
“你就算脸上写坏人,也不会是坏人。”季雨洁看着他,微微一笑。
“从哪里判定?”他虽非坏人,但也称不上好人。
“感觉吧!”她轻松道。
她很早就自力更生,其实接触过不少人,有些人给她第一眼印象便不好,会令她心生防备保持距离,而有些人却是很真诚良善,这些都并非从外表长相做判断,就是一种感觉,而至少到目前为止她的感觉都还算准确。
“不过,早上你突然倒在我身上,确实吓了我一跳,才挥拳打了你,之后确定你是病晕了,我反而完全不觉得你有暴戾之气。”
“妳打了我?”宇勋一怔,这才感觉左颊确实感到一丝痛楚,伸手摸了摸脸,想起清晨昏昏沉沉之际挨了一记拳头,好像还被人拿背包K了好几下。
“对不起,我已经帮你冰敷上过药了,不过还是瘀青了。”看着他俊容上大片瘀肿,她还是挺歉疚的。
没想到他生平第一次挨拳头,竟是出自女人之手,还是一个娇小瘦弱的女人。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应该会很恼火,但现在不管脸蛋失分多少,面对她,他也无法计较责难什么。
甚至回想起她的暴力行为,他莫名地有点想发笑。
“还是很谢谢妳的照顾。”否则搞不好他此刻仍躺在公园草地,已经烧到头脑﹁爬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