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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大学,出于对大城市的好奇。我经常同庆生一起在周末出去,坐公车或地铁,逛超市,书店,音像店,广场,公园。毫无目地穿梭在拥挤的街道上,人群中。我们也在周末的晚上,坐在山顶公园边喝灌装啤酒边谈班上发生的趣事,或谈对人生的看法。那是常事。
我喜欢和他一起,一来是因为我们是同乡,一来是我觉得他具备一种常人少有的敏锐的触感。他总是能迅速地看出事物的本质。很多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他一眼就能看穿,不容你不佩服。他总是不时说出一些既有深度有不失哲理的话。他常对我说的一句话:等待,等待,再等待,最高层次的等待是别人不知道你在等待。而他的这种等待却在他20岁那年嘎然而止。我时常想:是不是他再也没有耐性等待下去了呢?
大二第二学期,过完寒假返回学校。那天晚上,我们和往常一样在山顶公园喝完啤酒后就返回宿舍睡觉了。不同的是那晚庆生出奇的安静。整个晚上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在说话。我说暑假遇到的之事。他只是不时地回应一下。
那是个潮湿阴冷的春天早上,天空才开始泛白,大伙们都还在睡梦中。庆生站在九层高的宿舍楼顶层纵身跳下。早上打扫清洁的阿姨发现了他。白色的和红色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沿着水泥地流满一地。天漂着毛毛细雨。昏暗潮湿。
早上起来,现场已经清理完毕。水泥地被用清水洗刷一新。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我绝无仅有的唯一的朋友死了。学校以我是他同乡,并且是和他最后见面说话的人为由,把我叫去了解情况。我对负责询问的学校领导说:根本没有那种前兆,没有任何异常。那晚我们只是和平常一样喝完啤酒回宿舍睡觉。领导训我有事没事跑去山顶公园喝什么啤酒呀,我点头称是。随后我回到宿舍。走到阳台,久久地望着那被清水洗刷过的水泥地。
第二天的报纸,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登了一条报道,称某某大学一名大二学生因压力过大跳楼身亡云云,事情就过去了。
庆生死后的一段时间内,我又一下子短路了,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常常一个人站在宿舍的阳台定定地望着楼下的水泥地。偶尔晚上从图书馆回来顺路便跑上山顶公园,带上灌装啤酒,在我和庆生坐过的一块方形巨石上一坐就是数小时。我边喝灌装啤酒边欣赏夜色,一切依旧,只是身边缺少了庆生。把喝完的罐子对准垃圾桶丢过去,发出哐当的声音。黑暗中听到有人惊叫起来,夜色中有一对情侣正在浓密的树丛中亲昵,被罐子的撞击声吓着。我不露声色站起身子,从巨石上跳下,旁若无人地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庆生为何不留只字片语就从九楼跳下去,前一晚我们还在那里有喝有笑,第二天早上人就在这世界上消失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生里所隐含的另一种含义,那就是死。生和死并非作为反义词而存在的,它们是同义词。
我试图去思索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却每次都是徒劳。我的思索也就只能停留在这个层面。
课堂上,导师们口若悬河地讲述中国古代文学史,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主义文论,中国古典文献学,外国文学史,汉语史等等,对此我却没有任何触动。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有时我不能确定自己在做的一些事情是意欲何为。我常常独自一人呆着宿舍或图书馆看书。就是这样。
每天晚上熄了灯,睡在床上,室友还是不断谈论哪个女孩子*漂亮,哪个女孩子胸围迷人,哪种姿势*会更爽。他们乐此不疲,我却提不起多大兴趣。这并非我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只是我的那股热情像风一样消失殆尽。这样说也并非自我辩解或故作高傲。
接近学期末,我仍是如此地生活着。如堕梦中。没有结交到新的朋友,宿舍里的交往也是不咸不淡,也没有物色到心仪的女孩子。室友见我总是一个人看书,便认定我是想当作家。其实我什么都不想当。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好让短路的线路重新连接上。仅此而已。
往后,我的大学生活基本上是:白天逃课睡觉,晚上去泡图书馆。周末偶尔去附近的书店打短工以赚取生活费用。率性自我,浑浑沌沌,没有明确目标。我经常穿着木屐走进教室,踏入食堂,游荡在校园的小道上,旁若无人。木屐与地板发生强烈的撞击声。这种撞击声一次又一次的震撼着我的心灵。如同父亲的突然离去,如同庆生的突然离去。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个离我而去?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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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都在争分夺秒地追求一些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的东西。比如英语四级证书,或者其他各类证书。而我却无动于衷。我常年累月地以这种姿态在校园内行走着,倾听着这种有着节奏感的声音。乐此不疲。
我的大学时光就在木屐撞击地板的声音中流走了。
第15节
15。
蓝见我一言不发,只管看海。就问,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伤感罢了。是了,你可喜欢在书店的工作?我转化话题问蓝。
马马虎虎。其实我在那里是打短工而已,一个星期不定期上四天班。在学校还有些事要忙。
你原来还在读书啊?我问。
嗯。大四了,明年七月就毕业了。蓝说。
有何打算吗?
还不确定。或许留在广州,或许回老家。
老家哪里?
重庆。
我想不到要问的,就没再说话。蓝也不说话。
良久,蓝说,给你说个事儿。
我说,好啊。
蓝说,就是关于我的那个男朋友的。他一个月前离开了我。
去了那里?
蓝神色茫然地说:北京来着。他今年刚念完研究生课程,父母要他回北京工作。我问他可以不可以留下,他坚持要回去。我也就没再勉强。那晚,我一个人跑去酒吧喝酒,这事你知道。翌日早上,他就乘坐上北京的班机走了,我没有去送他。他走后,感觉孤独难过却找不到倾诉的人。
我说,晓得。
晓得什么?蓝问。
晓得你为什么连续一个星期都来我住处坐两个小时。
蓝停了一下继续往下说:和他认识了大约一年。那时,我在他所在公寓附近的便利店也是打短工。他每天都来买方便面。每次他都对我默默微笑。他穿白棉布衬衣,柔顺的长发自然地搭在肩膀上,英俊的脸,看人的眼神坚定而锐利。
那一天,云淡风轻。午后的太阳的照得人懒洋洋的。我忍不住跟他搭话,我说你整天来买方便面,为什么不去shopmarket一次性买一箱便宜一点的。他说去shopmarket 见不到我。说这话时用坚定而锐利的眼神默默地看着我。接着他从白棉布衬衣胸前的口袋拿出签字笔,在我手心留了一个号码。他的手机号码。我至今仍然记得笔尖在手心的滑动的声音。那时我的心随着笔端的滑动而不停地跳动。当天晚上她就给他打了电话。
七天后,他站在我寝室楼下喊我的名字,蓝。我拨开阳台上挂着的绚丽衣裙,探出头来。看到他在楼下,英俊的脸带着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我向他喊,我要跳下来了。他张开双臂,仰起头说:好啊,我接住你。我笑了笑转身咚咚地从楼梯连跑带跳地跑下去。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我便跑。他把我带到教堂,然后吻着我的脸颊说:蓝,我以神的名义发誓,我是真心喜欢你。他的眼神明亮,潮湿。我看着他,相视无言。从教堂出来,他拿出一条钥匙,把它挂到我的脖子上。两天后,她住进了他的公寓,带着很少的日用品。像度假一样。晚上,我抓着被子死活不肯出来。他不停的哄我,最终我还是把自己交给了他。
蓝说了这一切后缓缓舒了口气。
往下呢?我问。
我们的交往可以说是平淡如水,如死水。相识前三个月我们几乎每晚都*,但他却从来不说爱我。往后的日子他却判若两人,对我总是不咸不淡。在和他交往的这一年里,我们极少出去约会,连周末我们都是呆在在屋子里,他只顾泡在网上玩网络游戏。我常常对着他的后背看书或望着天花板苦思冥想。有时我闷得发慌就捏他的背,按摩他的头,舔他的耳朵,但全然都没有反应,只顾不停的玩游戏。说得好听一点,彼此的存在犹如空气一般。
说话的时候蓝不断重复着一个动作:抓起一把砂子然后又重重得摔到沙滩上。
终于有一日,我趁打工时的午休时间想给他带个饭盒。我用他给我的钥匙打开门,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穿着内衣坐在他的大腿上。我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一瞬间感觉全身麻木,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房间里的这对男女。大约10秒钟后,他哎哟哎哟两声不知说什么好,我扔下饭盒转身出来,泪水一直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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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蓝就没再说下去了,问我可否借个肩膀用用。
我说,只管用就是了。
蓝把脸靠在我肩头久久地看着大海。
大概10分钟后,我感觉到有泪珠滴落到我的肩膀。我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肩,她随即急剧地颤抖不止。紧接着她哭出声来。我下意识地搂过她的身体。她在我怀里浑身发抖,不久我的衬衣上肩膀的部位便湿透了一大片。
我双手揽着她的身体任由她哭泣不止,眼睛望着远处渔船已经亮起的点点灯火。
蓝哭过一阵子,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你就不会说句安慰人的话?她依然把脸靠在我的肩部说道。
原谅我。一遇到此种情况我就会变得哑语。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说。
花岗岩脑袋的家伙。她仰起带着泪痕的脸看着我。
花岗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