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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元宸被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晃花了眼睛,顺手拿起身侧一件鹅黄描金线的裙子旁挂着的木牌,一瞧上边的标价,手一抖,险些将那写着价格木牌扔在地上。
宁渊正看着小二给她介绍的一件翠绿色纱裙,细心研究着裙摆上的图样,呼延元宸瞧他看得认真,忙凑近,压着声音道:“你当真要在这里买东西?我方才看见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裙子就要五十两!”
“知道啊。”谁知宁渊只轻描淡写地丢出了这么三个字,又去研究另一条裙子去了。
呼延元宸碰了个软钉子,忽然没法理解宁渊的这副行径来,既然来看女人家的衣裳,便肯定不是自己穿的,而是拿来送礼,可即便是送礼,又何须送这般贵重的东西,何况男子送女子衣裳这行为本身也下流了些。
在呼延元宸纠结的同时,宁渊好似也选好了一套花样十分别致的裙子,浅绿色打底,上边绣满了荷花,一眼瞧上去十分花团锦簇,呼延元宸悄悄瞄了一眼价格,没想到这条裙子,更不便宜,价格竟然破了百两。
“下月初二,馨儿便满十四岁了,多少是个大日子,这些年我这个做兄长的从来没给她买过什么好东西,也该置办一条像样的裙子给她。”待店小二拿着那条裙子去帮宁渊结账的时候,宁渊好似终于瞧出了呼延元宸困惑,出言解释道。
呼延元宸点点头,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给宁馨儿的,宁渊一直很宝贝这个妹妹,怪不得舍得花钱到这里来买衣裳,只是下月初二……呼延元宸算了算日子,不刚好是自己生辰的前一天吗?
想来宁渊是一心一意记挂着自己的妹妹,倒将他的生辰给忘了吧。呼延元宸这么想着,不由得气馁地摇了摇头,他一个大男人,也确实不好和别人小姑娘争什么。
“哎,你瞧,那不是庞小姐吗?”
“庞小姐,哪个庞小姐?”
“刚进来那个,就是昌盛侯府家的小姐呀!”
旁边两位小姐的对话忽然飘进宁渊耳朵里,他一侧眼,瞧向阶梯的方向,果真见着两名打扮靓丽的女子随着另一个待客的店小二从楼上大厅走了下来,穿着湖蓝色长裙的年长些,梳的是妇人的发髻,便是昌盛候庞松的长女,华京禁卫军统领韩韬的妻子庞春燕,而她身边一袭桃红色长裙的少女,正是她的妹妹,庞秋水。
在这里碰见那两人,也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宁渊扯了呼延元宸一把,呼延元宸也心中亮堂,与宁渊双双走到了一排货架的后头。
之前说话的那两名小姐在庞氏姐妹上来后并没有停住嘴巴,只是说得小声了些,还是被宁渊听了个彻底,只听其中一人道:“你听说了吗,我爹昨日下朝回来,说那庞二小姐要变成皇子妃了呢。”
另一人的语气十分惊讶,“你莫不是弄错了吧,就凭她还想当皇子妃?她不是还在天牢里呆过吗,名声早就臭了,连寻常的官家子弟都没人上庞府提亲,她又怎么可能攀附上皇子。”
“我爹哪里会吹牛,这可是庞大人亲口说的,说是四殿下已经向庞府提亲了,要娶二小姐回去做正妃。”先前那姑娘砸了咂嘴,“其实吧,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那庞家二小姐惯就是了为了攀龙附凤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的人,当初为了攀附大皇子殿下,不是还同宁国公府的嫡小姐结过梁子吗,最后还被国公夫人给折腾到天牢里去了,她大概是瞧着自己劣迹斑斑大皇子殿下铁定不会要她,于是才退而求其次,抱上了四皇子……可我瞧着就算她能如愿以偿当上皇子妃,可也不见得是个体面的皇子妃,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殿下在诸位皇亲国戚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你知道的呀,虽然近来眼瞧着是比从前好些了,可也就那样,而且啊……”先前那姑娘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而且大伙都在传呢,说四殿下是天煞孤星,凡是跟他牵扯上关系的人都没个好下场,他生来就克死了母亲,后来认了月嫔娘娘为义母,原本以为可以咸鱼翻生,结果一年都还不到,月嫔娘娘也跟着没了,你说这不是被四殿下克的,还能是什么原因?庞二小姐嫁去给四殿下做正妃,瞧着是风光,可能不能从头风光到尾,还难说得很!”
“说的也是,不过这庞二小姐的脸皮倒也真厚,如果是我蹲过天牢,只怕一辈子都会呆在府里而羞于出来见人了,她偏偏像没事的人一样,居然还能舔着脸出来逛街……”两个小姐一边议论,一边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走远了。
司空旭居然要娶庞秋水?宁渊眼角一跳,这可当真是一桩轶事,如果自己没记错,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从小眼热的便都是号称华京第一美女的宁珊珊才对,怎的倒忽然瞧上庞秋水了?
宁渊一面想着,那边庞氏姐妹也已经走进来,开始津津有味地挑起了衣裳,周围不少官家小姐见到他们两人,都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他们自然也听见了,可以看得出庞春燕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有些尴尬,可庞秋水偏偏对周围的闲言碎语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好似当真在一心一意挑着衣裳。
宁渊又瞧了他们一眼,领着呼延元宸绕开从另一边不动声色地下了楼,在楼下等了片刻,待小二拿来了已经打包好的衣裳后,便打算离开。
只是走到了店门外边,他们两个又撞上了一个熟人。
韩韬应当是陪着庞氏姐妹来的,似乎拉不下脸进这种满是脂粉味的店铺,于是等在了外边,他瞧见宁渊,先是愣了一愣,随机便阴沉着脸不说话,完全没有要同他打招呼的意思。
宁渊含蓄地笑了笑,也没说话,自顾自上了已经候在门外的马车。
待庞氏姐妹买好了衣裳,也从店里出来后,韩韬立刻迎了上去,问道:“这店里可是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庞春燕没说话,庞秋水却满脸不屑道:“这女人多的地方,最多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上的功夫,占占流言蜚语上的便宜,装作听不见便行,又能有什么麻烦。”
“我指的不是这个。”韩韬道:“你二人可有碰见宁渊那小子,我方才可瞧着他同永逸王爷从里边一起出来。”
“他?”庞秋水眼珠子一转,“没有碰见,怎么,那小子可是对你说了什么?”
“这倒是没有。”韩韬松了口气,“那小子素来与我们不对盘,像个狗皮膏药似地挥都挥不去,上回岳丈的设计不光没惩治到他,让他活着回来了不说,居然还不知耍了什么手段得了宁国公的青眼,我是担心他有恃无恐,找你们的麻烦。”顿了顿,他又对庞秋水道:“尤其是你,现如今名声不好,岳丈说了在皇上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前要行事要格外谨慎,又何苦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扯着你姐姐出来买衣裳,不是招人非议吗。”
“非议?我瞧那些人是嫉妒!”庞秋水对韩韬的话很不以为然,“之前那些日子我可是受够了窝囊气了,在府里憋了这么久,如今有机会自然要好好出来走走,我便是要让那些喜欢嚼舌根的长舌妇看看,就算他们嚼再多的舌根,我也是要成为皇子妃的人,身份凌驾于他们之上,气死这些长舌妇。”
因为坐过牢之事,庞秋水即便整天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是能透过下人的嘴巴,知道外边的人是如何议论她的,从前她因为丢脸羞愧,不愿意出来见人,如今知晓自己即将成为皇子妃,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只想迫不及待走出家门现一现,彻底吐气扬眉一番。
韩韬谨慎道:“你还是要小心些,宁渊那小子多半知道了岳丈他们曾经借着长公主的手想要害他,如今他在宁国公面前混得风生水起,势必会借机报复,岳丈正防着他呢。”
可惜,韩韬这番模样在庞秋水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宁国公?”庞秋水冷笑道:“你别当我不知道,不过就是宁国公认了他当亲戚,给了他一个堂少爷的身份,让他方便进出国公府罢了,他还真能把自己当成了世子不成?宁国公府的世子可是宁仲坤而不是他。”说到这里,庞秋水顿了顿,“宁仲坤这人我接触得不多,却也知道是个心胸狭窄的,如今好不容易成了世子,可宁国公又莫名其妙在身边放了个‘堂少爷’,他偏生也不会嫉妒?”
“别人家的家务事也轮不到你去操心。”说到这里,韩韬也觉得自己大概是多虑了,撩起马车的车帘,“东西买完了,便回去吧。”
庞春燕没有庞秋水脸皮厚,早被那些闲言碎语听得浑身不适,立刻就上了车,庞秋水跟在后边,在上车的同时,她眼里却是异色连连,也不知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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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馨儿十四岁的生辰,宁渊和唐氏着实为她正儿八经摆了一桌酒席,好好庆贺了一番。
自从宁渊现身宁国公府后,没有再藏着掖着的意思,唐氏和宁馨儿变也从赵沫那里搬了出来,回到了城西的宅子。
酒席办得热闹,该来的人也都来了,礼物宁馨儿自然也跟着收了一大堆,各类金器玉器,珠宝首饰,简直一双手捧都捧不过来,也得益于宁渊如今在华京的熟人们,虽然不多,但也尽是不差钱的主,无论是景逸赵沫,甚至是特意从宫里带了舒氏的贺礼前来持久的司空玄,拿得出手的都是大手笔,跟他们的比起来,宁渊那一件虽然是花了大钱的衣裳,却也是最寒酸的一样。
不过宁馨儿显然不是胳膊肘往外弯的那一类,任凭别人送的东西再名贵,在她眼里都不如宁渊送的好,甚至当场便进去屋里将裙子换上了,看得司空玄不禁有些失落——他送的也是一件裙子,还是他求了舒惠妃让宫内司制房绣工最高超的嬷嬷们赶出来的,原本想让宁馨儿在生辰这天换上,却被宁渊抢了先,以至于他只能一面陪着笑,一面同呼延元宸喝闷酒。
酒过三巡,司空玄的情绪也被呼延元宸看出了几分,他不禁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何以摆出这样的脸色,生辰礼物这种事向来是心意最重要,只要人家能收到你的心意那便是好的,其他不用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