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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有事想与宁公子相商,此处说话不方便,还是入内室详谈吧。”庞松说完,又对一直站在身后的韩韬道:“你等在这里,就不用随我进去了。”
宁渊目光在韩韬身上晃了一下,堂堂禁卫军统领,跟在庞松身边却像个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护卫一样,看来他这上门女婿,当得比从前娶宁蕊儿时还要窝囊。
两人进了屋子,宁渊又会意地关好门,才在一旁坐下,露出仔细聆听的表情,庞松见屋内并无他人,神情放松了些,又轻咳一声,对宁渊道:“我知道宁公子是聪明人,本官今日亲自前来,是有一事相托。”
“庞大人但说无妨。”
“三日后的早朝,会有御史向皇上上折子,弹劾翰林院大学士高郁贪墨。”庞松慢条斯理,说出来的话却让宁渊眼角一跳,不过庞松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宁渊又听见他道:“当然,捉贼要拿脏,要知道高郁所贪墨的银两可不是小数目,皇上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庞大人,应当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吧。”宁渊故作不明道:“我从未听闻过老师有什么贪墨之举,这话又从何说起。”
“所以这才是要宁公子你帮忙的地方。”庞松丝毫没有要拐弯抹角的打算,而是直来直去道:“高郁担心那些贪墨的银两放在自己府里树大招风,为了安全起见,所以他将银两放在了自己一直信赖的弟子的住处,可惜,他的这位弟子却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断然不能容忍为师的贪腐行为,于是大义灭亲,将所有的银子都尽数上缴,并且揭露了自己师父的恶行……宁公子,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宁渊眨了眨眼,忽然之间露出惊恐的表情,甚至站起了身:“你是让我诬陷自己的老师!?”
“不是诬陷,而是大义灭亲。”宁渊的反应似乎很在庞松的预料之中,“当然,宁公子的这番难能可贵的深明大义之举也让我等在朝官员钦佩不已,也立了大功,我自会向皇上请命,直接给宁公子你加官进爵,甚至可以让你进入中书省任职,这可比靠着科考入仕要方便多了,要知道即便是新科状元,在进入三省六部之前,也许下方两年,可谁又知道那两年的时间里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也许两年之后,连三省六部的门槛都摸不到了。”
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庞松将一番威逼利诱的功夫施展得淋漓尽致,同时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宁渊的表情,见宁渊一直是一副震惊的脸孔,等他说完了,依旧猛地摇着头,“不行,你们这是诬陷,我不能这么做,不能和你们同流合污!”
“哼!”庞松见宁渊还是不答应,一巴掌排在了面前的圆桌上,“你不答应不要紧,可等你变成了高郁贪墨的共犯之后,你可别后悔!”
宁渊的脸唰地白了,声音都打起了颤,“你……你什么意思……!?”
“宁公子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听不出我的意思呢,你自己选吧,是要站在我们这一边,于仕途上飞黄腾达,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还是站在高郁那一边,成为他狼狈为奸的共犯同党,春闱都未能参加就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庞松捏着下巴上的小胡子,用带着得逞笑意的语气道:“高郁我们是无论如何都要除掉的,你不做,自然会有别人去做,但到那时你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下半辈子走怎样的路,全看宁公子你现在做什么选择了。”
宁渊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额头也出了一层细汗,眼里光芒闪烁,似乎在做着什么很艰难的抉择,过了半晌,才十分吃力地将头一点,“……我做。”
“很好。”听见宁渊的答复,庞松也像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拂了拂袖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明日便会有人将足以置高郁死地的银两和珠宝送来,宁公子你只需要好好收着,然后等刑部查案的大人前来盘查的时候,通通交出去便是,到时候该怎么说,宁公子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吧。”
宁渊紧抿着嘴唇点点头,好像依旧深陷于恐惧中一样,庞松心底冷笑一声“到底是太嫩了”,变脸一样又端出一副和蔼的表情,走上前拍了拍宁渊的肩膀,“没什么需要害怕的,想想往后的前途无量与荣华富贵,若是被这么一点小事吓住,那你即便入了仕,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说完,庞松笑了两声,大摇大摆地从门口出去了。
韩韬正一脸忐忑地在院子外边等着,见庞松满脸笑容从屋子里走出来,立刻凑上去,小心翼翼问道:“岳丈大人,此事……”
“那小子当然同意了,老夫已经将所有的厉害关系都说与他听,也由不得他不同意。”庞松显然对达成了今日的目的很是高兴,“等将高郁那个家伙送上黄泉,我自然会力荐向来与我们亲近的马学士出任大学士,到那时,中书省收编翰林院便再无阻力可言了,看这群满肚子酸水的书生还能在我面前猖狂!”
韩韬眨眨眼,有些不确定道:“他当真同意了?岳丈大人,此事还是留个心眼的好,宁渊此人从前是我内弟,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他的脾性,他向来诡计多端得很,万一……”
“没有万一,难道你还想怀疑我的眼光吗?”韩韬的话显然激起了庞松的不满,“你别当老夫是个好蒙骗之人,如果一开始那小子就答应得十分干脆,反而有诈,可方才我瞧得真真的,那小子不断推诿拒绝,吓得脸都白了,哪里有装模作样的样子,最后还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才不得不答应,这种人胆小如鼠,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会照着我们说的做,你无须担心。”
“可是……”
“好了,莫要废话这么多,咱们还得去见赵御史大人,高郁此人在朝中经营多年,连皇上都对他颇为敬重,如果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你以为靠着这般简单的栽赃陷害就能扳倒他吗,此事除了赵御史,连京兆伊那边都要通通气,所幸你与京兆伊向来交好,他又是个见钱眼开的软骨头,不然靠着我,还不一定能说动他。”庞松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出了宁渊的院子,上了外边的马车。
而韩韬依旧满脸狐疑地朝院子的方向回望了一眼,不知怎的,也许是被宁渊坑得多了,他总觉得有个巨大无比的陷阱正慢慢张开,等着他们一头钻进去。
蓦然间,他打了个冷战。
127祸水东引
深夜;几个大汉趁着夜色,将三个半人高的箱子抬进了宁渊的宅院。
并且为了不惹人注目;他们走的还是小巷子里的侧门;夜已经深了;宁渊却还没睡;反倒等在院子里;看那几个大汉卸下箱子;领头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对宁渊道:“劳烦公子将东西收好;老爷还托小的向公子传一句话;此事事关重大,公子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便没有返回的道理了,不然会有什么后果;只怕公子承担不起。”
那头领模样低眉顺眼,说的话却一点不客气,说完了,才又带着那几个大汉匆匆离开。
宁渊上前将三个箱子依次打开,里边满满的都是金银珠宝,数量相当可观。宁渊随手捡起一枚金锭子,放在手里垫了垫,笑道:“这昌盛候当真是大手笔,随随便便便能掏出这样多的财物来,不知府上还藏着多少,庞家进京没多久,油水倒是捞了不少。”
“中书省副提调一直是个肥差,这世上想要升官发财的人一大把,尤其是现在都提调的职位空缺,权柄都落在副提调手上,为了前程计,自然也会有大把的人将银子送进昌盛候府。”奴玄在宁渊身后沉声道:“这官职原本怎么都轮不到庞松这样的人来做,也不知道父……皇上到底看中了他哪一点。”
宁渊没接话,而是又轻轻地将手里的金子放了回去,拍拍手道:“周石已经动身了吗。”
“一个时辰前便出去了,雪里红没有送信回来,想来应该一切顺利。”奴玄道:“只是少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孟公子,只要有孟国公出面,便是给庞松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用这般龌龊的手段构陷高大人。”
“孟国公想不想管这种闲事尚且另说,而且天上不会掉馅饼,别人凭无条件帮你?人情欠得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宁渊回头看了奴玄一眼,“夜深了,咱们还是快些动身,周石那边兴许已经开始行动了。”
奴玄点点头。
华京的码头边,本该一片静谧的夜色中,却有许多零零散散的调笑声从几艘灯火辉煌的游船上传来。
都说饱暖思淫…欲,世上的有钱人门在厌倦了现有的消遣方式后,都会想方设法找些新乐子,这些停靠在码头边的画舫便是典型代表。在华京的名门贵公子眼里,如今那些青楼妓馆之流是暴发户才去的地方,不光没有格调,来往的女人们也尽是胭脂俗粉,哪里如这些游船画舫上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会陪人睡觉之外,同那些名门闺秀们压根就没有区别。
当然,这样的地方花费也是极其高昂的,所以能长久来此消遣的,必然都是些家境殷实的高官子弟,或者高官子弟们的亲戚——例如昌盛候的侄子林冲。
画舫二层地字号的雅间里,乳臭未干的林冲正搂着一个身材丰腴的妓生调笑个不停,时不时喝一口酒,又在对方雪白的胸脯上咬上一口,玩得十分开心。
前段时间因为庞松的一顿鞭子,将他抽得在床上足足躺了个把月,那段日子可闷坏他了,好在庞松虽然生他的气,到底还是心疼他多一些,请了京城中最好的大夫来为他治伤,不然他也好不了这么快,刚能下床就跑到这来寻欢作乐。
画舫中提供的尽是名贵的烈酒,同妓生调笑了一阵,林冲的劲头也上来了,正要宽衣解带准备办事,忽然间,他脑门心上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痛得他一下就从妓生身上跳了起来。
“什么人!”
“林公子你怎么了?”妓生莫名其妙看着他。
“有人暗算本公子!”林冲模样有些草木皆兵,环视了厢房一圈,屋子里又只有他和这妓生两人,再定睛一看,卧榻旁边正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不远处的纸糊窗上还有一个大洞,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