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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那本书的封面上,是两个赤条条毫无遮拦滚在一起的年轻男子,画师画工极为出众,竟然连那处最见不得人的地方都描绘得淋漓尽致,旁边龙飞凤舞八个大字,更是让人不敢直视——龙阳十八式!
呼延元宸脑子里仿佛炸开了锅,他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念头,宁渊偷偷摸摸地来买这玩意做什么?
闫非发觉自家少主的不对劲,是在晚饭之后。
呼延元宸从前便常来江州,因此在江州城里置有一处小巧的别院,只是他平日里大多在外边活动,只有夜晚歇息的时候会回来睡一觉,但是今天例外,下午阳光正好,他就带着闫非回了院子,之后一头扎进房里就不出来了,连晚饭都只让闫非送了几个馒头进去。
闫非好奇地站在房门外,想听听房间里的动静,可呼延元宸将窗户门关得紧实,压根传不出一点声音,他终于按捺不住,轻声敲了敲门,试探着问:“少主,现下到你练剑的时辰了,你要不要……”
吱呀一声,他话还没说完,呼延元宸就猛地拉开了门,活活吓了他一大跳。
因为呼延元宸现下的模样的确同平日里不一样,他衣襟大敞,呼吸粗重,额头上挂着一层细汗,脸颊也透着不正常的红,眼睛里甚至浮着一层淡淡的血丝,闫非讶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磕磕巴巴道:“少主,你,你怎么了?”
呼延元宸却不理他,只埋着头,大步走到院子里,马步一扎就开始打起拳来。
他打得虎虎生风,极为用力,拳掌破开空气的声音停在闫非耳朵里都有些刺耳,闫非小心翼翼地挪到角落,看着院子正中那个动作越来越快的身影,实在是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呼延元宸从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这状况,年亲男子总会有些精气上浮的时候,可呼延元宸速来洁身自好,从不与妓生之类来往,更没有什么丫鬟侍妾,所以有精力控制不住需要发泄了,他就会一个人打拳,可从来没有一次会像现下这般厉害,闫非看着呼延元宸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失控中的野豹,似乎自己只要发出一点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对方就会立刻扑过来将他撕成碎片。
闫非欲哭无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闫非在那边不知如何是好,呼延元宸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那本十两银子买来的龙阳十八式,他从回来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细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一本风月荡书,可里边描绘的却尽是闻所未闻的男子欢好的内容,若仅是一些下流故事便罢了,偏偏翻个两三页,便能出现一幅绘声绘色的精细图样,里边的人表情姿势简直极尽挑逗之能事,更有甚者,呼延元宸在看着那些图的时候,忽然觉得图中男子的眉眼同宁渊有几分相像,而当他想到这些,再看向那些文字,体内便有一股压不住的燥热直往外冲,身体的某个部位也早已坚硬如铁,恨不得要立刻发泄出来才好。
现下打了一阵拳,他体内的邪火总算降下去了一些,可更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又来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宁渊会去买这种书来看?莫非宁渊他……竟然是如这书里描绘般的那种人?
想到这里,呼延元宸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几滴冷汗顺着他脊背浸了出来,他立身沉思了一会,回屋里匆忙套上外袍,然后头也不回地跃上房顶,竟然趁着夜色,直朝宁府而去,就算唐突他也顾不得了,他要立刻去找宁渊问个清楚!
宁府。
宁渊踩着月光跨出瑞宁院的院门,徐妈妈阴阳怪气地止住脚步,轻声道:“大少爷看来很喜欢三少爷,竟然将三少爷留下来陪着用膳,有时候大夫人想陪大少爷吃顿饭,大少爷都不肯呢!”
“是吗。”宁渊笑着点头,“大哥注重礼仪,想来应当是觉得同母亲吃饭时颇为拘谨,没有同自己兄弟在一起时放得开罢了,徐妈妈不必在意。”
“奴婢不过是开个玩笑,三少爷怎么倒同奴婢认真起来了。”徐妈妈陪着笑屈了屈膝盖,“现下时辰不早了,我便不多送三少爷,少爷好走。”
见宁渊的背影走远了,徐妈妈轻哼一声,立刻快步回到严氏卧房,严氏坐在梳妆台边,面前放了一碗燕窝,不过已经全凉了,她却一口都未动。
“可问出什么了?”见徐妈妈进来,严氏立刻问道。
“夫人你知道的,三少爷为人机谨,又惯会巧言令色,奴婢无能。”徐妈妈低声请了一句罪,看了看严氏的脸色,又道:“不知大少爷那边……?”
“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就算我问他,他也闭口不答。”严氏右手捏紧了拳头,放在桌面上,看模样像在压抑着脾气,“那小子究竟给湛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如今湛儿居然向着他那边,不听我这个亲娘的不说,还要将那小子留下来吃饭?”
“夫人千万宽心,想来大少爷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徐妈妈轻拍严氏后背,帮她顺着气,“大少爷怎么可能不向着亲娘,等大少爷看清了三少爷的嘴脸,必然会明白夫人您的这一番苦心。”
“如今我问他话,他都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正面回答我,我又不能去逼他,唉。”严氏叹了一口气,“说不定是湛儿在怨我不该一直拘束着他不让出去,可他的身体刚恢复,必须静养才能更加康健,不然我何必拘着他,倒是那个宁渊,我还真小看了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湛儿胳膊肘都开始往外拐了,不成,决计不能这样。”
严氏抬起头看着徐妈妈,“明日你去替我回老夫人的话,就说三少爷平日里上学监本就劳累,他大哥已经学有所成,往后他就不必来了。”说完,严氏阴沉下脸色,“我可不能偷鸡不成蚀把米,作弄那个小子不成,反倒把自己的儿子搭进去。”
宁湛关好房门,又细心地在上边挂了一把小铜锁,然后迫不及待地回到书桌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药经》。
当然,《药经》只不过是一层糊弄人的封皮罢了,看着这封皮,宁湛不禁又对宁渊满意了几分,那小子还真合他的意,将这书送来的时候都已经替他改头换面了。他翻到第二页,一副香…艳绝伦的图画立刻崩了出来,看得宁湛呼吸都险些一滞。
这样精巧,这样细致,甚至连每一块肌肉纹理都画得丝丝入扣,除了当世大家春温先生,谁还能有这样的手笔!
宁湛看得脑子一热,险些立刻就要松裤带,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这样厚一本书,哪有一开始就缴械的道理,于是他吞了两颗救心丸,迫不及待地继续往下看。
只是他却不敢细看了,终究是害怕自己把持不住,所以每一页都只粗略地过上一遍,可饶是如此,也看得他是面红耳赤,大汗淋漓,直到最后一幅图翻过去,他已经靠在椅子上直喘气,又一连吞了好几颗救心丸,才缓过气来。
宁湛舔了一把干裂的嘴唇,立刻起身将裤带松开,正好好好地同这本书共度春宵的时候,忽然间,他的目光在眼前敞开的一页纸上顿住了。
整本书的靡艳内容都已经翻了过去,后边却还余了几页,是药经的内容,想来应当是宁渊在蒙书皮的时候没有注意,连着原本药经的书页也一并跟在后边粘了过来,而宁湛之所以会发愣,是因为那一页药经的内容,在这一刻,却比之前边的所有书页更加让他呼吸困难。
他甚至听得见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得厉害,哪怕吃了药,都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他再也顾不得裤带,双手趴在桌上,英俊的脸一阵扭曲,一字一句抱着那一页药经细细研读起来。
因为那一页药经上,写着的是某种药的制法。
某种……蒙汗药的制法。
088摘星密会
呼延元宸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翻过了宁府的院墙;一路轻车熟路地朝竹宣堂摸过去。
月上阑珊,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几盏灯笼在屋檐下亮着,坐在宁渊卧房门外值夜的既不是周石,也不是白氏姐妹;而是奴玄;不过看他的模样却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脑袋歪在一边;是不是还抿一抿嘴角;表情分外可爱。
呼延元宸蹲在房顶上半天没动作;此时此刻;他忽然犹豫了起来,这半夜三更的,就算他找到了宁渊,要说些什么,难不成当面质问他为何要买那种书籍来看吗。
若他真的这么问了,不等于在暗示对方自己一直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更有甚者,要是宁渊反过来问他他怎么知道那书里的内容,他要怎么说,难不成承认他也看过吗?
呼延元宸眉头紧紧皱着,只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下去找人他不好意思,就这么离开又不甘心,正踟蹰着,忽然听见下边的房门吱呀一声响,他立刻警觉地趴下身子,见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从门里边走了出来。
有刺客?这是他的第一个直觉,正要拔身上前将那家伙拿下,可忽然间又觉得那人身形十分熟悉,他仔细分辨了一下,终于看出来了,穿着夜行衣的不是别人,正是宁渊。
可这么晚了,他这副打扮是要到哪里去?
那边宁渊已经十分灵巧地跃出了院墙,看方向竟然是朝府外走,呼延元宸不敢怠慢,立刻悄然跟在了后面,他轻功本就高深过宁渊,有意屏息的话绝不会让对方发现,就这样,他们一前一后,再度又出了宁府,宁渊脚步不停,一阵风似的朝江州城东南角掠去。这个时辰,江州城其他地方早已安安静静,少有行人,可那个角落偏偏依旧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街上不光有锦衣华服的公子结伴往来,路边也有不少轻纱罗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同路过的公子富贾们抛媚眼打招呼。
没错,这地方就是江州城出了名的花街柳巷,供达官贵人们声色犬马酒池肉林的地方,每晚当其他地方万籁寂静时,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呼延元宸躲在一座阁楼的楼脚阴影里,眼神阴郁地看着宁渊一路飞檐走壁,最后身影灵巧地消失在了不远处一方不起眼的院落内。
那院落的院门同周围其他勾栏院比起来要素净许多,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文雅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