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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
又一声闷雷,雨点似乎更大更密集了,伴着规律的沙沙声,此刻的夏蕊宁已经浑身尽湿。无奈的朝铁门里张望,从铁门距别墅主屋中间还隔着大大的草坪,真的要扯破喉咙试一下吗?把沈真叫出来、把夜渺也喊醒,然后他们两个抱着肩冷着眼欣赏她的狼狈?
不管了,总比站在这儿淋雨要强得多。
夏蕊宁清了清嗓子,大声喊了句:“有……”
“啪”,铁门的遥控密码锁应声、轻微而又缓慢的向里打开了。
夏蕊宁怔了下,说不意外是假的。转念一想,应该是别墅里的人用遥控器帮她开了门。也来不及深究会是谁这么好心,用包挡着雨、关上铁门就快步跑过草坪,直接跑向主屋。而主屋的门也和大门一样,朝里开了,可一楼客厅的灯却仍旧是暗的,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夏蕊宁进了大厅,稍稍适应了房里的空旷,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角落立着的落地钟钟摆规律晃动的嗒嗒声,木质楼梯每隔几梯就设置了最低瓦数的地夜灯,倒让这屋子也不是十分的漆黑。
“夜渺,你在吗?”夏蕊宁轻声问着。
无人作答。
“沈真?”
仍旧一片安静。
难道是巧蓉或者靖声?如果是他们,早就把灯打开出门迎接了,断然不会这么静悄悄的。
奇怪……夏蕊宁心里沉了沉,可也实在无从发问,回头检查了身后的门和窗,逐一关好、一步步走上楼梯。
其实楼梯并不高窄,这也是夏蕊宁比较喜欢的地方,而且每半层楼梯都有个拐角,每天清晨巧蓉都会在拐角的水晶花架上插些鲜花。此刻的夏蕊宁半低着头上了楼,眼视随意的扫了眼花架。
可随意扫的这一眼却让她再也无法错开视线。
本应插着鲜花的花架上,竟搁着一幅最简单的素描,素描的内容竟是……
夏蕊宁抬起手,缓慢而用力的捂住头部,素描的每一笔每一划此刻都像是张牙舞爪的朝她扑过来,六年前的那一幕铺天盖地的袭来:那是六年前的夏家……宁沫考核夜凛、夜渺和沈真……宁沫走到夜凛的作品跟前……夜凛微笑着、说着:刚才蕊宁一直坐在那里插花,安静,笑容却毫无遮掩、温暖,像阳光一样。
像阳光一样……夜凛说她像阳光一样……她看到自己兴奋的请求着:这幅素描可以送给我吗……夜凛将素描纸从画架上取了下来,放在了她的手上……
是那幅素描……这幅素描在夜凛死后就被她锁了起来,并没有带来海平,此刻怎么会在这儿?
“夜渺,是你吗?你画的吗?”夏蕊宁喃喃问着,脸颊冰冷的湿润一片,她知道那不是雨水,拿起那幅素描,另一只手下意识的伸进背包摸索到了药瓶,她不想再吃药,强自控制着自己,只是捏着药瓶就好。她要问问清楚,到底是不是夜渺,又或者是沈真,她不喜欢这种恶作剧,完全不喜欢!
踉跄着上了楼,夜凛的脸却一直避无可避的浮现在脑海,头有些发晕,夏蕊宁恍惚站在楼梯口,忽然忘记了自己的房间在哪里、夜渺的房间又在哪里。只是顺着感觉走,第一天来夜家的时候夜渺说的那句话电光火石间闪了出来:你的房间,在夜凛的隔壁。
夜凛的隔壁……夜凛……夏蕊宁怔忡的走着,几乎是一种本能。不要再想、不要再想,她已经康复了,“夜凛的死是个意外、是意外。”她喃喃的说着,医生的话、安筠和高帅的安慰、陆非弦的嘱咐,那是个意外,她再怎么后悔再怎么内疚也挽回不了的意外。她只知道朝前走,竟然走对了,自己的房间门居然打开着,海风就那样大肆的直接吹出来、打在她的脸上,生痛。她想赶快进门,想赶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在这间妈妈曾经住过的房间,多少会给她一些安慰。可脚步却像冻住了一样、又或者说是像被控制住了一样,因为她的隔壁的门、那扇从她住进来就一直紧锁着的门,此刻竟也是开着的……
“夜渺,是你吗?夜渺……夜凛?”夏蕊宁一步步朝着那个房间走过去,着了魔一样。夜凛的画、夜凛的房间,她真的希望夜凛还活着啊,或许是真的呢?她从没见过夜凛的尸首,难道……难道这是夜家为了惩罚她故意隐瞒了夜凛还没有死的事实?是吧,一定是吧,如果是的话,她绝不会怪夜家,她只要夜凛还活着,她只希望还能从那间屋子里再看到夜凛!
她走到了夜凛的房间门口,跟她那间一样的是、也有着巨幅的落地窗,而窗前搁着一张软椅,软椅上的人背对着门口,似乎是睡着了,只看得清一个头部的轮廓。夏蕊宁甚至不敢再开口说话,那不是怕、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或者说是生命里仅存的希望,她走进了房间,走到了软椅旁边,颤着声音、轻声问着:“是你吗?夜凛?夜凛,你活着,对吗?”
软椅上的人醒了,似乎吓了一跳,转过身来。
而房间里的灯光也在此刻大亮。
是穿着睡袍的沈真站在门口,皱着眉按亮了吊灯的开关,冷冰冰的说了句:“夏蕊宁,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夏蕊宁没有回头,她全神贯注的看着软椅上的人,甚至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的功夫这个人就再次不见了,就像六年前一样,可这个人……却不是她想见到的夜凛。
软椅上的人当然不会再消失,此刻也正回应着夏蕊宁的注视。
那张脸的确是夏蕊宁所熟悉的、可却又变得如鬼魅般陌生的:夜夫人,纪丛碧。
仅六年不见,夜夫人的样子已经苍老的完全成为了另一个人。曾经的她是淡雅娴淑的名门闺秀,而现在却神情麻木,坐在软椅上看着夏蕊宁,就只是看着,眼睛里甚至没有怨恨,行尸走肉一般。
“你还有脸提到夜凛?你希望他活着吗?那你替他去死吧,陪他一起死吧。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你看看她,你面前的夜夫人被你害成什么样儿了。”沈真的声音像是被锉子锉过,生生的刮进夏蕊宁的心里。
夏蕊宁愕然回头,沈真此刻倚着门口站着,好笑的看着她。
夏蕊宁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迸出着,心尖上的剜痛伴随着晕眩拼了命的袭来,“那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意外就推脱掉所有的责任吗?夏蕊宁,你害死的不止有夜凛,还有你爸爸,你妈妈。”
“我不是。”夏蕊宁的头越来越晕,心底里的恐惧一*弥漫上来、不停的翻涌,那种恐惧不仅是内疚、还有另一种熟悉的因素……那个疗养院……让自己镇静的药……她不想再回去,她已经康复了不是吗?可是她却控制不了此刻的自己,几乎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爸爸、妈妈,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害死你们的,原谅我,原谅我,夜夫人,原谅我……”
“你让谁原谅?你有资格求得谁的原谅?”沈真冷笑,“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害死了她的儿子。”
、第68章 我们谈谈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夜渺从沈真的身后出现,皱着眉:“这么晚了还不睡。”
说着,看到了坐在软椅上的纪丛碧,怔了下,推开沈真直接朝着纪丛碧走了过来,走到她跟前蹲下,轻声说着:“妈,太晚了,你该休息了,我们走吧。”
纪丛碧木然的神情终于在看到夜渺之后有了一丝温暖,点点头,在夜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了夏蕊宁一眼,想说什么,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
倚在门口的沈真也走过来帮着夜渺扶走了纪丛碧,只在彻底离开夏蕊宁视线的最后一刻回头过来对着夏蕊宁笑了。
夏蕊宁的视线早就被泪水糊成一片,指甲深深的抠进掌心也感觉不到疼痛。她竭尽全力离开这间房,这间属于夜凛的房间,其实整个夜家没有一处是温暖的,去哪里都一样……
深夜,夜渺端着一杯热牛奶站在夏蕊宁房间的门口。抬起手想要敲门、又放下,再抬起……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直到房间里再次传出间断的咳嗽声。皱了皱眉,还是敲了门。
无人回应。
想了想,试探性的转铜把手,居然动了,没有反锁。夜渺不再犹豫,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床头的台灯亮着,夏蕊宁瑟瑟的缩在被子里,瘦瘦小小的一团,就像这么多年不曾长大过。夜渺提示性的轻咳一声,夏蕊宁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无奈,只有走近了,牛奶杯轻轻搁在床头柜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尽量平静的说了句:“如果睡不着就把牛奶喝了。”
夏蕊宁仍旧没有回应,眼睛闭着,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我妈妈她……算了,你休息吧。”夜渺转身离开,手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被另一个冰冷却柔软的手牵住。
是夏蕊宁。
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种心情。夜渺从来不屑于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认为那是矫情、认为那是专属于女人的事情,可夏蕊宁牵住他手的这一刹那,心底深处隐藏了六年之久的委屈、想念、哑忍、不甘、无奈,一股脑的得到了回应一般奋不顾身的涌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个人,让你恨不能、爱不能、气不能、怨也不能,在见到她之前你咬牙切齿的对自己说永远不要原谅,可见到她之后,仅一根手指的温暖……也会让你全线崩溃。夜渺僵直的站立着,下意识低头看向夏蕊宁。
夏蕊宁已经睁开了眼睛,怔怔的看着他,眼泪就那样一颗一颗的流着。
仅此一瞬而已,夜渺俯□,轻轻的拥夏蕊宁入怀,在触碰到她全身滚烫的时候、用力收紧。
“夜渺,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整个晚上,夏蕊宁对夜渺说的唯一的对话。夜渺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有更加用力的抱着夏蕊宁,抱到连自己的双臂都疼。他知道自己也在流泪,泪水滴在夏蕊宁的发间,他沉默的吻着自己的泪水、亲吻着夏蕊宁带着清新香气的头发。他没有资格说原谅夏蕊宁,因为他连自我救赎的机会都没有。他只知道自己心疼,在六年后再次见到夏蕊宁之后仍旧心痛的无以复加。他明知道夜凛的死是个意外,可他与夏蕊宁之间全部的一切都因这意外而生生的斩断,原谅如何、不原谅又如何,他失去了哥哥、失去了整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