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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当他携着她的手,如在梦中一般,缓缓行过锦绣般的牡丹花海时;当他闻到牡丹的香气、和她含笑说话时,吐出比牡丹还要幽淡诱人的脂香时,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
她让他叫她“绣娘”,而不是“绣心”这个艳动天下的名字。她在花海间侧过头来,轻轻在他耳边说:“如雪,你若爱我,千万不要与我有片刻别离。”
他是如此不愿跟她别离,他自然是爱她的,很爱很爱。
“绣娘,这一辈子,我都只爱你……”
“真的么?”她眸光一亮,定定地投到他的身上,越觉明艳无双:“好,我等了这么久,等到我的皮肉都酸掉了,只为了等你这句话。”
三人都看着这美丽的女郎,她明明在说着最甜蜜的情话,但听在耳中,却有森然的冷,从骨头里冒出来。
“你看,”她格格笑着,一直笼着右手的红绡衣袖缓缓滑落肘弯,露出里面的手来,手指修长如春葱——可是,无名指的地方,却是森森的一枝白骨!
“啊!”江如雪和琴追阳几乎是同时失声叫起来:“你的手……你的手指怎么只剩下白骨???”
“你们知道伤心蛊发作时,会是什么样子么?”琴绣心慢条斯理地举起右手:“起初是蛊虫啮心,让你痛不欲生。然后蛊毒自心脏外泄,行至全身,所到之处,皮肉全部烂光,烂到最后只剩下骨头,偏偏五脏六腑尚在,竟然还完好无损,人的一口气断不了,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变成了白骨……这不是比死还要痛苦么?”
众人听她徐徐道来,不禁都打了一个寒战。
琴绣心张开嘴来,伸出一点粉红的舌尖,就那么蛮不在乎地,在无名指雪白的指骨缝间剔了剔:“喏,看到了么?我当初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腐烂下去,只到烂见了骨头。”
江如雪浑身发抖,但仍紧紧地咬住了唇。琴追阳已经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分明是地狱逃出来的女魔头,修罗场下来的女罗刹,哪里有半分“琴心绣口”琴绣娘的模样?
但她的舌突然停住了,疑惑地举起那根白骨,凑到跟前看了看,又用舌尖舔了舔骨间一缕线状物。
光影虽暗,但看得依然清晰:那居然是一缕残存的皮肉,大概是腐而未落,肉茸翻起,粉中泛白。
江如雪盯着那缕腐烂的肉丝,浑身真气,仿佛在那一刻都全部泄光。突然掉过头去,但觉胸口一阵翻腾,不由得蹲下身去,抱紧双膝,一阵剧烈的呕吐。越吐脑门越是生疼,只恨不得要吐个翻江倒海才罢。
琴绣心扫他一眼,忽然伸开双臂,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慵懒娇态,仿佛一只猫儿般妩媚:“如雪,你是在嫌弃我么?嫌弃我……这森森的白骨?”她娇慵万分地举起右手:“你知道么?蛊毒全发的时候,我身上的每一寸,都是这样子的呢。”
江如雪惊恐地看着她,这千娇百媚的美人,化作根根冷霜样的白骨,会是怎样一幅诡异到了极点的场景?
倒是琴追阳开口了,抑制不住的激动:“绣心!你吃了很多苦,才这样说胡话对不对?叔父终于找到你了!,你……你是去年今日的时候,被那帮浪荡子骗入这墓中来的罢?你受苦啦,叔父不会放过他们的!你的蛊毒怎样?他们……他们有没有把你怎样?”
“他们没有把我怎样。”琴绣心格格笑道:“是我把他们怎样了。”她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来,是块光洁丝滑的锦帕,层层打开,赫然是两根无名指的指骨!仔细看时,但觉骨型、长短均有不同,显然不是出自于同样一人。
琴追阳低声告知了杨恩,后者微微一怔,道:“指骨?”
“对呀,”琴绣心目光灼灼,望着江如雪,微笑道:“如雪,你不是问,我要如何才能治好伤心蛊的么?我呀,我当初中了蛊毒后,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包好锦帕,复又放回怀中,伸出那只白骨森森的手,慢慢地理了理乌黑的长发:“以前武林中说到这种厉害的毒药,都说无药可治,我却在后来,听说了两句话,‘要解伤心蛊,唯有爱别离’。”众人的目光,不由得投到琴追阳怀中的七弦琴上。琴绣心笑道:“这个爱别离,指的可不是我叔父的这张琴。琴又不是解药,难道要劈开它烧成灰,再喂给人服下去么?”
“人生八苦,”杨恩静静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
“是啊,捕神大人。”琴绣心答道:“后来我想,伤心蛊伤人心、断人情,起初会让人的心脏受到啮咬的痛苦,所以要解除这样的毒素,必定是要从心和肝开始。然而蛊毒发作时,又会依靠十二经脉的运行,游走到全身,所行之处,皮肉寸寸腐烂。所以,真正的毒素,应该是与经脉中的气息有关。而气息的浮动和转变,又是来自于我们的内心。”
所有人都象着了魔一样,听她徐徐地讲述下去:
“医者治病时,往往以毒攻毒,以物养物。所以我想,要真正克制心中的蛊毒,无非是外疗内治。一来用药石之功,二来断绝爱念。断绝爱念,倒没有什么难的,他们这些人,我一个也不喜欢!可是,爱别离,爱别离……我在这黄金墓中,整整想了三天,终于想出了治这蛊毒的药方。”
“药方……是……是什么……”
江如雪的声音颤抖起来,仿佛是蚊蚋落上了蛛网,随时便要跌落下去。
在惨烈的话语中,却有不与之谐调的淡淡香氛,如春风吹拂,在室里干燥憋闷的空气里,隐约徐徐逸开。琴追阳抽了抽鼻子,正自诧异,忽觉那香气穿鼻而入,丝丝贯穿全身,每一块肌肉都酥软起来,仿佛被泡在一池温水之间,说不出的惬意舒适。他伸了伸手臂,想要更舒服一些,却觉得手臂软绵绵的,啪地一声搭了下来,是七弦琴掉落在地,然后整个身躯也随之软倒。
扑通!扑通!
又是两声,似乎又有人躺到了地上。
“药方么,”琴绣心嫣然一笑,却带着深深的诡异:“伤心蛊,伤的是自己的心,也只有靠别人的心才能补上啊。我没有爱的人,所以取不到我爱人的心。可是,至少我还有许许多多爱我的人,他们有心哪。”
刷,光晕中的身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唯有雪白的珠光,从室内洒下来,却柔和无比,是春日的暖阳,带着和煦的气息,让人更是懒洋洋的,似乎是在江岸长堤上躺着晒太阳。
哗,一面琉璃壁徐徐升起,轻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珠光猛然一亮,照上那黑缎子似的一匹长发,光亮润泽,炫丽动人。不过一袭红绡衣衫,穿在她的身上,寸寸鲜活,每一寸竟然可以如此妖娆。红绡衣裾堆砌地面,有如绣金与血色的海洋,沿着裙、裾、袂、袖一路看上去,果然,是她——
琴绣心终于站在了他们的面前,不再是缥缈的幻影,而是如此活色生香。鬓边的血色花朵,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几乎要令人窒息。
“看到了这朵花么?外面也种满了它们。它是地狱之花,名字叫做曼沙珠华。此花从不生长在世间,以前你们一定没有见过,自然也不知道曼沙珠华与人血相融,所制成的药,是最上品的迷香。”
她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指头大小的瓷瓶:“令人酸软,动弹不得。无论内力多么深厚,也抵御不得。你们啊,还是不要运功的好。”江如雪绝望地松出一口气,果然发现丹田内空空荡荡,根本无法运行真力。
她随手在壁上某处轻轻一按,高台的地面突然陷落,台上宝座砰地一声,向后翻转。底部倒翻上来,竟是一张平滑的玉床,上面指头粗细的牛筋,牢牢捆住一架血淋淋的白骨!
骨上皮肉尚未完全腐烂,胸腔的血块早已凝固,远远看去,怵目惊心,宛若地狱场景重现。
琴绣心轻轻抚摸着那具白骨的胸口,光滑如笋的指尖,无限温柔地掠过那些暗色血块,仿佛是面对最爱的情人:“我的第三剂药,就快要服完了。可是伤心蛊的毒还没完全解去,幸好你们来了。喏,如雪,你说过你爱我的,只要我服下你的心肝,我右手的皮肉就会再长出来,白骨复生,那该有多美啊,如雪,你不喜欢么?格格格……格格格……”
她笑得畅快无比,清甜的笑声回响在室中,却无疑是死神的声音。
“刚才你在宝座上,用幻影诱惑江如雪过去,是否就想利用宝座下的机关,将他捕杀?”杨恩躺在地上,平静地问道。
“你都要死了,还问这个干什么?”琴绣心斜他一眼,风情万种。
“心中存有疑问,便是死了,也要死个明白。”杨恩并没有惧怕之意,淡淡道:“先前外面的黄金河山中,那个红绡女郎的影子,也是你么?你们在壁上装了数面琉璃镜,自己躲在暗处,通过琉璃镜之间的折射,浮现出似真如幻的影子,却让别人根本无法知道你真实的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先前在黄金河山一处,已在暗处,聆听过捕神大人无双的妙论。当时我想,你是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尚能冷静。如今你虽也没有亲眼见我,我却不比那冷冰冰的黄金珠玉,我有如此动人的声音和气息,难道也迷惑不了捕神的耳朵和神识么?”琴绣心的嗓音还是沙沙的,带着无与伦比的魅惑之意:“此时大人发现那宝座上只是我的幻影,难道也是因为……”
“琴姑娘,”杨恩并不直接答她:“眼耳口鼻,是阻碍真实感知的障碍。爱恨情欲,是阻碍我们看清自己心性的障碍。一个人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过眼睛会骗人。一个人太相信色相的魔力,却没想到这种魔力也会骗人。”
“骗人?”琴绣心笑得花枝乱颤:
“你亲耳听到了,如雪说爱我啊,难道是因为我的色相么?而你虽然不爱我……不,这也未见得。男人们见到我,没有不爱我的,只是你没眼睛,所以还把持得住罢啦。”她一直在笑:“不过,伤心蛊一天未除,我也一天不能离开这里。到时我也马马虎虎地吃了你罢,三眼捕神的味道,只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