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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错什么?我只是有点生理期忧郁,所以害怕你会突然把我‘丢掉’。现在没事情了。嗯,在我这儿也摆一套画具,好吗?我想逐渐习惯站在画架前的那个你。”
“……关于未来,我不能做什么承诺来安慰你,因为我没这个把握做到……也许这句话可笑,但是,我还是想说,也许将来我要离开,那也绝对不是我的意愿。而且,给你的,我不会带走。就算那对你已经没有意义。我知道,就算我再任性,也抵抗不过很多东西。”夏觞说这番话的时候,始终看着她和沈清石交握在一起的手。沈清石彻底相信,人的生命,终究是突然质变的,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在一瞬间,长大了。而夏觞开始像那幅画一样,要破茧了。
“我们有的,本来就只有过去和现在。”这是沈清石很早就知道事情。
……………………
夏觞从没想过她23岁生日的这天,居然只能无聊地打量她早已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通的房子,沈清石的房子。这房子,有一种后现代的冷酷。她第一次拜访沈清石家前,以为,以她“低龄”的审美观,家里肯定堆满毛绒玩具和可爱的工艺品。事实上,两室一厅里没有一点累赘的装饰,只有一种未来之城般的简洁。浅色的地面,白色的墙壁,黑色和银灰的家具。夏觞问过她,那么喜欢看那些漂亮画册,可为什么家里却看不到一件画册上的东西。沈清石想了想,说是懒得打理。
很多时候,沈清石这个女人非常实用主义,在她看来,毛绒玩具的确可爱,可是一旦脏了就很难清洗。有了工艺品就要腾出地方来摆放,这样会很麻烦。而且她还有喜新厌旧的脾气。万一这些东西将来不喜欢了,那么当初兴高采烈的拥有就成了眼门前左右为难的丢弃。既然如此就让它们静静地呆在画册里,看看就可以了。简洁到必不可少的物件则没有这种隐患,它们一直都恪尽职守地提供生活的便利,况且黑白灰也是永远的经典。
说起来,唯一例外的亮点就是鲜红色的防盗门和暴发户气质十足的天蓝色真皮沙发。在沈清石小小的客厅里,对着落地窗的巨大沙发一直是她的乐园。加上一条温暖的毛毯,就足以叫她流连忘返。就像现在,她在她的沙发里静静安睡。她醒着的时候,精致的但略带侵略性的五官总是给人一种隐隐约约的压迫感,可一旦睡着就顿时变得甜美起来。夏觞轻轻触碰她的睫毛,她不甚其扰,翻个身继续与周公下棋。
夏觞顺着沈清石的逻辑,想到了自己,推断自己大概也是那种外表过得去,却极为难打理的类型。这岂不是和她的沙发同日而语?她百无聊赖走到厨房的门边,乐器行中午才送来的电钢琴就搁置在那边。这是沈清石给她挑的生日礼物。她想放在沈清石家里。沈清石环视了整个客厅,只允许她在厨房门的左边或右边选一个地方安放“她的”电钢琴。夏觞选了左边,因为右边已经被一套进口音箱占去大半空间。这套价值不菲的进口音箱在沈清石眼里也不过是一件特别占地方的废品。
几天前,夏觞第一次见到这套音响时,吃了一惊,以为古典乐盲沈清石终于开窍,不惜血本购置这么昂贵的发烧设备。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和杨清尘打赌,赢来的战利品。夏觞窝在墙角里研究了老半天,终于在有限的空间里,合理安排了音箱和电钢琴的最佳组合位置。电钢琴让音响有了点用武之地。
下午四点四十分,被夏觞弹得七零八落的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萦绕在客厅里。被吵醒的沈清石面目不善地看着她。夏觞笑着换了她最拿手的《2号匈牙利狂想曲》。沈清石皱皱眉,溢出一句:“Pass!”
轻柔的钢琴声从容地响起,夏觞从沈清石逐渐缓和的面部表情判断,《玫瑰人生》比较适合她的口味。一曲弹完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个词语:曲终人散。是的,她只能再呆一会儿,就得走了。早晨出门的时候,她妈妈交代了,6点必须到指定的饭店去,亲戚朋友要在那边给她过生日。
夏觞陪着沈清石看完股市今天收盘的行情,还替她接了杨清尘打来的慰问电话。5点,她给沈清石张罗晚饭,是放了牛肉末和白菜的粥。沈清石很不喜欢,看在夏觞认真喂她吃的情面上,才勉强咽下半碗。之后搂着夏觞的腰,再也不肯张嘴。
五点半,家里来电话催促了。夏觞急匆匆地跟沈清石告别,赶往饭店。
亲朋好友来了两大桌。夏觞一个表兄的儿子刚满周岁,赵千云抱着,一直感慨:“我这么抱着你的时候,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和所有的妈妈一样,她津津乐道于夏觞儿时的事情。这些事儿她讲了一遍又一遍,却从不厌倦。当时都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事情,现在说起来,却全是乐趣。
她顶爱讲的是夏觞上小学二年级时,在学校里玩疯了,尿了裤子,幸亏家里的工厂就在学校附近,所以立刻买来了替换的裤子。可是,夏觞却因为尿裤子的事情遭到同学的嘲笑,怎么也不肯再去上学了。在家赖了一个星期,才重新鼓起勇气去上学。
夏觞已经记不清,这是母亲第几次说起这件事情了,她的确已经听得有点审美疲劳了。可母亲还是说得乐此不疲。
一顿生日晚饭吃下来,所有人一起回忆了一遍夏觞的光辉历史。几乎全是她闯祸、撒野的事情。在回家路上,赵千云又想起了几件,一路念叨个不停。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正好把夏觞被狼狗咬伤的事情说完。夏红森感慨:“叫你妈这么一说,还真觉得你没做过几件对的事情,是吧?”
夏觞挺直了身体,极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妈妈、爸爸,我喜欢沈清石,我和她在谈恋爱。”
赵千云正准备拉开车门,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愣在那里。夏红森握住方向盘的动作也被定格。
赵千云慌慌张张地说:“胡说什么呢?不行!绝对不行!”
关于沈清石,夏家人都没有一点解决的头绪,就像个定时炸弹,在没有充分把握之前,没有人愿意轻易提起。现在夏觞主动说起,让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父母措手不及。赵千云看起来似乎立刻就恢复了镇定:“我不会同意的,绝对不会。你从明天起,哪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你如果还要你妈,要你爸,要这个家,那就彻底和那个沈清石断干净。”
“妈妈,如果你真的要我在你们和沈清石之间,做个二选一,我不会犹豫。我会选你们。如果你现在就要我选,我立刻就可以选。”
赵千云刚要开口,夏红森就截住了她的话头,说:“我的态度是,只要你不把这件事情弄得满城风雨,不可收拾,我就暂时不制止,但我也决不赞成。”
赵千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夏红森催促着下车。夏觞一个人留在车里,毫无头绪地琢磨爸爸的话。想不明白,只能从车上下来,对着敞开的大门喊了一句:“我出去了,今晚不回来了。”她耳边隐约传来赵千云的呵斥和夏红森安慰她的平稳声调。夏觞没去细听,回到车库,发动了她的车,扬长而去。
夏家和沈清石家,因为地处上海闹市区之外,道路很通畅,二十几分钟后,夏觞已经到达了沈清石的客厅。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里播的是一成不变的“第一财经”。沈清石仍然窝在沙发里半睡半醒。湿润的头发披散在天蓝色的皮革上,有一种撩人的风韵。
夏觞去浴室找出吹风机。当她的手指和温暖的风穿过那些微卷长发,沈清石满意地轻吟。夏觞觉得自己的体温开始升高。最后不得不心猿意马、恋恋不舍地进浴室洗去杂七杂八的想法。等她回到客厅,沈清石已经靠在沙发上吃夜宵了,见夏觞出来,她状似困惑:“夏觞,你说,吃了蒜再接吻,嘴巴里会不会有蒜的味道。要不,咱们试试?”夏觞兴高采烈地把嘴巴凑过去。沈清石突然捂住自己的嘴说:“还是,去刷刷牙好了。”她带着一脸坏笑飘进浴室。夏觞不甘心,跟了进去,从背后搂住她。
“我爸爸说,只要我不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就暂时不制止我,但他坚决反对这件事情。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石吐掉满嘴泡沫,慢条斯理地漱口。然后才问:“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夏觞很惊讶:“你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要向父母坦白?”
“傻瓜,听了你上午故弄玄虚的话,我就知道,你肯定要跟家里摊牌了。不然,除了你父母,还有谁敢对你夏小姐的事情横出一手。”沈清石望着镜子倒影挤眉弄眼,“好了,说说,你是怎么摊牌的?长话短说,我还等着接吻呢!”
夏觞无奈地把对父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沈清石笑笑说:“夏觞,有一点你得承认,两个女人相爱是一个相对的错误。因为它不符合主流的生活方式。甚至不符合自然规律。要坚持一个错误,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你父亲不认为你能做到。所以不用制止你,有一天,你也许就后悔了。那个时候你就心甘情愿和他们看法一致,选择相同了。他把你有几根肋骨都看清楚了。如果他们态度强硬,硬要你立刻就听他们的,你真的能做到不怨恨他们?你真的能保证不折腾,不跑来,和作为邻家少妇的我,偷情?就算你能做到不怨恨,不折腾,你也不可能顺顺当当从此拨乱反正,进入到主流的生活轨道。因为,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傻瓜。简单的说,你爸爸在等你自行悔悟。”
“那你呢?”尽管夏觞很想说,这个错误她一定能坚持下去的。不然她不会大半夜地跑来。但她不得不承认,从小到大,她一直都遵从自己的意志做和父母意见相左的事情,并且对自己信誓旦旦、义无反顾。可到头来,还是发现,迎接她的一条条死胡同。然后折回去,心甘情愿接受安排。
沈清石挣开她的手,转过来面对她,一脸高高在上的神态:“知道我外公为什么叫我‘小石头’吗?因为我固执。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就算到了死胡同里,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把挡着我的墙壁凿穿,继续往前走。每挪一步,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