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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州牧府衙走出来,她正要让椎子驾车回童颜居,却看到阿肆赶来,大步如飞的样子似乎看不出有伤。
“你应该好好养伤。”采蘩赶他回去。
“小姐,我天生粗骨壮身,几下板子躺了三天,还用了你送来的上好伤药,要是再不好,就成兄弟们以后的笑话了。”阿肆不肯听,跳上车坐到椎子旁边,又递来一封信,“我和麦子都没事了。刚去童颜居,米管事便让我把这送来。”
采蘩拆开一看,魏吴姬写的,是听说了昨晚的事,怕她吓到,所以十分关切她的心情。
“去百香坊。”想了想,也只有今天有空,她改道出城。
百香坊仍是客多。郑老爷的案子已经被人们淡忘,趁清明雨节前,尽情享受阳光明媚。
“妹妹,我本想着立刻去看你,可你瞧瞧,哪里走得开?”魏吴姬很高兴看到采蘩,拉着她左右前后得瞧,“菩萨保佑你没事。你不知道,今早上听到你家遭了强盗,我心里这会儿还提着呢。还好你来了。”
“姐姐可以放心,我的丫头肩上中了一刀,我倒是没事。就是怕你提心吊胆,想着无论如何要过来看姐姐一趟。”采蘩却不能逗留,“不过,我这就要走。姬老太爷和老夫人那边也因为这事急等我回去问详情。”
“这都到吃饭的时候了,妹妹好歹歇口气,吃完再走。”魏吴姬却不放开手,“我最见不得人从我百香坊出去还饿着肚子。我让伙计快些准备,不耽误你工夫。”
采蘩心想也是,于是依着她。
尽管是吃快饭,魏吴姬还给了采蘩最好的桌子。正在她平日做事的小室旁,木廊下可看山看林看水,用了石屏风隔开视线,闹中取静之感。
“魏夫人,我和麦子的事也多亏了你帮忙,感激不尽。”阿肆跟着采蘩进来的。
“阿肆兄弟别客气,我和麦子姐妹相称,明知你们被人冤枉,当然要帮忙。”魏吴姬突然压低了声,“向家五公子在隔壁,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采蘩想起那盒子珍贵的珠翠来,也不遮藏,“姐姐可收到他们的赔礼?”
“收到了,也就那么回事。虽然生死危急的时候他们冷眼旁观,送什么也挽回不了我这颗凉了的心,不过心里有数就行了,面上还是要给人台阶下的,不然今后做不了朋友。”通过麦家兄妹这事,魏吴姬不再对曾经引以为傲的人脉自大了。这份警醒,让她更有智慧。
“姐姐说的是。”采蘩点头,淡然坐下。
“哟,我以为你听到他在隔壁,立刻要走呢。”魏吴姬笑道,又凑到采蘩耳边,“昨晚的强盗到底怎么回事?都说跟抢郑宅的人是一伙的,可我知道那不可能。”
“姐姐,隔墙有耳。”采蘩说到这儿,又加了一句,“不是不信姐姐,而是正如姐姐所说,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魏吴姬听出采蘩不想说。她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十分清楚有些事知道了对自己没好处,而采蘩既然不说,也定然有道理,所以一笑了之。
她恢复了正常声量,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既然坐下了,等会有人找上来,跟我可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姐姐要是不多嘴,我在这儿静静吃顿饭,招惹得了谁?不过姐姐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也先和姐姐说好,万一等会儿砸碗摔桌的,你可别怪我。”采蘩也半笑半真。
魏吴姬娇嗔望她一眼,“你真是好妹妹。”
采蘩光笑不说话,但等魏吴姬转出去,叹口气,“明知她会多嘴,偏偏我还得坐在这儿等人来,唉——”
阿肆听得分明,“小姐不想见来人,为何不跟夫人说?”
“毕竟是她苦心经营的人脉,我若只顾自己,岂非太过自私?姐姐妹妹不好认,既然认了,也不能光得好处。而且,她其实是教我一昧避开不如面对。”向家五公子也不是她能避开的人啊。
阿肆没再说。
“央——”阿肆没问,采蘩却要告诉他,“走了。我也不想再找人,所以今后可能要辛苦你一些。”不过,少了飞雪楼,日子会清静很多,也不需要高手卫士随行保护。
阿肆眼中闪过诧异,但他不是多话的人,“知道了,我还是搬到府里住吧。小姐若是担心麦子,我就让她跟我一道搬进来,这样就都能照顾到。”
“这也好。你回去跟麦子商量一下,但她得自己愿意才行。”采蘩不介意有麦子做伴。
阿肆喏应了。
“采蘩姑娘,兰烨请见一面。”向琚的声音传来。
采蘩早有心理准备,自然淡定,“五公子请入。”
向琚走进来,神情莫测地看了她一会儿,坐到对面,“采蘩姑娘安然无恙,兰烨心定。今早听闻强盗入童府之事,委实大惊,本想当即探访,但送帖的小厮回报说你去了州牧大人那儿。”
“五公子的消息向来确凿无误。”采蘩这话有深意。
向琚皱眉,好看的脸庞居然显得有些浮躁,“你非要用如此嘲讽的语气同我说话么?”
“五公子,在我和吴姬姐姐让你们拒之门外之后,你以为我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说话?要我娇滴滴装感激?”采蘩笑容泛冷,“我小心眼得很,做不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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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么!
第145章梁上无君子
“姑娘说自己小心眼,我们将你和魏夫人拒之门外,却忘了你先拒绝了我。”向琚第一次向一个女子求亲,居然无功而返,“那我是不是该对姑娘摆冷脸,这会儿将你视而不见?”
采蘩优雅抬起手,“五公子,屏风就在你身后,绕过去便见不着我了。”
向琚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悠然走到她身旁坐下来,这么说话别人才听不清,“采蘩姑娘的孩子气真是不小,明知这些话顶多就是让人心里不痛快,却不会改变任何事,何必非要说这么说呢?”
“那是因为公子心里决定的事,就算不痛快,也不会由几句不好听的打消念头而已。想来这件事必定十分重要。”自从知道向家和四皇子的紧密关系,采蘩就发现向琚对她一个小小孤女的好另有含义了。
“采蘩姑娘说得不错,我确实有事。不过你可放心,今天暂不提亲事。”向琚也没那个心情,“姑娘终究还是骗了我。我曾问过你那两个箱子中是否东西全在,你说你记不住。”
“确实。”她不需要记住,“五公子,事隔这么久,为何还提?”
“也没隔那么久,姑娘学纸的第一日我问过,现在也就过了*日。”向琚并不清楚昨晚在童宅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会想。
郑庄出现强盗,杀害郑老爷的凶手自裁,麦家兄妹就被释放了。童家出现强盗。他们直奔采蘩的居所,只有采蘩和一个丫头在场,但强盗居然在抢劫当中内斗起来。两件事都很奇怪,似乎有某种联系,而后者令他更为上心。
“官差在你院中所取得的物证中有一块摔碎的砚台和一本烧成半焦的字帖,别告诉我这也是强盗要抢的财物之一,更别告诉我他们就是为它们打起来的。”向琚的消息源也许深入不到童府,但官衙内十分容易。
采蘩有些意外,暗道自己疏忽,却道。“可能强盗当成了值钱的东西,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的情形,我丫头让他们刺伤,我的命危在旦夕,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注意到那些。五公子到底要问什么,不妨直说。”
向琚本不是会直说的人。而两人之间的数次对话皆让采蘩巧妙隐藏过去,他这回是一定要得到事情真正原委的。
“砚石是龙山砚,北周名产。拓本是天门郡碑林上所拓,乃南陈西北境。巧得很,姬明大人恰恰就是从天门郡入的北周。采蘩姑娘,这两样东西原本是在你义母寄回的箱子里的。”这可不是疑问。
采蘩冷笑,“五公子。这两样东西在六宝楼买不到么?”
“恐怕要叫姑娘失望。的确买不到。龙山砚石因开采过度,已近耗竭。就在大约一年前,北周朝廷将此定为贡品,只有通过当地关系,才能购得一二。至于拓本,并非名贵之物,只有去到当地的人,譬如姬明大人。才会想到带一本回来。”不让采蘩有退路,今日向琚咄咄逼人。
不过,采蘩不怕。因为,她已经无事一身轻了。
“到底是五公子,不仅消息灵通,想得也广。事到如今我不再需要隐瞒。不错,那两样东西原本也在箱子里。可是,我不算欺骗你。东西不是我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而是五味铺老板见它们雅致,取出来单卖,恰巧让姬莲小姐买去。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为了拿回来,差点就摔死了。”说完,长吐一口气,一副谁拿她都没办法的郎当样。
“那些人不是强盗,是不是?”向琚沉了脸。一切正如他料想,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是。一方是飞雪楼,一方是蒙面客。飞雪楼我跟五公子说过,他们是要了我义父母的杀手,显然名单也是目标之一。另一方——我就不知道了。”除了孤客,央和苏徊,还有面具人所说的蛟盟,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找到名单了?”两方打起来,只有这个原因。
采蘩点点头,抬起手,袖子落下,露出手腕上的包扎,“我要是找不到,他们不但会废了我的手,还会要我的命。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谁知绝地逢生。”
“看来我对姑娘太客气。”要拿刀架着她的脖子,她才肯乖乖听话啊。
“五公子是正人君子。这种事,总是谁强横谁占尽便宜。”采蘩同意他的说法。
向琚不觉得好笑,“我不能期望名单还在你手上吧?”这次不用那么辛苦套话,看她交待得轻松,但他必须要问一次。
“不在了。”今日她跟他说话颇为坦然,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