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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你知道定北郡王妃是国公爷的义妹这件事吗?”
“这个啊,我还真听人说起过,那是很久前的事情的,好像的还是世子夫人的时候,曾经救了侯爷一命。这个还是听我女儿说的,她认识的一个绸缎庄的掌柜娘子,就曾经是定北郡王妃的贴身侍女。说起来,今科的榜眼杜家少爷,就是她娘家隔母的弟弟。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井妈妈有些奇怪的看着田娘。
“昨个不是醇郡王府郑老王妃的寿辰吗,我听人说,非常热闹,很多人都藉此还送了定北郡王的孩子们,满月礼和百岁礼呢。”
田娘微微叹口气,要不是她无意中看到一封报喜的信件,她还真不知道施南生还有这样的过往。当然,她不是怀疑他们,只是奇怪,义妹这样的存在,他为何从未提起过。
“人就是这样,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如今醇郡王护驾有功,大家可不都攀上去了。咱们府不也一样,你看看这一天,推不开搡不开的。收礼和回礼,黄鹂和绿枫两个都忙的脚不沾地了。”井妈妈一拍双手说道。
田娘皱眉,这几天她身子不便,嗜睡,施南生说没什么大事不让烦她。这个事情她还真不太清楚。只是盛筵必散,这不是好兆头。
“嬷嬷,舅母前几天和我说,如今参国公的奏折跟雪片似的。让他们两个一定要精心,能推的就推了,不能的一定要报进来,千万不能从我这里出问题。算了,明天我和她们说吧。”田娘思索了一会说道。
“嗯,这些人呢,都是些忘本的家伙,这刚刚安生几天,就开始上串下跳的。”井妈妈嘟嘟囔囔的说着。
这时候,门口响起连翘的声音,“夫人,国公爷回来了,婢子给国公爷请安。”
“免了,把这个拿到厨房去,处置了给夫人炖上。”施南生把手里提着的一个鱼篓递给连翘,然后脱掉外面的淡紫薄纱大氅,才往内室行来。
“荷叶,桐儿,你们两个赶紧服侍公爷洗漱。呵呵,这是做什么去了,还一身的鱼腥气呢。”井妈妈扶着田娘迎上去说道。
“呵呵,钓鱼去了,新鲜的鲫鱼,我让他们送去收拾,给夫人炖汤喝。”施南生笑呵呵的说着。
“让爷费心了,刚好我正想喝鱼汤呢。”田娘微笑着说道。
她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身淡青色的袍服,越发衬得脸颊清瘦,身姿挺拔。看他关切的眼神,又动摇了心底的怀疑。总觉得,这些日子的关爱应该不是假的。
“呵呵,那就好,这几个家伙,一个劲的拉着不让走,还是子秀帮着解围,我才脱身的。我去洗漱,回头再说。”施南生爱怜的拉了下田娘胖乎乎的手一下,说道。
提起宋子秀,就不能不说今科春闱。今科殿试想来是史上最悲剧也最离奇的一科。宫变请愿的士子里,就有很多是今科考中的举子。本来该金殿钦点的,却一不小心就殿试前就为国捐躯了。虽然都追封了,可是那毕竟是虚的。
殿试的时候,因为士子们积极护驾,皇上龙颜大喜。像宋子秀这些曾经参与保驾护航的士子,本来最多也就是个同进士的主子,一律都点了进士及第。如今宋子秀和昌柏一样,也进了翰林院。
“嗯,您去吧,回头也早些歇着,累了一天了。”田娘温顺的说道。
看着他的背影,田娘觉得自己如今有些奇怪,从前已经决定今生不会再喜欢男人了。可是现在这样患得患失是为什么,关注定北郡王妃又是为什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跟个大圆球一样的身体,一定是孕妇情绪不稳定引起的。生完孩子,一切都过去就好了。
等施南生出来,田娘已经躺到床上了。他上前捏了下她唯一没变的俏鼻子,”今天感觉怎么样,吃了多少饭,喝汤没有,小家伙踢没踢你?”
一连串的问题,让田娘忍不住笑了起来,“问这么多,先回答那个啊。一切都是昨天的样子,”然后接着反问道,“您今天都和谁出去了啊,昌柏他神神秘秘的,把您领那去了啊?”
想起昌柏,田娘就有些怨念,本来觉得他一定会落榜,也真的落榜了。可是皇上说了,因为救驾有功,特简他参加殿试,并点了进士及第。
“柏哥看我天天在家闷了,就约了今科状元尹承宗和进士宋子秀还有今科榜眼杜浩维,进士龙文殊等人,一起去城外尹家的池子钓鱼去了。”
田娘楞了下,这里面除了状元就是榜眼进士的,他不怕皇上说他拉帮结伙啊。
施南生照例趴在田娘的肚子上,嘀嘀咕咕和肚子里的孩子说了些话,才起身躺到田娘身边。
他揽住田娘的身体,让她侧靠在胸口。这个月份,田娘睡觉很辛苦。肚子大了,怎么躺着都不得劲,只有这样靠着,她能减轻点自己的重量,还舒服些。自从施南生知道后,每晚都会帮她调整睡觉姿势。
田娘总是觉得昌柏进入朝堂太早,她躺好后,低低的嘟囔,“他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您不说管管,还纵着他,陪着他胡闹。”
“柏哥如今也是翰林院的翰林了,你不要再拿他做小孩子看了。呵呵,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倒是老成的很。今天可是给我带来个好消息呢。”
田娘想起最近的沸沸扬扬的传说,她有些迟疑的问道,“侯爷,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了烦心事?”
施南生揽住胖乎乎的小妻子,摸着她圆鼓鼓的肚子,感受那小家伙噗通噗通的练拳脚,听着她清泉一样的声音,觉得心里就像淌了蜜一样。
“嗯,也不算是什么烦心事。你听到什么都不要信,我现在就是想急流勇退了。打仗这些年,脑袋别在裤腰上,我有些厌倦了。”施南生深深的吸口田娘身上的奶香说道。
田娘叹口气,把手放到施南生的大手里,“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如今太子根基日渐稳定,最想建功立业,军政大权独揽,您的确该退一步了,位高权重难免遭人妒忌。”
“呵呵,还是读过书的人说的精切。不过太子他暂时倒不会把我怎么样,他需要借助我的力量。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小丫头,乖乖睡觉,赶明个给我生个和你一样的聪明灵秀的闺女最好。”施南生拍拍田娘,温柔的说道。
“不管我生什么,国公爷都要喜欢,不能嫌弃,好不好?”
田娘也真困了,如今离生产没几天了,她日日都加紧散步,走动,生怕会像丝丝一样难产。又怕自己晚睡,孩子出生后闹夜,所以每天都准时睡觉。
“生什么都好,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就是。真是个小孩,这个问题说了多少回了。呵呵。”施南生笑呵呵的答应。
等一会没听到回音,细细一听,却是小小的呼噜声。他往前探头看看,胖媳妇竟然闭眼睡着了。他给田娘理了理被子,自己却是一丝睡意也无。
他刚刚说的都说真心话,这些日子,朝堂争斗,作为武将,不能长战场杀敌,却整日和一群文人打口水仗,他真的厌倦了。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让他冷心的是老皇上对他的猜疑。
想起昨天偶遇的广宣真人和他的一席话,施南生咧了咧嘴。原来他的一切都是父母带给他的,他的爵位是母亲带来了,他的猜疑却是父亲赐予的。
也难怪当年二叔不顾一切的要分家,毕竟谁也不知道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人会因为母亲的死,如何对付施家。
“当年我还是一个普通的道士,我师傅是国师,皇上也还是个普通的皇子,皇上那时候还没有夺位的野心,一向喜欢和文人武士结交。而你父亲那年不过十八岁,却已经中了状元。他惊叹你父亲的才华机智,主动与之结交。唉,本来这样君臣关系是连我都羡慕的,可是当你母亲清源出现后,一切都变了……”回忆着往事的广宣,清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惆怅。
听着广宣的简单讲诉,施南生仿佛又看到自己那位,一脸温柔的笑意,清丽雅致的母亲。弹琴的母亲,画画的母亲,讲故事的母亲,论时事的母亲。
也想起,写一手好字的父亲,画一手好工笔画的父亲,和母亲合奏吹箫的父亲,灯下给他讲兵法的父亲,教他行军布阵的父亲。
“我娘她的家人在那里,您知道吗?”施南生一直都很疑惑,为什么她娘会没有娘家,他没有外家。
“你母亲是孤女,父母双亡寄养于前朝太子府邸。”广宣淡淡的笑了下,“不然她怎么会有机会认识皇子和状元,只是她个性强,成年后就自己弄了个铺子,独立生活了。后来太子倒了,外加有皇上的庇护,她才没受牵连。后来的那些事情啊,唉,……”
施南生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自新皇登基就退隐,祖母为什么那么忌讳颜卿,又圈养颜卿,轻易不让她在人前露面,只因颜卿酷似母亲。
“初相识的时候,皇上是化名的,你别介意,这个事实,当年你娘差点嫁给了皇上做侧妃的。只是她个性太强,不肯与人共事一夫,宁死也不肯。皇上那个时候,又急于拉拢朝臣,纳了好几个侧妃。唉,两个人就生分了许多。”广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真人,先人往事,小子不敢置喙,可是我记得我爹娘却是恩爱的很。”施南生想起小时候父母几乎都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呵呵,你父亲是个痴情种,追随你母亲鞍前马后的,又许下那样的誓言,慢慢的你母亲就被他感动了。他也的确做到,一生一世,生死不离。这一点连皇上也是提起就感叹不已。”
“你父亲的军事天赋极高,当年就给皇上出了很多好的计策。如今你也这样擅长用兵,自然会遭到一些人的嫉恨。何况那人那样多疑,不过你放心,他总归还是不会出手的,只要你真的是一心拥戴新太子。”
“真人几次救我,小子都不知道如何报答。”想起广宣的几次援手,施南生真诚的给他行礼。
“那些都不算什么,是我该做的。不瞒你说,我的命却是你母亲救的。”广宣想起那个时而英姿飒爽,时而温柔娇媚的女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怎么可能,您可是开了天眼的,什么是您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