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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叫吗?”
钱眼叹道:“知音,你在别处说话都挺好的,可人家这两个字,你说得太软,还好像还呼了口气,让人听着觉得太腻!”
我不好意思了,看向谢审言,他没有表情地说道:“我觉得很平常。”大家笑得弯腰。
李伯半天才说道:“幸亏小姐回转,否则的话……。”
我又叹道:“李伯,就是我没活回来,也是好事。我们家必会因此安然无恙,那些孩子都能长大,只是,审……”
钱眼捂耳朵:“受不了受不了,肉麻死了!知音,我求你,当着我们的面,别这么叫人家。”
谢审言低声道:“你别听他的。”大家又笑出声。
李伯大叹了口气,站起了身说:“我去谢府。”他停了一下,又问谢审言说:“谢大人可有要告诉您父亲的话?”我们都安静了,谢审言说道:“若是我父问起我,就说我已丧心病狂,无可救药。让他不必震怒,就当我死了。”我学着他的声调轻声说:“不许说死!”大家笑。我叹道:“这大概……”谢审言看了我一眼,我不说话了。
哥哥笑了:“妹妹,难得你这么怕,当初怎么说丽娘来着?不敢回嘴了?”
钱眼喊道:“娘子!我是不是早发现了?李伯!我对不对?”
杏花说道:“是,夫君早就看出来了。”
李伯临出门,笑着说:“钱公子很对,不到两年前就知道小姐怕谁了。”说完他立刻出了门。
我在大家的笑里气愤:“你们就这么合起伙儿来欺负我。”
谢审言马上说:“我不是和他们一伙儿的。”众人又是一通哈哈笑。
见我疲倦,哥哥拔了针说道:“妹妹休息吧,我们走了,我和冬儿下午来给你换药,你现在只服汤剂就行了。”杏花说:“我去给小姐端药和吃的,都弄好了。”转身出去。
我干笑着:“哥哥,我觉得好多了,只要不动,也不怎么疼痛,能不能不喝药?”
谢审言马上对着我低声说:“不能。”我的干笑笑容没了,大家都笑出了声。
钱眼大叹一声说:“知音,你们终于有了今天!我们走了。”他转脸对着冬儿说:“我们去与建房的人相谈。”冬儿说道:“好。”
我好奇地说:“你们要建房?”哥哥叹气。
钱眼眉飞色舞:“我和冬儿要办个药厂,买了那庙附近的山地,十分便宜,可广植药材。我们在那里建房,用那些人工(他忙轻咳了一下,我知道他在说以前庄园里知道谢审言底细的人)……制造你说的咳嗽药……”
冬儿接着说:“还有还有,比如开胃丸药,不好好吃饭的谢大人就可以试试。”
我笑道:“是不是你出的银子?”
冬儿笑了:“是我的嫁妆……”哥哥哼了一声,冬儿忙赔小心:“是夫君不想要的嫁妆!我爹娘也不好意思收回去,只好我来花。”
钱眼眉飞色舞地说道:“你嫂子懂些药材,我来采买,绝对质优价廉。做出药来,我们在你哥的药店卖,陈家是京城首富,店铺林立……。”
哥哥叹着气站起来说:“你们就知道多事!”冬儿忙又赔笑:“绝不占用我伴夫君的行医时间,挣得银两,夫君可以救助病人……”
钱眼叹息:“挣了钱也是为了给败家子儿霍霍啊……”
他们三个人一出去,杏花就端着药和吃的进来了。她笑嘻嘻地把食物摆在桌子上,谢审言起身坐到了桌子边,非常默契。杏花再出去,端了水进来,放在床边椅子上,自己上了床,掀开了被子,给我换了垫布,把我清理了一通。我目瞪口呆,谢审言都不出去?!他若无其事地看着那些吃的东西,面不改色。见到我惊诧的表情,杏花轻声笑着说:“这么多天,谢大人没怎么出屋,夜里,还是谢大人照顾你。”我脸热得要命。
杏花收拾完了,抱了言言。言言任她抱过去,竟然没有哭。我勉强说笑道:“言言比以前好了。”杏花说:“自从小姐活了过来,言言就不是那么怕了。每天在小姐这里躺躺,一会儿就去和常欢常语还有澄儿他们玩儿去了。我刚才见了丽娘,说小姐醒了可是累了,丽娘说下午带着孩子们来。”她对着我一笑,抱着言言出去了。
杏花一走,我窘得闭了眼睛。谢审言过来低声说:“我早让你看过我了,这是公平合理的事。别装睡,喝药。”他极轻地把我半扶起来,把药端到了我的唇边,我睁眼看着那黑乎乎的药剂叹了一声说道:“我死都不怕了,还怕喝药吗?”一咬牙把药一口气喝光,发现也没那么难喝。谢审言没出声,把药碗拿开,又扶我躺好,才低声说道:“不许再提那个字!不然我让他们加三倍的水!”
我咬了嘴唇看着他,可又笑了,说道:“你吃点东西。”他点头说:“一起吃。”我一笑:“你吃三口,我吃一口。”他刚要开口,我说道:“不然我就说……”他点了头。
谢审言坐到我床边,自己喝三口粥,喂我一口。喝完了粥,我们又吃了点面食,他看着我的眼睛把食物送到我唇边时,我想起那次在旅店里他怎么闭着眼睛喂的我,不禁对着他傻笑起来。他对着我似乎想笑一下,可眼里突然闪现了光亮。
……
我睡了一会儿,又醒来是下午。谢审言已是白衣,正坐在床边读书。他从书卷上抬头,看着我一笑,让我想起顺畅流淌过春天的溪水。我们刚脉脉含情地说了几句话,杏花,丽娘和莲蕊带着澄儿,常欢,常语还有言言来了。又是一通问痛问好,丽娘和莲蕊又抹了泪。孩子们可没悲伤,爬的爬,走的走,屋子马上显得小了。丽娘她们一边说话,一边追着那几个孩子,嘴里说着:“别动那个!……不行!……下来!……放下!……”我明白为什么人们总十分消极,因为在我们最初的记忆里,爱护和打击总是连在一起的。
孩子们走了,冬儿和哥哥来给我换药。哥哥把针扎在几个部位,我发觉并不是那么疼,加上谢审言在屋中坐在桌边假装看书,我更不好意思叫唤。咬着牙任他们摆布完了。他们走了,我又想表达一下委屈,刚含了泪,谢审言放了书在案上,走过来坐在我床边看着我低声说道:“想哭就哭。”我看着他,只觉得说不出的欢喜,想起红楼梦里宝玉说喊着姐姐妹妹就不疼了,低声说道:“我看见你,一高兴,就不想哭了。”他一动嘴角:“那我明天看你换药?”我忙说:“别!我换药时,看着你的背影,就不疼了。”两个人正说笑,杏花在外面说爹来了。
爹进来,谢审言起身坐到了椅子上,爹坐在了我床边。他的眼里有泪意,神色之中悲悯更甚。问过我的情形后,他轻叹了一下说:“我托身体不佳,向皇上再次请辞,皇上虽然又拒绝了我,可这次态度十分和缓,我觉得他心中多少负疚,因为太后对你下了手。”
我嘿嘿笑着说:“这真是好事了。”
谢审言低声说:“不要这么讲。”
爹看着谢审言,停了好久,说道:“我已为你准备了朝服,明日同你一起出府。我听李伯说你下朝后也要回到此处。你知这会让皇上顾忌你与我瓜葛不清,还有违人伦法则、礼数纲常,你可想清楚了?”爹对谢审言说话的语气,温和缓慢,像对着一个孩子。谢审言点了一下头,可垂了眼睛不说话。爹等了他一会儿,见他实在没其他反应,就叹息起身,让我多休养,离开了。
从那日起,每夜谢审言都和我躺在一起。他抱着我,我们在黑暗里聊天,接吻,入睡。夜里他有时会猛地动一下,接着就发抖,稍紧地抱住我,把稍凉的嘴唇贴到我的额角。我知道他是惊醒了,就像以前对言言一样,朦胧中我会轻声叫他言言,说句我在这里,他就会再睡去。黎明时分他自己起身上朝。
杏花白天照顾我,哥哥和冬儿每日来给我扎针换药。
谢审言下午回来就在一间爹给他准备出来的厅里会见他的访客。无论多少人在等他,他见天色一黑,就不再接待。到我屋中我们吃晚餐,然后在烛光下他给我读几页书。临睡前,他亲自帮我洗漱,对我照看备至,看样子不再嫌弃我的身体。
我又一次验证了我的天平理论,他曾看见我被打死了,我们之间受的苦平衡了。但我可不敢跟他讨论这种话,有一次我刚得意地说了一句:“话说,我也算吃了苦的人了……”他立刻眼睛里有了泪,我赶快就说了别的事情。
我好得很快,十天后,背上的伤疤就大多痊愈甚至脱落,肌肉的损伤也都差不多好了。我开始坐着,又过了两三天,每天走走路。因为躺了十多天,腿软脚软,让杏花架着,我在院子里追着满地跑的小不点们,常累得半死,还一个也追不上。言言除了那个娘字,什么话也不说。每天一定要来和我躺一躺,但他爱和其他的孩子们玩了。据说我刚回来时,让他晚上和莲蕊睡觉,他哭了三夜。但谢审言那时夜夜守在床边,杏花只好狠心不让言言睡在我那里。
过了初醒来的几天,我发现我变得不同于以前。除了对谢审言,平时没有什么事让我记挂于心,几乎可以说我对周围的人和事到了无所谓的地步。经历了死亡,许多事情都变得十分琐碎,我经常说的话成了:“没关系”“没事”“随便”“我不在意”之类的话,弄得大家都觉的我变得有些傻。另一方面,我对许多人和事都有了新的理解,总从一个遥远的角度看着周围。点点滴滴的动作和语言都让我感到新奇,我常忘言忘语,笨手笨脚,别人看着也像个傻子。有一次,我在把茶倒入杯中时,恍惚地想到,在那杳然的永恒空间里,这个动作是不存在的,那么这个现实中的短暂,其实和那浩渺中的永恒是平等的……想着,茶水从杯中溢出,流了满桌。
除了那夜对谢审言说过我的事,我从没有对其他人讲过我的经历。有时,在我们拥抱的时候,我会对他谈些我的感受,谢审言总是静静地听着,很少说话。
我临回来前的那瞬间的领悟,几乎每日都会在我脑海里浮现。那种对爱的感触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