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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入了深秋,日头淡淡,赵七尹的身影,竟让人觉得有几分森然。
他就这样,远远地威胁着她。
夏桑落忍无可忍,冲进酒肆里去扛了扫把出来。药铺子老板犹在路上跟众人添油加醋鸣冤诉苦,她两步跑过去,乱打一气,然后喘着气,双手叉腰,怒道:
“给我滚!滚!”
药铺子老板吓了一跳,和众人一起散了。
夏桑落恨恨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赵七尹,扫把一扔,甩手回去,开大了门照样做生意。
只是眼圈却有些红,嗓子也哑了。惠泉花雕几人迎上来,还没有出声安慰,夏桑落抽抽鼻子,自己掀帘子进内室里去了。
还是忘不了赵七尹在外面那个森然的身影。他逼她到这个田地,还不肯放手,是想逼死她。
照惠泉几人所说,其实是有办法的,不过是银钱短缺,拆借拆借,找冯九斤帮个忙,也许就过去了。只是毕竟治不了根本,赵七尹的野心怕是永远也不会消。
什么求亲,不过是想要顺理成章地接过自己手上的生意而已。赵七尹就算准了她夏桑落没人可嫁,最终只能落到他们赵家的手里做傀儡?他不过就欺她一个孤零零无依靠的未嫁身。
夏桑落恨恨唾了一口,一擦眼泪,站起身来。
刚一开门,惠泉几人差点跌倒一地。张皇失措爬起来,见夏桑落好好地站在面前,都松了口气,继而纷纷担忧起来,问道:
“大姑娘,这可怎么办,远水解不了近火,天天这么闹,更没生意了。”
夏桑落想了想,对菖蒲吩咐道:
“去把所有的账簿都拿来,给我看看——以后账簿就放在我这里,看起来也方便。”
菖蒲答应一声,跑回去搬了账簿来。夏桑落在屋里挑灯夜读,熬了整整一个晚上。外面是所有人的了无睡意,既在为夏家酒肆担心,也在为酒肆的主人担心。
早上,等夏桑落起来的时候,太阳都出来了,外面几人急巴巴地等着。她扛着两只黑眼圈,慢悠悠出来,店前店后转一圈,摸摸桌椅,目光又在众人身上挨个溜过去,看得几人心里发毛。
菖蒲畏惧道:
“大姑娘,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夏桑落诡异地一笑,道:
“菖蒲,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什、什么?”
“我昨天晚上突然想,咱们酒肆最近生意冷清,还摆这么大的排场,有些不值。”
菖蒲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
“那要怎么办?”
“既然是没用的东西么,自然不能再要了,干脆卖掉,还能换点银子。”
“要卖哪个?”
夏桑落颇含深意地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笑道:
“看哪个没用……”
菖蒲暗叫一声不妙,连忙直起腰表态:
“大姑娘,我什么都不怕,我菖蒲可是最有用的,算账,酿酒,招呼客人,一样都少不了,你可不能打我的主意。”
夏桑落见他那个煞有介事的样子,禁不住哈一声笑起来。
惠泉明白夏桑落在开玩笑,她等不及,急声道:
“大姑娘,要是实在没办法,干脆去找冯姑爷吧,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冯姑爷一来,不是把姑奶奶也召回来了么……好不容易才把她请回去的……”
夏桑落玩笑开完了,又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有听到几人在说什么。
花雕一拍脑袋,忽然道:
“我说大姑娘,既然都这样了,不如找个姑爷嫁了好了!”
“哎?”
众人目光齐齐投到花雕身上。夏桑落本来心不在焉,听到这话,也抬起头来。
“赵家公子这样急迫,不就是因为爱慕咱们大姑娘,想要逼她嫁给自己么,只要大姑娘嫁了,他自然就没法纠缠啦!到时候还有姑爷,看谁还敢欺负咱们。大姑娘原来不肯嫁人,是怕家业落到别人手里,可是只要嫁一位性子温和的,大姑娘这么有本事,夏家酒肆不是还该你管的么?”
惠泉菖蒲两人都惊异地睁大眼睛。夏桑落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拍拍花雕的肩膀,连连点头道:
“好花雕,最近吃什么好东西了么?突然开窍了。”
花雕有些不满,身子扭了一下,俨然还是那个傻愣愣的丫头,菖蒲很不厚道地哈哈笑,连惠泉都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笑完之后,花雕又道:
“不过大姑娘这个样子,有谁敢娶呢?好像有点难……”
“花雕!刚刚还夸你开窍了呐!”
菖蒲哀叹一声,以手加额,偷偷看夏桑落难看的脸色,替花雕捏了一把冷汗。
果然夏桑落一发火,怒道:
“我嫁不出去,干脆把你嫁出去换了银子!”
花雕苦着脸连连摇头,又掩了嘴不敢再说。
夏桑落不再理会她,沉吟道:
“卖你们几个嘛,太没什么价值……”
这话说得可真直白。几名下人暗自哀悼自己卑微的命运。
惠泉仍然不同意,皱眉道:
“大姑娘,出嫁可是大事,不能这么随便决定吧。”
夏桑落脸色很坚决。
“现在最大的事,是酒肆不能完。”继而又嘻嘻一笑,“嫁人当然也重要,你不是早就替我着急了么,正好趁这个机会,又能解决终身大事,又能保住酒肆,一举两得。”
听起来倒是万事具备,只是还差东风。谁来娶,这是个大问题。
全酒肆的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个问题。
惠泉还不死心,又道:
“姑娘得慎重啊,要是所嫁非人,毁的可是一辈子。”
夏桑落眯着眼睛看她,缓缓道:
“你就这么不愿意我嫁人?我不嫁人,只能落到赵七尹手里了,你敢情是在赵七尹说话?”
惠泉脸色一变,忙道:
“大姑娘误会了!我是替你着想,跟别人扯不到一起去呀!”
夏桑落点点头,没说什么。惠泉脸上犹有些惴惴,夏桑落挥挥手,不在意道:
“别瞎想……我在想,要是所嫁非人,到时候……再自己找办法走人不就行了?”
“啊?!”
众人一个比一个叫得大声。
“这怎么可以?”
“嫁了人就是一辈子啊!”
夏桑落挠着头,仰头想想,却转移话题,提起了一件往事。
“惠泉,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提过,我很小的时候,从街上买过一个人回来,西南地方的口音,名字就叫什么东南还是西北的?”
惠泉不意她突然提起此事,也一愣,想了半晌,才点头道:
“是,大姑娘跟我讲过,你在街上看见有人自买自身,就花大价钱买了回来当小工,结果被老爷狠狠教训了一顿,从此才再也不敢随便浪费银钱。”
原来夏桑落的抠门从小时候开始啊……众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是啊,”夏桑落愤愤不平,重重捶了一下桌子,“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那小子明明签了终身契,结果当了两天小工就偷偷跑了,还顺手牵羊讹走了我的银子!”
众人都颇感兴趣地竖起耳朵,听夏桑落讲故事。惠泉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
“大姑娘,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
夏桑落得意一笑,慢悠悠道:
“我觉得这个小子还挺聪明的,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就想起他了。”
所有人都满头雾水。惠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预感到夏桑落可能会再次干'奇·书·网'出让整个桐香县百姓瞠目结舌的事情来。
雨露观音
全桐香县的百姓都被惊呆了。
夏家酒肆的掌柜,桐香县最势力兼抠门的女人,近日来诸多绯闻的女主角,在桐香县唯一的一条大街上,摆了摊子,插了草标,自买自身。
赶着回家的,等着做买卖的,闲的,不闲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无一例外,摆出同样瞠目结舌的表情,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那名在街上摆摊摆的镇定自若的女人。
夏桑落扶了扶头上快要掉下来的草标,筷子又敲一下碗,念念有词道:
“多年前,在一个叫做江湖的地方,有位女侠名汤春姑,姿容绝世无双。春姑长到二十岁,仍然不肯嫁人,有人好奇问她,她答道:我汤春姑这样美貌,生在世间就是世人之福,随随便便跟了一个人去,不是让天下人遗憾?应该大排场摆出来,让所有人都来瞻仰,让雨露观音的雨露洒遍全天下。”
众人听得痴痴呆呆,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惠泉三人蹲在远处角落里探头探脑,听到她口中一段念词,惠泉嘴巴张的圆圆的,奇道:
“真是神奇,大姑娘居然把当年那个什么东南西北的说辞全都照搬了过来。”
花雕关注的重点显然和别人不一样,她咬着手指头,纳闷道:
“江湖是个什么地方?”
菖蒲翻了一个白眼,戳了她一记,教训道:
“江湖!当然就是又有江,又有湖的地方,既然有很多人住,又有绝世的美人和观音,应该是个类似于水下龙宫的人间仙境吧。”
“哦……”
由此,三人对江湖充满了无限的憧憬,满脸梦幻的表情俨然和当年的夏小姑娘一个模样。
“大姑娘要卖的是自己,老提这个雨露观音做什么?”
“笨啊,大姑娘是拿雨露观音类比自己,意思是说,她今天来卖自己,就是施舍雨露给人间,让大家伙都赶紧来抢着买。”
“哦……”
远处,夏桑落一段结束了,清清嗓子,又敲了一记碗,继续道:
“观音的雨露,是从玉净瓶里来,每一滴都弥足珍贵,管什么琼浆玉液,就算是夏家的竹叶青,也比不上的——今个雨露洒人间,难得的机会,大家要抓紧时间,要是晚了,那可就把握不住咯!”
说完,手一停,观察众人的神色。
众人还没有从刚才的长篇大论里反应过来,半晌,才有一个机灵点的,问:
“夏大姑娘是说自己是雨露观音了?模样嘛,倒还勉强,雨露在哪里,没看到啊!”
夏桑落正等着这句话,马上笑嘻嘻把碗往旁边一拨,草甸子上她盘腿而坐,很殷勤地把自己陈设开来摆了摊子,然后一样样给众人看。
先抓起头发:
“看看这头发,这样黑又浓密的头发,哪里去找?”
又扯扯自己的衫子:
“再看这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