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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牛的统一安排下,伙伴们轮流照看我。老牛叫来了校医,给我打了退烧针。我依旧时醒时睡,有时说胡话,有时说梦话。
恍惚中,觉得有人喂我吃东西。感觉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小时候,在母亲身旁。吃在嘴里的东西苦涩难咽,恶心得我推开停留在嘴边的勺。
“咣当!”
我睁开眼睛。刺眼的白炽灯光使我眼前一片晕眩。当我渐渐适应下来,看见朱小茜在地上收拾瓷碗的碎片。
我完全清醒了。一股柔情从心底涌上来。她站起来,我赶紧又闭上眼睛,还装着打起了轻微的酣声。我听到她扫地、开门又关门。然后为我揩去脸上的汗水。然后……她还轻轻地亲吻我的嘴唇,我的脸。
“要是你能天天这样睡着多好,”她自言自语。“那我就能天天吻你了。”她轻轻为我掖好被子。
“你知道你睡着了有可爱吗?像小猪仔。像小花猫。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吗?你不会知道的。你永远不会知道的。我知道……只要你一醒过来,我就失去了你。可是……你知道我爱上你有多长时间吗?你想像不到,是多么漫长的单相思呵。”她说完又吻我的嘴,我的脸,还吻我的颈,痒得我终于克制不住,翻转身。
我睁开眼睛,看见她羞红的脸蛋,剧烈起伏的胸脯。我的欲念在血管中汹涌。被她吻过的地方像开水烫过。酒精泡过。黄蜂蜇过。这是我的初吻。男孩变成男人的时刻。竟然是在装睡中完成的。我想把她揽入怀中。
“你感觉怎么样?”她凝视着我的眼睛,“你的烧已经退了。”
“谢谢。”我示意她坐到床前。她坐下时一头海藻般的黑发散落下来,遮住了秀丽的脸庞。我伸出双手,轻轻地为她捋好长发,她浑身颤抖起来。我用手扳过她的双肩。她“嗷”地一声扑进我的怀中。
她泪如雨下。真的是泪如雨下!她拼命地克制着不哭出声音来。悲恸之极的哭泣让人揪心!
“我……我崩溃了!……”她断断续续吐出一些话。“你……是我的……孽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她却裂帛般哭得山响了,凄惨的样子堪称惊心动魄。
不久,我的衣服、被子像掉进了水里。我感到床上、身上、地上和空气中到处是她连绵不绝的泪水。我几乎吓傻了。
“我不要脸了——你做我的男朋友好吗?”说完,她站起来擤鼻涕。一双红肿的眼睛大了数倍,像记忆中的某种兽类。
“好。”我不敢拒绝,已经被她吓傻了。她有点杀气。
响起了敲门声。我寝室的伙伴们都来了。小茜的室友们也都来了。
12。当官与其说是一种能力,不如说是一种性格
少男少女们拥进来,把我们围在当中。鞠口水拿出一大包瓜子,大家磕起了瓜子。倒也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你们的动静也太大了——半夜三更鬼哭狼嚎的。还叫我们怎么放风?”老牛说。“再说外面天寒地冻,尤其是女孩子们,冻坏了吧?”
“冻坏了也是为了朱小茜呀。义不容辞嘛。”女作家说,又问小茜,“怎么样?搞定没有?”
小茜脸红脖子粗地点下头。
“哇!够快的!……只要功夫深铁板也磨成呀针呐——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一朵鲜花左躲右躲还是插到了牛粪上……”大伙七嘴八舌议论。
“无可救药啊——女人一恋爱智商就是零。”麻子骂小茜。“问你搞定没有,你哪怕谦虚一下也可以嘛。”
“谦虚什么?”女作家反驳。“当代女性就应该敢爱敢恨!人生苦短!扭扭捏捏磨磨叽叽就错过了。”我才注意到从进门之初,她就和老狼手牵着手,一方起身去喝水时也没分开过。她的脸说黑不黑说白不白,白天看去有点暗晚上看去又分外白。她是东北人,一说话就露出籍贯,闭上嘴活脱一个江南女子。
“停板”谢天沉默(思想斗争?)了一段时间后,毅然贡献出了他的四副扑克。除了波霸不会打之外,我们十个人打起了那年南昌刚兴起的一种多人参与的牌局“四团”。这种新的玩法据说就是我们系的几名学生所创,一经问世,很快就风靡了洪大,继而又风靡了整个南昌。老牛大概天生就是当官的料,他能一边算牌——“四团”有着复杂的运算法则——还能一边照顾旁人。他喜欢照顾你,继而领导你、支配你,他喜欢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主宰一切。当官与其说是一种能力,不如说是一种性格。
我们十个人在玩“四团”——“四团”是复杂的脑力劳动,必须全身心地投入才行,连看都看不懂的波霸被遗忘了。幸好有老牛在,只要有他在场,谁也不会孤单。在这个冬夜,老牛一边赢钱,还一边把波霸教会了。波霸一学会就与老牛手中的牌情融为一体了,为之喜为之忧,由于老牛一直在赢,她的笑容也就没有断过。她的笑容非常灿烂,没有一丝一毫的忧伤,近乎没心没肺、很容易变得快乐和满足的人往往福禄深厚。
他们之间的好感或许就是源于这次“四团”吧。不久以后就看到他们出双入对。但他们从不当众牵手或搂抱。他们只是风风火火地并肩行走,总是一副充实而忙碌的样子,但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满足。
13。发疯的故事
在一次古代汉语课上,身兼中文系副主任的老夫子米薪桂教授在讲授庄子《逍遥游》的间隙,对我们提到了一件中文系的掌故,他是当成趣事来讲的。
自1992年以来,中文系每年都会有一名学生发疯,连续6年无一例外。这6名同学中有男有女,发疯的原因各不相同。一位名叫王丹的女同学,在大三的一个鸟语花香的早晨,忽然坚信自己是上帝的化身,在寝室中咬破食指蘸血发誓要救助全人类。起初没有人注意到她反常之举,直到她在八月的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离奇失踪。人们呕心沥血地寻找了她三个月无功而返。直到一名乘务员在铁道边缘发现了她的尸体。她竟然是活活饿死的,在遥远的西南边陲的一座庞大的国家储备粮库附近。1993年春天,一位名叫贺东风的男生周末回家时无意中发现身居要职的父亲收受贿赂,自此落下了病根。一个月后他因为担心父亲东窗事发而精神失常,不得不休学一年。现在,这位名叫贺东风的男生已成为一家大公司的老总,他在母校设立了一个专门帮助贫困学生的奖学金,每年都要来母校出席一次奖学金的发放仪式。直到现在,脑神经比钢铁还要坚固的他还对自己当年的精神失常百思不得其解。1994年,一位名叫刘国梁的同学被同班同学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恶作剧作弄成了一个废人。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愿意走出房间一步。刘国梁的父亲将儿子由学校宿舍转移到家中卧室的过程费劲了周折。最后,父亲专门请人制作了房屋形状的模型,父亲牵着儿子的手,两人被那个没有窗户的房屋模型笼罩着,一点一点地挪移,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完成了这一战略转移。5年以后,一个德国精神科医生途经此地,闻听此事专赴刘国梁家中,悄悄对刘耳边说了一句话“你担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刘听到这句话后立刻痊愈了。父亲问他这么多年究竟担心什么,刘说他一直认定美国中央情报局正在试图暗杀他。父亲气得大骂:美国中央情报局就是把全人类杀掉也没有杀你的必要。现在刘在一家韩资企业担任高级经理,月薪5千,已婚,生活幸福,身心健康。1995年,一位名叫黄盖的同学在与三个要好的同学骑自行车去梅岭春游后成了白痴。而同去的三个同学却安然无恙。据同学们证实,此次春游一切正常,黄盖没有也不可能经受任何刺激。在旁人的一再启发下,同行的一位同学才想起这次春游曾经途经一处坟地,也许他就是在那里撞了邪气。为什么其他人秋毫无损?总之,黄盖的发病至今还是一个谜。1996年,一个绰号“张曼玉”的女生在一次失恋中一蹶不振,积郁成疾,终于发展到不可救药地迷上了在大庭广众下突然间用剥光自己的衣服的方式袭击所有在场的人们。“张曼玉”后来在彭家桥精神病医院度过余生。1997年底,已经进入实习阶段、即将毕业的学生会主席王精卫同学代表中文系参加最后一次校内篮球比赛时,被篮球击中了头部,这本来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却导致(诱发?)了他的脑部疾病,而他自幼就是体育爱好者。直到现在,他还是见到谁就不停地傻笑,口水涟涟。
这是1998年12月26日,老夫子米薪桂教授讲完这段掌故后,神情暧昧地对大家说:“1998年是谁呢?还有几天,1998年就过去了。”语气中不无遗憾。也可能是相反——为我们中文系逃过一劫庆幸。
当天晚上开始,“停板”谢天忽然为1998年还未出现中文系每年必然出现的发疯者忧心忡忡。经过一昼夜的苦思冥想后,次日清晨,他红肿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对我们庄严宣布:“原来,1998年的发疯者是我。”
我们以为他只是对我们开一句不痛不痒的玩笑。但是到晚上时发现他不见了。
三天后——1998年12月30日,有人发现“停板”谢天在财大附近卧轨自杀。他留下的遗书中只有一句话:“我不想成为1998年度的让人笑话的疯子。”
这一天,他炒的那只股票牛气轰轰,狂涨到停板。这一天,西亚某国对邻国发动了一场战役,在一个下午枪杀了500余人。这一天,新疆某县发生了一场轻微地震,21人受伤,65栋房屋被毁。这一天,一位红极一时、终身未婚的著名香港女歌星无疾而终。这一天,南昌城西的孙市批发市场内的一家银行被抢,劫匪抢走了10万元人民币现金,枪杀了2名银行工作人员、3名储户和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