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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反常的庄姨(2)
不知道是不是遇见顾贞观的原因,这几天庄姨似乎有些烦躁不安,白天一大早就匆匆出去,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晚上开门做生意的时候,也动不动发火,今天晚上甚至还将满杯的酒倒在了客人的身上。
“你这婆娘,不想活了!”那男子用袖子抹着满脸的酒水,甩手就给了庄姨一个巴掌,恶狠狠地说道,“让你陪老子,是你这臭婆娘的福气,你居然还不识抬举。”
“走!你给我走!像你这样的淫棍,我们万花楼不欢迎你!”庄姨摸着红肿脸,鄙夷地看了那客人一眼,冷冷地用手指着门口说道。
“婆娘,你这破窑子,老子还不稀罕呢!”那男子边说边愤愤地向外走,“等着瞧,不出三天,你这破窑子定要关门。”
其他的客人见状,也纷纷离座而起,不消片刻,万花楼里的客人顿时走了个干净。
“姑娘们,那群臭男人走了更好。”见姑娘们一脸愕然,庄姨勉强笑了笑,说道,“今天我们就早点打烊,一起吃夜宵聊天说说体己话。”
“是呀,沈宛从扬州而来,多谢宋姨和各位姐妹照料,今天不妨让沈宛亲自下厨,做点江南额糕点,今夜月色甚好,各位姐妹不妨到院子里边吃边赏月。” 我见气氛尴尬,便笑着说道。
众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吱声,倒是宋姨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见状,便赶紧带着春桃到了厨房,找了些现成的材料,做了四色江南糕点。
端上糕点,杜若也帮忙砌了壶好茶,众姑娘坐在院子里边喝茶,边说是非,倒也渐渐地忘却了宋姨今夜的失态。
虽然对于姑娘们谈论的是非,宋姨也偶尔插两句嘴,也不时跟着众姑娘大笑一番,但我感觉这一切不过是宋姨的掩饰,他的眼神一直是暗淡木讷的,她的眉头总是微皱着,这些都是明证,宋姨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或者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大事。
直到三更时分,众姑娘才各自回房休息,负责打扫的赵婶早已休息了,我见院子里一片狼藉,便拉春桃一起稍加整理,打扫了一刻钟,春桃已是哈欠漫天,我便让她先去休息,自己想再将院子的地扫一扫。
正当我放好扫把畚箕准备回房时,突然听见一阵衣袂带风之声,接着便看见一个夜行人越墙而出,看身形应该是一个女子。想不到万花楼中居然还有武林中人,想到这里,我心念一动,便施展轻功紧随其后。
我的轻功虽然说不上踏雪无痕,但也颇有几分造诣,所以那女子一直没有发现我尾随。只见那女子一直向西南而去,最后竟然来到黑窑厂附近乱葬岗。
黑窑厂附近乱葬岗是贫苦百姓死后安葬的地方,而且那里还堆满了成千山万上无人认领的尸体,白骨遍地,阴风阵阵,即使白天也无人接近,更何况是夜深人静的夜晚。
借着昏黄的月光,我见那女子慢慢地走近那堆积如山的尸体,脚步踉跄,身体颤抖,想来情绪异常激动。
那女子最后在一群刚死不久的尸体前停下了脚步。只见她先对着那堆尸体发了一会儿代,随即便蹲下费力地翻找,最后她翻出一具少年的尸体,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
“儿呀!娘终于找到你了!”那女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尸体放声大哭道,“我的儿!你死得好惨!你为什么不听娘的话呢!为什么就这样抛下娘呢!”
虽然人在剧烈的悲痛中,声音会发生变化,但是我还是立即从声音分辨出了那女子的身份。我实在想不到那个女子居然就是——庄姨!
原来庄姨不仅身份神秘,而且还居然有个儿子!而且我可以推断庄姨儿子的死一定不同寻常,甚至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快点!快点!围起来!围起来!”正当我沉思之际,突然看见大批官兵手擎火把涌出,庄姨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让众官兵围在了垓心。
“大胆女贼,看你还往哪里跑!”一个看似头领的官兵指着庄姨叫道,“王爷早就料到反贼的同党一定会来替他们收尸,便让我们在此此埋伏,现在果然被我们等到了!”
庄姨见状也不答话,便从怀中掏出短刃朝那官兵首领攻去,那首领险险避开庄姨的攻击,举手一挥,官兵们一拥而上,与庄姨战作一团。
虽然官兵人数众多,但庄姨武功不弱,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落败,我见状,也不急于救援,只在一旁凝神观战。
看了一会儿,我感觉庄姨的武功路数似乎有几分熟悉,尤其是她所使的剑法,像极了师父传授给我“太乙十三式”。但师父传授我的剑法更为狠辣、简洁,适合刺杀,而庄姨所使的剑法配合她的身法,显得更为灵动飘逸。
大战了半个时辰,不少官兵已非死即伤,庄姨也娇喘阵阵、*。我见庄姨体力不支,便打算出手相救。但正当我要一跃而出,只见一个褐色的身影如大鹏展翅般从高树上跃下,同时凌空一掌,正重重地击在庄姨的胸口。庄姨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众官兵趁机上前,用兵刃抵住了庄姨的咽喉。
九 反常的庄姨(3)
“说!你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们刺杀永宁公主的!”那褐衣人边问边上前要伸手揭开庄姨的蒙面巾。
我见情况紧急便不及细想,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成品字形,袭击那褐衣人背心三处大穴。
那褐衣人听见风声,向后暴退三尺,反手一接,将三枚暗器抄在手中,我便趁这个空隙,飞身而出,拉起庄姨腾空而起。
“追!快追!”那褐衣人气急败坏的叫道。从刚才他的转身,我已认出他便是与我在扬州交手数回合的当今皇帝的胞兄裕亲王爱新觉罗福全。
官兵追击的脚步声和呐喊声从身后传来,但越来越远,越来越轻,虽然我的背上背着一个人,但施展轻功依然是轻巧绝伦,所以不消片刻便已摆脱了官兵的追击。
我见官兵没有追来,便找了一棵大树扶庄姨坐下,以便查看她的伤势。庄姨面如金纸,嘴边残留一抹血迹,已经昏死过去。解开她的外衣,便见胸口赫然有个黑色的掌印,像是“修罗灭绝手”。
“修罗灭绝手”是关外飞鹰贺兰通的独门武功,已失传多年,据说该掌功阴毒非常,除非在中掌半个时辰内运用内功将掌毒逼出体外,否则掌毒便会遍行经脉,回天乏术。想到这里,我便顾不了环境危险,盘膝坐在庄姨身后,运功帮助庄姨逼毒。
“想不到阁下见多识广,居然懂得如何医治‘修罗灭绝手’?”正当我用功到了关键时刻,身后传来一阵叹息声。
“完了!”我心中暗道,虽然我知道我的藏身之处一定会被发觉,但没想到居然会那么快!如今我用功正是紧要关头,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抵抗力,只要一个小孩子用手轻轻一碰,不仅庄姨会毒发而死,连我自己也会走火入魔。
“怎么不说话?”福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嘲弄,像是猎人在*到手的猎物,“今天晚上,我本来只想围捕那个女人,想不到居然还能抓到你这个高手,现在先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如果让福全揭开了我的蒙面巾,那么我的身份就完全暴露,所有的计划都将一败涂地。想到这里,我强行运气,聚力于左掌,拼着身受重伤,也要重创福全。
近了!近了!我感觉福全的手指已经碰到了我的蒙面巾。我趁其不备,左掌全力拍出,一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背心。那掌是我毕生功力所聚,加上福全没有防备,便一声没吭地便倒在地上。
“哇!”我感到胸部一阵气血翻腾,同时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在伤敌的同时,我自己也已重伤在身,这个时候如果官兵赶来,我只怕也无力再战。想到这里,我便运气压住伤势,背上庄姨急速向前奔去。
“快!快!带我去张记棺材铺!”庄姨醒了,在我背上微弱地说道。
张记棺材铺我在来的时候曾见过,位于贾家胡同,离乱葬岗不过数里之遥。听庄姨如是说,我就不及细想依言前往,不消一盏茶功夫便到了。
天色不过五更时分,张记棺材铺业已开张。在门口刨木的两个伙计见我背回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便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前去禀告掌柜。
不一会儿,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掌柜闻讯赶来,不及问话,便从我手中接过重伤的庄姨。
“多谢这位侠士援手!”那掌柜冲我抱了抱拳,说道,“不知这位夫人如何受得伤?”
“她在乱葬岗寻找儿子的尸体,因而遭到了官府的围攻。”我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起身离开,“她中的是‘修罗灭绝手’,余毒未清,你们要用内功帮她把毒逼出来。”
“唉!这位侠士救了夫人,不知能够留下大名!”那掌柜见我要走,便举手拦住,说道。
“萍水相逢,江湖救急!免了!”我推开那掌柜的手,便施展身法一跃而出。
“这位侠士似乎身上有伤,这是本门疗伤圣药,请侠士笑纳!”那掌柜的说话声从背后传来,接着我听到一阵破空之声,反手一接,是一个瓷瓶。
“多谢了!”我边说边腾跃而去。
十 反常的庄姨(4)
还是那片阴森恐怖的乱葬岗,官兵已经全部撤离,连那些死难士兵的尸体也已带走。
清冷的月光下,那少年的尸体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那张年轻稚嫩的脸,让我的心再次波涛汹涌。
我认出了那个少年,他居然就是那日在隆庆寺暗算我不成而自尽的少年。原来庄姨的儿子居然是死在我的手里,我居然成为了这桩人间惨剧的罪魁祸首。
慢慢地拿出张记棺材铺掌柜给的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仰头服下。这种沁人心脾的味道,我实在太熟悉了,那是天地会密制的丸药“九转正天丸”。原来张记棺材铺就是天地会在京城的一个暗桩,而庄姨也是天地会的人。
如今我该怎么办?我该表明我的身份,联络京城天地会的兄弟帮我完成任务吗?但我如今已是暗堂的叛徒,我又凭什么取信于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