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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锦正笑嘻嘻地和余睿余松讲功课,听了这话不由脸上的笑容更深,早知道她不会放过这一茬,称病告假为的就是给她递把梯子而已。
她和樊音一门心思打方晏南的主意,自然将眼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她们知道他最爱吃这桂花糕,却忽略了另一个人,另一件事,那就是老太太也喜欢吃这个。
果然不用念锦出声,芝兰已经笑了起来:“奴婢这回可要笑话淑姨娘,卖花人赞花香了。谁不知道我们姨娘最疼的就是大姑娘,如今当着方家少爷也是拼命夸她呢,可夸人也不是这么夸的,今日大家能尝到大姑娘的手艺可不是因为方家少爷,是前几日大姑娘就和奴婢说下的,要给老太太这里换换糕点换换口味呢!”
这话一说淑娴的脸立刻就僵了,她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应和着,还是樊音拉着她问起了别的事情,这才不算十分难堪。
老太太脸上却已经有点挂不住了,念锦是她最疼爱的孙女,方家这孩子也是她最看重的,她虽有意要将他们两送做一对,但这都是大人们的事,与他们两个孩子什么相干?
淑娴冷不丁地说起这样的话,要不是芝兰说了出来,岂不是要叫众人以为她余家的大小姐是个轻骨头,见了个清俊点的男人就发LANG了?传出去叫念锦如何是好,更何况还当着人家公子的面!
当下又担心方晏南误会念锦,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他半晌,见他照旧谈笑自若,对念锦也和蔼有礼,这才算放下一半的心。
正文 第 9 章
想是为着淑娴这句夹枪带棒的话,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原本吃过晚饭总要抹几局骨牌,或是同孙子孙女们玩笑一阵,今日却怏怏地歪着,众人自然看出些端倪,便都知趣地退下了,念锦照旧留到最后,帮着月晴给老太太卸妆洗漱。
出了上房时早已月上中天,院中素银似的月华透过密密的树冠撒落在地上,留下凌乱斑驳的手印。
念锦在门前同送出来的芝兰道了别,便扶着菱涓的手自回去,方出了右边的角门便听见附近的墙角处一阵清脆的虫鸣,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侧过头对着菱涓朗声道:“这都快十一月的天了,哪里来的知了还叫得这么欢呢?倒是稀奇得紧。”
菱涓见她忍俊不禁的样子也立时领会了过来,这个时节本就是没有知了的,方才那声音听着耳熟,倒像是晏少爷和大小姐小时候趁着妈妈们午睡,便偷偷约着跑出去玩耍时所用的接头暗号。
当下也拔高了喉咙:“可不是么,要不要奴婢去叫几个婆子拿了家伙来粘了去?万一夜里扰了老太太安眠可就不好了。”
话音未落,那角落里的树丛边窸窸窣窣地响动起来,一抹修长的人影自树影后踱步而出,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她们跟前,却是刻意放轻了脚步的。
“菱涓丫头可恶,得了我的东西也不说帮着我些,你们姑娘拿我玩笑也就罢了,你也跟着瞎起哄。”
“晏少爷冤枉人,奴婢哪里知道你学知了叫能学得这么像呢!呵呵——”
菱涓冲着方晏南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方晏南站在离念锦两步远的地方,负手而立,看着着急跑开的小丫头只笑不语。念锦抬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手为他取下一枚沾在肩膀上的落叶,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
“都不小的人了,还玩小时候的营生,要叫人看见了,准说我们越大越荒唐了呢。”
“要是不在这里等你,只怕你家那位姨娘又有话说,何苦来,没得带累了你……”
方晏南话说到一半,目光却像是定住了一样落在念锦的手上,念锦只觉得手上一紧,右手一截凝白的手腕已经被他牢牢握在掌中。
“这是怎么伤的?”
呃?
方晏南的声音极低,念锦却不知为何竟能听出丝缕隐隐的怒意,愣了片刻方明白过来,原来他问的是她右手中指上一条浅浅的划痕。
不由失笑,小心翼翼自他的束缚中抽出了手,念锦心下嘟囔,这点小伤不痛不痒,你捏得我倒更疼呢。
抬起头想横他一眼,却见那人眸色如水,清冽之下却又浓雾弥漫深不见底。
顿时被他逼视得说不出话来,耳根子也阵阵发烫,到底还是喃喃地答了他,是昨天不小心切到了手。
“你呀,才说你是个大姑娘了,却又让人觉得还是个孩子。头先吃饭的时候看着淑姨娘的阵势,她日日都这么对你么?”
“恩,那是自然,她向来对我好,音姐姐和依绫还总为着这个跟我吃醋呢。”
少女毫无芥蒂的笑靥在月光下纯净无暇,焕发着令人沉醉的光亮,方晏南几乎在一瞬中失神,却又很快拧起了眉头。
“当真连晏哥哥也不信了么?小时候倒悄悄跟我说些知心话,现在反说这种鬼话,她那叫对你好?是你是傻子,还是当我是傻子呢?”
他心下五味杂陈,当初那个雪团似的小妹妹眉眼弯弯憨态可掬的样子依旧还在心间,他是真心疼她,也真的把她放在心里,所以才会在京城费尽了心思说干了多少口水才为她换回了那盘棋。
因为他走时,她才刚刚懂得执子,还整日家缠着他要他教她布阵,那时她心里不高兴了,就会黏着他要出去玩,而心情大好的时候,却大多安安静静地坐着,甩着两条腿笑嘻嘻地看着他。
那时她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孩子,他走时慌乱,来不及到里头去找她道别,便托了正好出来的樊音代他道别,可三四年过去了,念锦却从未给他写过只字片语,尽管他将他在京城的地址工工整整地写下来郑重地交给了樊音。
有段时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疯了,竟然时不时心里抽痛似的去想念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妹妹,可当他回了钱塘,当他再一次在余府见到他,他再也没有生出过这样的念头。
在老太太面前,念锦还是儿时的念锦,语笑嫣然,聪明伶俐,并有了和她的年龄一并成长起来的乖巧懂事。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变了,幼时的她偶尔会拉着他的袖子啜泣,喃喃自语叫着娘亲,可如今的她气度大方举止得宜,对那个她小时候曾经不经意间流露过厌恶神情的姨娘,也亲密无间起来。
不知怎地,面对这样一个事事周全得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她,他心里越发觉得堵得慌。
神色复杂地看着伫立在他面前的念锦,她低垂着头,头顶乌溜溜的黑发上挽着一支水光玲珑的紫玉簪子,原本静静依偎在肩头的长发自纤瘦的肩上滑到了身前,露出后面一截白皙光洁的脖子。
方晏南自知并非轻薄之辈,却忽然有种伸手去触摸一下的冲动,怔怔地盯着瞅了半日,正好念锦抬起头来看他,四目相对,方晏南忍不住尴尬地吞了口口水,呛得自己连连咳嗽了起来。
“要说谁把谁当傻子,那念锦倒要问问晏哥哥,你不是说给我带了好东西么?这会子老太太也见过了,二婶子也见过了,好东西也该拿出来了吧?”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算准了他什么也拿不出来,念锦洋洋得意地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将掌心一摊,谁知那人丝毫不见慌张的神色,反倒好像得了她的提点似的,在怀里掏了半日,总算不知掏出了个什么东西来,一只大掌满满地合在了她的手掌心上。
“好东西在此,实在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小玩意罢了,大妹妹千万不要嫌弃。”
念锦的掌心柔软温润,与幼时肉嘟嘟的触感截然不同,方晏南狠狠克制住自己想要牢牢捉住她的手不放的YU望,依旧保持着温文儒雅的微笑,故做神秘地放开了手。
念锦能觉出掌心中有小小的一物,心里也在猜度会是什么,此刻借着月下清辉细细一看,一时不由呆了。
竟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链子,以极细的透明水晶珠子串成,上面挂着一粒以雕花素银静心镶起的黑玉坠子,在月光的照拂下越发显得莹润细腻,流光潋滟。
“怎么不说话,可是不喜欢?”
方晏南一见她的样子就知她心里喜欢,便故意逗她,说话间将掌心一握收回了胸前,果然逗得念锦瘪起了小嘴。
大笑着再次执起她的手,郑重将珠链放置在她的掌心,方晏南悬了大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上午在他姑母那里听见小厮来回话,说是围棋送进去了,已经交给了小姐。他当时心里还疑惑着,怎么就让他一个小厮就这么走到大小姐面前去了?仔细一问才知是给的樊音,当下知道弄错了,却也无计可施。
樊音是个心思敏感的姑娘,身子又一向不牢,若东西给了她再去要回来,不知她心里要怎么不自在呢,想想也不忍心,她到底是寄人篱下的,可惜了那么温柔可人的一个人品。
可到底不愿叫念锦失望,冥思苦想间忽然灵光一动,忙从怀里摸出了他悄悄留下的一颗黑子,派人送出去找了熟识的金匠赶工,总算在晚饭前送了进来,虽说粗糙简单些,却也不算将他一番心意全给毁了。
正文 第 10 章
“小姐,你没事吧?”
闺房中,菱涓正为念锦卸妆,看着镜中的她一副神色迷离、两颊潮红,与平日的泰然自如判若两人,未免有点担心,不知方才晏少爷同她说了些什么,可是惹得她不痛快了?
念锦并没有听见菱涓带着小心的询问,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与方晏南相对的那一刻之中,手心似乎还保留着与他手掌相覆的温度,几乎还能感受到他略带薄茧的指尖轻轻扫过的触感。
“有句话我不能瞒你,其实这坠子原本不是做玉坠用的,是一枚棋子……”
“我知道,今天音姐姐邀我去下棋,已经领略过这稀罕宝贝的妙处。”
“是小厮送错了地方,说来也怨我,早知道自己带进来倒更好。只是樊音孤身一人投奔在这里,想必日子也过得艰难,我向来将她与睿儿松儿一样看作自己的弟妹,实在不忍令她难堪。只是这点不忍,也真真正正仅止于此。这话我须得与你明言,你若心里不痛快,我便去与她要回来。”
“你待她与蕊儿松儿皆如同弟妹,那念锦在晏哥哥心目中该当如何?”
“你明明知道又何必试探,我方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