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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后退了几步,她耐着性子轻声询问道:“公子为何如此畏惧我?”
那榻上的少年紧紧抱着怀中的棉被,抿了抿唇他强词夺理地狡辩道:“谁……谁怕你这个妖孽了你若是再敢向前一步,看我不收了你”
妖孽妖孽从他醒来,这两个字说了不下百遍了吧?他长成那副德行,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妖孽?
发觉自己后退,那榻上的人似乎平静了一些,云中秀立在原地也没有再上前。
忍着想要抽他两耳光的冲动,她继续缓声道:“既然不怕,那你为何不敢让我上前。”
榻上的少年撇了撇樱红的唇瓣,那双细长的凤眸明明是瞪了她一眼,不过却似是水星儿般地抛了过来。明明是盛怒的语气,可从他嘴里发出却像是软绵绵地娇嗔,“强词夺理的妖孽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本仙”
这一句,云中秀是真的听出了些端倪。
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他……会不会是……
这样想着她又急忙止住这种念头。无论怎么说,不可先自乱了阵脚。
将地上的枕头拾起,云中秀声音也放得越来越柔,“公子可是冤枉我了。自我那家丁将你救回之前,我是从未见过你的。公子适才醒来,口中就一直辱骂我是什么妖孽。此番又说什么瞒不瞒,我真是想不出,何曾开罪过公子。”
听完她这一番话,榻上那少年紧绷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一些。可是依然处于戒备状态,低声喝道:“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等我回到观中,禀明了我师傅……”
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那少年刚刚还是趾高气昂地,此刻竟似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着脑袋。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待再抬起头时,那斜飞地凤眸里蓄满了盈盈泪水。只见他扁扁嘴,状似撒娇地说道:“只要你不加害于我,我便先放过你。好了好了,你出去吧,将带我到这里的小哥唤来。”
他口中的喃喃自语云中秀没有听清,可是那句话之前的“师傅”两字,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云中秀大惊。
莫不是这少年受伤,与那净潭仙人有关?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本不是个好信儿之人,可是这次的事情,没来由地她直觉是与那人有关。
思索了一会,她又开口对那独自垂泪的少年,试探道:“公子身负箭伤,又似乎中了什么**,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榻上的少年刚欲张口,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睁大水光潋滟的凤眸,忽然反口道:“你说本仙中了**?那我昏迷了几日?”
他如此急迫地问着,云中秀也不好隐瞒,只是如实告知,“六日。自公子来的那日,你在这榻上已经整整躺了六日。”
含着水光的狭长凤眸里满是不可置信,那诱人的红唇微微轻启一条缝隙,似是在等人采撷。
无论这少年是何种模样,都是如此的春色撩人。特别是他此刻这般迷离的神情。
似是有一根羽毛轻轻搔在心头上,一个不小心,云中秀竟看呆了去。不过只是片刻她便连忙低下头,心中还不停告诫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红颜一笑。眼前这少年比起那红颜又何曾逊色得了多少呢。
他只暗自叹息自己曾在白云观里,遭受过那些道士的辱骂戏弄。第二日那白云观里所有的道士,便全部命丧黄泉……
那行凶之人为了博得美人的垂青,竟然冒着触怒神明的风险。
这,才是真正的妖孽啊
虽然心生畏惧,可云中秀心中疑惑太多,自然是不会轻易离去。
捧着手里渐渐冷下来的稀粥,她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轻声唤道:“公子,还是吃些稀饭吧。昏迷了六日想必是饿的紧吧?”
她没敢说的是,虽然这少年每日都是昏迷的状态,可她都会亲自喂他一些稀饭恐。不然恐怕他还没醒来,便先饿死了。
不过看这少年如此排斥她,她自是不会说与他听。
话音落下,那少年抬起头看向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似是没有发觉她已经渐渐靠近了。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他的嘴角才扯出一丝苦笑,自说自话道:“七日醉,怎会饿呢?那可是七日醉啊呵呵呵……哈哈哈……”一开始是自言自语地轻笑,到最后他竟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明明方才还似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儿,此刻竟然这般疯狂。
这一笑可把云中秀吓的不轻。
那狭长的凤眸里隐隐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不过只是转瞬即逝。这样笑着,他也慢慢平息了下来。对着呆立在一旁的妇人,再次开口道“此处可是夏阳城?”
摇摇头,云中秀如实答道:“此乃祺乐。”
“天子脚下祺乐城?”
“正是。”
没有再说什么,那少年缓缓地低下头,两鬓松散的青丝也丝丝缕缕地垂下。
不知他在想什么,云中秀也不敢开口,只是缓步上前来到他身边。
蓦地,那刚刚还是沉默不语地少年猛抬起头,厉声喝道:“妖孽仙凡有别,你不要靠近我”
天那,怎么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还仙凡有别……
刚刚来旺抱他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仙凡有别?
真是个痴人。
叹了口气,云中秀有些无力地说道:“不要再妖孽妖孽的了,我真的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也想不通何曾开罪过你。你还是省些力气养好身子吧,先把稀粥喝了。”说着,她将饭碗递了过去。
几次试探下来,沈之玄原本笃定的口吻,慢慢迟疑了起来。他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妇人,絮絮低语道:“莫不是看错了?不会啊……可是这模样又不像作假……”
想了一会,那一直在她身上打转的凤眸慢慢上移,直到对上她的,他忽然沉声道:“几近半载,你的仇……可是报了?”
“啪”地一声脆响,云中秀手上那个青花瓷碗摔在了地上。
他……他说什么?
心脏剧烈跳动着,几乎让她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那隐在衣衫下的手也是紧紧握在一起。
虽是如此,云中秀依然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茫然地反问道:“公子在说什么?什么半载?什么仇报不报的?我听不太明白。”
莫非这少年不但会观天象,还会看破人的生死?
几近半载,那就是她重回到这个身体的时候啊不但如此他还说出了报仇……
她多想逃。
似是最最隐私的秘密被人窥视了一般,她真的很想躲起来。
就算骇到身体几近发抖,可眼前的妇人仍旧倔强地站在这里。见她如此,沈之玄原本试探地心,却越发地大胆了起来。
凤眸一扬,他脸上露出神秘高深地笑容,随后压低声音说道:“既然报了仇,那就不该贪恋凡世,哪来的回哪……”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只听见那妇人有些激动地高声道:“什么报仇什么贪恋凡世公子莫要再说这些混话。我救你性命,你非但不感激我,反倒竟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且在这里休息,我还有事要去做,告辞了。”
来得太突然。
这是重生以来,云中秀第一次感觉到恐惧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双高深莫测的凤眸似是能洞悉到这世上的所有事物,也包括她。
他知道,他真的知道。
不知为何,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
云中秀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她要逃,要逃的远远的“碰”地一声,房门被大力扯开。
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云中秀尽量稳住声音道:“来旺你去照看公子,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急急地跑了出去。
错愕地呆在原地,来旺有些不知所措了。那个……那个是他家小姐吗?
待在转过头时,他语气透着一丝埋怨:“你这公子,我家小姐好心救你,你不但一直妖孽妖孽地叫,如今竟还把她气哭你……你怎么回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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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八十七章她,终究不是她
一路跑了出来,直到后面传来声声呼唤,云中秀才停下脚步。
强行着将巧儿打发回去,她站在熙攘的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有一种彻骨的苍凉席卷了她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寸。
从醒来的那一刻她便打定主意要为自己报仇,要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她从未想过自己因何而来,因何无故地回到了四年多以前?
是啊,她不过是一缕冤魂。一缕孤独游荡在这世间的冤魂。
苟且偷生地活着,胆战心惊地度日。可她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想好好地活下去。为何说她贪恋凡世?哪来的回哪去……
她,又该去往何处?
谁来告诉她她究竟算个什么东西?谁来告诉她她用心良苦做的一切,到头来会不会变成一场空?
千方百计要接近那人,她不过是想为自己谋条后路啊莫非她还要再死一次,老天才甘愿吗?
不不她不甘她不甘啊
泪水模糊了视线,此时云中秀已经不知自己已经行到了哪里。
“嘶”地一声,一匹奔腾而来的骏马,停在了她的身前。
那马上的玄袍男子有着这世间最温暖的笑容,他就这样停在了她身前,他就这样对她伸出了一只宽厚的手掌。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将她包围,可云中秀似是没有听见一般,竟然鬼使神差地也递上了一只纤纤素手。
只因那笑容太过温暖,太过明媚,似是一缕和煦阳光一点一点照亮了她冰凉如雪的心。
“嘀嗒嘀嗒”马儿跑得飞快,一路行来云中秀都是恍恍惚惚的。
直到又一声嘶鸣响起,她才渐渐回过一些神,却早已不知自己此时是身在何方?
“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对上那人的眼,那满是温柔的眼,云中秀迟钝地点了点头。虽然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可是那只手却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搭了上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似是山脚下,越往上走山路越陡越崎岖。
直累到气喘吁吁时,云中秀才发现他们所在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