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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连沐风开口说些什么,她忽然提声开口道:“今日可是十一了?”
这话问得很突然,连沐风和皇后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只是片刻,那赤着上身的男子便不明所以地问道:“正是十一,你有何事?”
是十一……是十一那明日可就是十二了她一直想着自己的事,竟然把巧儿的婚事也给忘记了在赫敏回来之前的那两日,她一直在亲自为巧儿置办成亲时所需的物件儿。可是一涉及到自己的事,她竟然把巧儿一辈子的大事给忘记了原本还是高高兴兴地等着做个待嫁的新娘,可是自己这么一失踪,想必那丫头一定是心急如焚的吧……
不行她要回去什么事情都可以暂且放下,今日一定要回去不再多想,云中秀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一脸迷茫的中年妇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妾要回府无论如何也请娘娘先放秀娘回去。”如此说着,她已经提起罩在自己身上宽大的玄色长袍,缓缓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叩了一叩首,她语带恳求道:“求娘娘成全放妾回去两日便可”
方才还是沉默不语,方才还是犹豫不决,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皇后措手不及,她不可置信地轻呼道:“难道你与哀家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
心急如焚,云中秀近乎哀求地说道:“不是的,秀娘是真的有要事在身。求娘娘先让妾回去将这事情办完,也算了了妾的一桩心事求您了”
冷哼一声,皇后不以为然道:“哦?要事?是何要事,你先与哀家说来听一听。”
刚要开口,可是心思一转,云中秀却含糊着说道:“对娘娘来说,这也许是连用膳事都比不上的事。可是对妾来说却是很重要的,娘娘便先放妾回去吧。”
一个婢女的亲事,她这个做主子的,要亲自回去操办。在高高在上的皇后听来,也许是件极为可笑的事吧。她若是说了,这妇人一定以为她是在找借口想要离开宁寿宫,所以就更不可能放她离去了。
被云中秀猜中了。便是此刻她家中就有人死去,对皇后来说那都是不足挂齿的事。别人的事,还是一个如此卑微妇人的事,便是如天一般大,又怎样?
垂眸看着她,皇后有些不耐地说道:“你若真有要事,哀家可以差人替你去办。哀家的人,绝对要比你亲自去,来的要强。好了好了,皇儿若是无事便先离去吧,哀家也让你见到这妇人了。回去差人替她的家人报个平安吧。”说着,她摆了摆手,一手捂着胸口,状似很难受地重新半倚了回去。
差人去办?怎么可以不可以若说这世间还有谁能让她牵肠挂肚的,那唯一的人便是巧儿了。
她的婚姻是不幸的,她的一辈子也是不幸的。可正因为如此,她才知晓婚姻大事对一个女人来说能有多重要对巧儿来说,她便是天。对巧儿来说,自己是比她性命还重要的人。若是她这般不明所以地消失了,那巧儿一定不会嫁给来旺的,她的婚事也一定会拖后。
先不说未来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事,就是民俗的传说,她也不能不理会。
信奉神明的南祺都有这样一个传说,儿女婚事定下了便是定下了,若是有所变动,那便是不被神明所祝福的。就算两人真的成了亲,也会有诸多坎坷,不会幸福终老……
曾经,她与陆谦的婚事便是一拖再拖。可她当时只想着要嫁给他,就算是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不管不顾。所以,她根本不是被老天祝福的。所以,她才会万般不幸,死的那样凄惨。
神明,真的有吗?也许是有的,否则她也不会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一回。
怎么办?怎么办?她是一定一定要回去的……
这般焦虑着,云中秀忽然想起身后还站着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她转过头去,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无比恳切的眼神回望他。希望他懂,希望他能真的懂……
只是一眼,她便垂下双眸,不敢再多看。
心里隐隐作痛,看着那跪在地上,浑身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妇人,连沐风的心,痛极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细密的小针,一点点刺穿他的心口窝,不是剧烈的疼,只是难受,只是磨人的难受。
这妇人活的有多辛苦,别人不知道,可他却是清楚的很。所以他想对她好,不仅仅是她有那么一点点像珍儿的地方。他想弥补她,他想用另一种方式弥补她……
可是,他却从来不知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娘亲。
是他错了,他不该这般对她上心,不该这般对她好。他知错了,所以就算以后不见面也没关系,所以就算她恨他讨厌他也没关系。只要知道她过的好,只要能默默地守候着就行了。
但是母后却步步紧逼,逼得他退无可退,逼得他连最后一丝念想都得放弃……
心好痛啊,是珍儿在惩罚他吗?是珍儿让他也尝尝这种左右两难的痛苦滋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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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决裂
(二更)
喉结在不住地滚动着,似乎只有将胃里涌出的酸水咽回去,他的心口窝才不会搅得那般难受。
看着那半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中年妇人,他忽然不似以往那般激动,只是咧开唇,苦涩地笑道:“母后啊……”
母后啊,您便真的一点儿都不心疼孩儿吗?您便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吗?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选择救下我?为何?为何?为何……
只是轻唤了一声,接下来的话,却在接受到那妇人冰冷的眸子时,哽咽在了喉咙里。
便是连装都装不下去了,连沐风苦笑道:“母后,您想要什么呢?”
他的难过,他的悲伤,他的挣扎,他的左右为难,皇后通通看不见。她永远都是那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南祺皇后。
听了连沐风的话,她的心中有些恼怒。可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虚弱地开口道:“风儿这是何意?哀家只是有些累,想歇息一下罢了。昨夜为了替你寻找这妇人,哀家忧心的整晚都没有睡好啊。若是你舍不下这妇人,可以再宁寿宫多留片刻。”
便是怎么做戏,母后都不会信的。还是被一眼看穿了,还是被当作了跳梁小丑。他在这边狠狠地伤害秀儿,她在那边像看戏一般,完全无视了他的痛苦……
呵呵,连沐风,清醒一下吧。对她来说,你不过就是个争权夺利的工具,你不过就是皇兄生命的延续……
可是他搞不懂,真的搞不懂为何同样都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差距竟然会如此之大?
难道他是捡来的吗?如果不是生在皇家,他真的会这样以为了……
没有接下皇后的话,连沐风渐渐收起了脸上的苦涩笑容。那两片菱角分明的薄唇紧抿在一起,脸上深深的酒窝也是若隐若现,似乎是在挣扎着什么一般。
良久,他才缓声开口道:“这妇人,我要带走。”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似乎不像他这个人所能说出的。
那玄色袍子脱下,他精壮的体格暴露在外。内衫他是一向都不会着的,便是在寒冷的冬日也是这般。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她掀开被子从榻上走了下来。行到了一个红木柜前,她缓缓打开,又从里面捧出了一件水湖蓝色的袍子……
慢行到了那赤着上身的男子身边,她双手一提,将那湖蓝色的长袍打开,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身上。又来到了他的身前,一边紧着袍子,一边语气虚弱地叹息道:“你啊,总是不会照顾自己。打小便是你皇兄在你身边照看,若是他还在的话……”说着说着,她的眼里竟然泛起了泪水。
皇兄?连沐风还有个皇兄?
在一旁看着,云中秀无比诧异。她一直以为连沐风才是大皇子,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个皇兄?而且似乎早已经不在了……
这母子之间一定有着什么恩怨纠葛……
正当云中秀在一旁暗自肺腑之时,她的耳边却传来一暴怒的吼声,“皇兄皇兄你的眼里除了那个死人,究竟还有没有别的人我也是你的儿子我也是”说着,他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袍子一甩,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来的太快,皇后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到那自己视若珍宝的衣裳,像垃圾一般被人丢在地上。耳边响起那“死人”两个字时,她再也无法忍受,抬手便狠狠地甩了那暴怒中的男子一巴掌……
“啪”的一声,空气似乎都凝固了。随着这声音响起的,还有房门被人用力推开的声音……
“娘……”
只才一开口,老太监便僵在了原地。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屋内的几个人,随后又轻轻地将房门带上了。
屋内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不过只是片刻,室内便回荡起了一个人放肆的大笑声。
笑中带泪,他无比沉痛地开口道:“怎么样?后悔了吧?后悔因为你的贪婪而放弃了你最爱的儿子了吧?”
已经气到浑身发抖,皇后再一次举起手来,可是却在瞥见他一边印着五个掌印的脸颊时,挣扎着收了回来。
这一幕当然也被连沐风看见,他无所谓地嘲笑道:“打吧打吧,人都说打在儿心,痛在娘心。但是你不会吧?打散了好,打散了好啊便是我此时死在你面前,你也顶多会觉得可惜了我这个争权夺利的工具而已。”
一手捂着胸口,在听完他的话后,皇后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胡说胡说哀家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般想我你是我的皇儿,哀家放弃了你皇兄选择了你,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哀家对你的爱吗?”。
“做了什么?”撇了撇嘴,连沐风不以为然地咧嘴笑道:“你还想做些什么?逼着我亲手杀死了我最爱的女人,逼着我为你争权夺利,逼着我放弃一切,只能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下……做了什么?呵呵,你还要做些什么?”
大口喘息着,皇后的面色惨白,嘴唇发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若是……”
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那赤着上身的男子显然已经不想多说废话。一把拉过那杵在一旁吓得有些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