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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问这事,许彩霞似乎泄了气,懒散地说,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那个样子!
王祈隆说,我不能对不起你。
许彩霞说,这事儿,本来就没有什么对起对不起的。
你丈夫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他说他不管我和谁好,只要和他好就行了。
妈的!王祈隆在心里骂道。能这样说,说明他还不是太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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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彩霞又问,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王祈隆面子上有点儿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许彩霞就接着说,我丈夫真的挺好的,他怕我离开他,还哭了呢!
王祈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说,我喊你出来没别的意思。我要到新源去工作了,我不想欠了你,他要是对你不好,我就得把你带走。
许彩霞是个粗粗拉拉的人,她竟然听不出王祈隆话里的勉强,不是“要”带她而是“得”带她的意思,她那一会儿还产生了点为难的情绪。她说,我还是跟他过吧!他对我好,孩子也总还是亲娘好。
话说到这里,王祈隆知道,很可能这就是最后的诀别。他看着这个曾经和自己有过许多次肌肤之亲的女人,竟然有了一点感情的意思。王祈隆看着许彩霞,许彩霞也看他,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又抱在了一起。因为很长时间都没在一起了,双方都格外热切。王祈隆卸下了心理负担,特别卖力。轻车熟路,大地当歌,情绪是空前的高涨,气氛是绝后的热烈。王祈隆一边着力一边有点醋意地问她,除了我,往后你还会让别的男人这样干吗?
许彩霞不解他的心情,实话实说道,不知道。
王祈隆听了,就更下死力用劲了。
王祈隆以为河堤一别就算是和这个女人彻底断了维系了,谁知道第二天许彩霞却突然变了主意。她公然在学校院子里找到王祈隆。她说,我想好了,还是跟你走!
王祈隆一下子没了主意,自己说出去的话,又不能马上收回来。但是,一下子答应,他又不甘心。他说,你确定吗?希望你再慎重考虑一下。
我还考虑啥呀?昨天晚上我就和他分床了,说好了今天上午去办离婚。下午咱就办结婚!
王祈隆叫苦不迭,心里暗暗骂自己,心眼子软的人,活该吃臭屎呀!
他知道是昨天自己那一失足,铸成了千古恨。
他惟一能改变的只有一点,就是他和许彩霞结婚的日子,必须和她离婚的日子错开。
所有区划调整去新源的人都可以带家属一起走,工作由组织统一安排。王祈隆去找了校长肖明远,把他和许彩霞的事情说了。肖明远是个没有原则的人,他说,其他事情我不管,只要是家属就成。
王祈隆得了这话就放心地走了。王祈隆走后,肖明远的夫人狠狠地在丈夫的胳膊上拧了一把,说:算我没看走眼,这孩子还真是条汉子。现在上哪去找这样肯负责任的男人!
没有结婚仪式,王祈隆把许彩霞带到了新源就算正式娶了她。
到了一个新地方,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政府的宿舍楼刚刚动工,王祈隆和大家一样租了一间民房,租赁费由单位报销。吃饭也是单位发餐券,在定点食堂包桌,大家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吃,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和富有活力,好像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王祈隆觉得全身都是劲,性格也变得开朗起来。
王祈隆以前和许彩霞在一起,总有一种占便宜的心理,觉得有一次是一次,就格外能调动起来情绪。现在天天可以在一起了,而且什么时候想要都是合理合法的了,他就觉得要不要都无所谓了。王祈隆是个骨子里带点浪漫的人,可他昔日为爱情设计的许多小浪漫在许彩霞这里通通是没有用途了。那时候大家都没有分到房子,临时的家不太认真收拾,就那么乱着。天天下了班就互相串门,打牌抽烟聊大天。王祈隆家里也经常过来人,他有时很想把家弄得好一点。他和人家的想法还不太一样,他和许彩霞的经历不同,惟恐被别人看轻了。就总想着周致一些,常常买来一些零食小吃还有一些花呀朵呀的装点一下浪漫。许彩霞哪里懂得这些?屋子里扫扫擦擦的弄干净就行了。王祈隆买的小东小西的,她嫌碍事,只要看见了就乱七八糟地收到一起,把个屋子堆得像个晏鼠的仓库。王祈隆弄了几次就没了兴致,也就没了回家的兴致,天天待在办公室里,不舍昼夜地工作。
王祈隆是因为厌倦这个家,才天天待在办公室里。他也实在没地方可去,他不是个喜欢交际的人。但在同志们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人家刚结婚就能舍弃小家,一心扑在工作上,这样的干部素质实在是太高了。尤其是肖明远,他更想着王祈隆是在用自己的努力工作来报答他的厚爱,所以对王祈隆格外器重。各科室还都没有理顺,百废待兴,就让他临时主持办公室的工作。上上下下的一些应酬他处理得很不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潜力。有时候忙活得有点头绪,受了领导和同志们的赞扬,回家就兴奋,很想把自己的得意处说给许彩霞听听。许彩霞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对象,她根本弄不明白王祈隆想要表达的东西。说了两次,王祈隆就不说了,回家就更少了。
有一天许彩霞突然告诉王祈隆说她怀孕了。王祈隆还像过去那样心不在焉地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看新闻,像是听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直待许彩霞过来把他的手摁在她肚子上,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猛然间回过神来。他说,什么?什么?
许彩霞说,我怀孕了。
王祈隆不相信似地看着她。许彩霞这一阵子越发地胖了,她那张虚幻的脸突然让王祈隆觉得恶心。他好像现在刚开始想一个问题:难道我这一辈子就真的和这样一个女人绑在一起了吗?
王祈隆说:孩子是谁的?我的还是他的?
许彩霞咧着大嘴乐了,那还用说?肯定是你的!我来新源后才去掉环。
王祈隆想一想也是,过去他们在一起那么多次都没怀孕。可是,他和这个女人就要有孩子了,血缘上从此就有了维系,那还有什么能够改变?
王祈隆头大起来,但面对残酷的现实,他也真正感觉到了束手无策。好像这时他才开始认真地想这个问题,但又意识到别无选择。这个叫许彩霞的女人确实是他的妻子了。
农业局长肖明远正在努力开创工作新局面的时候,夫人却急性阑尾炎发作,需要住院做手术。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可是治疗上仍然需要一段时间。他们这些区划过来的人,在此地大多是举目无亲,哪有人在医院里陪她?肖明远犯了难。王祈隆看出了这一点,就主动提出让许彩霞去帮忙。许彩霞和外单位的家属对调,被安排到了商管委的工会上班。工会非常清闲,上班好几个月可以说没办过一件正经事,几个人天天对着头喝茶聊大天。工会的主席副主席都这样,许彩霞就更别指望成就什么事业了。她天生是个闲不住的人,闲得时间一长,浑身骨头棒子疼。王祈隆让她请假去照顾肖明远的夫人,正好给她找个事干,她表现得比王祈隆都热心。
肖明远晚上没有时间陪护,许彩霞干脆搬到医院里去了,没日没夜地陪着。许彩霞嫌医院里做的饭菜不好,来来回回地从家里做好了带去,鸡鱼肉蛋没有重过样,把个局长夫人感动得不得了。感动归感动,肖明远的夫人毕竟是中专毕业,曾经在学校里当过校医,也算是有点文化的,骨子里还是有点看不起许彩霞,说话明显地带着优越感。许彩霞却不觉得,一天到晚地傻忙活,闲下来一会功夫,就像打机关枪似地海聊,恨不得把自己在娘胎里的事情都搜刮出来,但提到王祈隆她就岔开了话题。肖夫人想,一定是王祈隆交代不让说。其实王祈隆并没交代过,是她自己不愿意说,她自己心里并不把这事当作什么光彩事,甚至很羞于提起。说到她原来的女儿的事,许彩霞就嘴硬,她说,自己生的,哪能说舍就舍得下,可舍不下又能咋样?人家现在看都不让看。
许彩霞又说,那一家人疼得很,想想我小时候受的苦,也算是把她生到福窝里了,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
嘴是硬着,眼里却是水里吧唧的。肖夫人就又觉得她可怜了。她虽然没有文化,可是对人实诚,说话也不绕弯子,这一点比好多文化人都强。想一想,觉得王祈隆两口子都是靠得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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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彩霞在医院里照顾了肖夫人一个多月。中间王祈隆也经常去,他现在主持办公室工作,掌握财务大权,公私兼顾,从头到尾把生活用品备得足足的。这一方面解除了肖明远的后顾之忧,另外一方面也拉近了两家的距离,肖明远两口子觉得这人确实会办事,把他带过来真是找对了人。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那一段时间王祈隆脑子里老盘亘着这句古诗。只记得小时候抄大字报,形容形势好转或者传达伟大领袖的指示,总是用这句话,却又想不起是谁的诗了。
反正是一个字,那就是,顺!
农业局的局级领导班子健全后,运转了一段时间,各项工作都转入了正常。要配备中层干部,也就是各科室的负责人。肖明远提出让王祈隆当办公室主任。因为是他从阳城带过来的人,人也比较踏实,几个副职都没有表示异议。如果说来新源是事出意外,这么快升任办公室主任,对于王祈隆来说简直就像做了场好梦一样,说实在的在梦里他都不敢这样大胆想过。要说也并不奇怪,来新源的好多人都是沾了区划的光,一夜之间就圆了当官的梦。可是别人是当之无愧,王祈隆可不敢这样想,任命书下来几个星期他还老是诚惶诚恐的,觉得不塌实。他不好和别人说,就一次次地问许彩霞,我现在是办公室主任了?
许彩霞不明白他的心思,还以为他是在她面前卖弄,就说,还不就是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嘛!多大的官我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