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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韩睿康给的各种作业,程清随手一翻,好简单的东西,没心情再看,偏偏吕秀茹在一旁盯着,她又懒得敷衍他,只好一味坐在那里装死鱼听讲。
相较之下,冯晶晶可兴奋了,探着脑袋插在两人之间,一会说你好厉害,一会说好难哦,一会又说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幼稚加无聊,程清暗嗤,脸上却是越来越没表情了。
我是一个成熟的27岁女人,一个拥有表演才华的演艺经济人,我强大的心灵却被束缚在一个小孩的躯体内,我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婴儿,好比一个盖世的剑客,武艺非凡,隐藏在深山,孤独而坚韧地磨砺自己的武技,然而,举世不知我的存在。
一个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有价值,是被认同,是被需要,是……
剑客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剑客存在的意义是舞动手中名剑,追寻剑道的快乐,以剑吟唱战胜对手的恣意,探究天人极限,剑客藏在深山是因为韬光养晦,它日下山,剑器一动,天下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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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是一簇熊熊的烈焰,水泼不熄,风吹不灭,为我的戏剧梦想而燃烧自己,终究一天烧成秋野的燎原盛火。
成为行动的婴儿没有关系,作为隐藏深山的剑客也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我喜欢表演,可并不代表任何时候都要演戏呀!
“冯晶晶同学。”声有冷意。
呆若木鸡。
“冯晶晶同学!”音带飘雪。
魂游天外。
“晶晶——”愠怒。
回魂。
“呃,妈,什么事?”
“什么事?人家同学帮你功课,你都这个样子,平时上课……”,吕秀茹叨叨训斥程清不认真听课,颠来倒去的大意不外是,上课不认真听,所以成绩差。
程清不得不承认,所有的父母教训孩子不认真听课都是一个样儿。
她小脸皱成一团,委委屈屈,“我在想解题方法。”
有时候,演员绝对是说谎的高手。
“啊……哦,是妈妈不好,是妈妈错怪你了。”女儿一委屈,吕秀茹愧疚起来,如果当时肯听孩子解释,那件事情想必……
程清趁胜追击,“妈妈,我要喝水。”
吕秀茹摇摇热水瓶,“没水了,我去打水。”
韩睿康横插一杠子,他敲敲数学练习册,“那你说我听听,本题除了我刚才讲的方法之外,还有哪种方法可以解答。”
程清顺着练习册望去,嗯,题目都很简单,关键是,他刚才说的是哪一题呀?冯晶晶呢,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最兴奋的吗?快告诉我,他刚才说到哪一题了,别让我在小屁孩面前下面子啊!
她极力盯着边上的冯晶晶,暗示她给个提示,孰料,小人影愣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爸爸,你来啦!”
程清一怔,偏过头看向门外。
夕阳的光芒暗藏着汹涌的惊涛骇浪,卷聚堆积滔滔激流,狂暴地冲刷地面上那个黑壮如山的影子,影子的起始点之上,是一个铁塔似的高大身影。
他,矗立在夕阳下。
第一卷 父爱如山
(1—7)
夕阳之下,他背光而立,面容难辨,好似在那里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庆余,你来了。”吕秀茹提着热水瓶迎上去。
“嗯。”冯庆余低沉沉地应了一声,向程清的病床走来。
“这是晶晶他们班的班长,来帮晶晶辅导功课的。你坐一会,我去打壶热水来。”吕秀茹交代了几句,提着水壶出门。
那个男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沾满尘土几乎难辨原色的工作服与他连成了一体,随之飘散而来的,还有浓热的汗臭味,仿佛刚在什么地方劳作完毕似的。浅灰色落腮胡包围铜紫色的国字脸,眉如重墨,两眼浮肿,血丝遍织,一脸的憔悴,满面的风尘。
也许,这位大汉曾经昂然有神,曾经豪爽朗笑,曾经俯仰不群,但是,现在他除了刚正和深沉,什么都没有。
让人不禁狠咒一声:这该死的生活!
“爸爸!”冯晶晶拉着他的衣袖,哭音浓浓。
程清恼恨他的暴力,对他极度不爽,丝毫不想理会他,因此,扫过他一眼之后,把目光调向了数学练习册,语气轻快,“韩睿康,你把题再讲一遍,我没听懂。”
从吕秀茹对待冯晶晶的态度和冯晶晶本人的口述判断,冯晶晶的父母对她如珠如宝,并不因为她成绩差就肆意打骂责罚。冯庆余的暴力可能是个意外,据她所知,成|人在外界受到压力后,家里的孩子是最经常的迁怒对象,冯晶晶的10分不过是一根导火索。
孩子的命,在他的迁怒中没了。
不可原谅!
家庭暴力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家庭冷暴力。前者是皮肉之痛,被打还有救治、诉苦,甚至上诉的地方;后者是精神之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切充斥在家庭的每一个角落,无形地折磨你的神经。
程清对他最严厉的惩罚就是,不闻,不问,不关心,甚至……视而不见。
韩睿康来回扫了俩父女几眼,配合地开始讲题。
男人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宛如自己是一件屋子里常见的器物,平常得没有存在感。
冯晶晶的声音已经哭哑了,她轻轻地飘上父亲的背,在他耳边沙哑地唱着儿歌,“小么小二郎啊,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不怕那风雨刮,只怕先生把我骂呀,没有那学问,呀无颜见爹娘,……”
她唱完歌,开始为父亲捶背,“爸爸,这首歌是我刚上学的时候,你教我的,希望我好好读书。可是,我老是读不好书,考试老是倒数几名,老是让你很生气,放心,晶晶以后不会再让你生气了。以后,这个大姐姐会代替我读好的,你就不会再生气了。”
她说完,又飘到程清面前,“大姐姐,我爸爸很伤心,很伤心的,”她哽咽了一下,“你能不能理理他?你代替我叫他一声爸爸,好不好?我就要不见了,你让我听一听,好不好?”
程清学表演的,是个感情非常丰富的人,自听冯晶晶唱歌伊始,热泪早已凝聚,只是碍于为她堵一口气,不想在冯庆余面前示弱,才强逼着泪意往回咽,假装认真听韩睿康讲解,其实,心思全飞到冯晶晶那儿去了。
她微侧头望着冯晶晶,心中惊悚,那个小人影竟逐渐淡没在空气里,再无一丝痕迹。
冯晶晶不见了!
她去哪里了?
冯晶晶轻声在她耳边说:“大姐姐,别急,我还在,只是你已经看不见我了,我的时间快到了,就要离开了。”她再次哀求程清,“大姐姐,我爸爸好伤心,你别不理他。”
冯晶晶,为什么你的心灵比水晶还要透彻?
这样的你,让我好心酸。
程清的眼睫毛轻颤,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练习册上,砸出一个小洼,另一颗泪珠游移在下颌线的边缘,吟唱忧伤的离歌。
埋头讲习题的韩睿康倏地抬起头,少年呆住了,不同于往日见惯的冯晶晶的眼泪,那泪水有奇异的感染力,令他情绪随之起伏,无由的哀伤,宛如最好朋友远走他方,相见无期。
程清垂着头,低低地唤了一声,“爸爸!”
男人的身体不可察觉地轻颤,他向前走了两步,正对着程清,但又保持一定的距离,生怕自己的肮脏像空气中传播的病菌传染给女儿。
“晶晶学得怎么样?”冯庆余沉默了一阵,说了第一句话,问话的对象却是韩睿康。
“唔……还不错,作业解决得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晶晶学东西有点慢,多谢你帮助她。她平时不怎么说到她的同学,性格有点孤僻,受了委屈又只会哭,但她是个顶听话的好孩子,麻烦你在班里多照顾照顾她。”冯庆余诚恳拜托韩睿康照应女儿。
a城是高消费城市,他们一家在温饱线上挣扎,他是个下岗工人,妻子是个家庭妇女,每月除了领取180元城市最低生活保障金,全家的主要经济生活来源是他每日去工厂的大门口蹲点,守侯需要卸车的水泥袋,他靠扛水泥袋挣生活费。运水泥的车子不是天天都有的,而工厂门口蹲点的下岗工人也不只他一个。经常的情况是,一辆车子打老远见着影,周围的工友便群起而动,待车子停下,人群已经一溜排开,等待车主挑选劳力。幸好,车主见他比较高壮,每次均指定他参与搬运。
妻子会点手工活,白天做塑料花、串珠子……,晚上拿着成品去夜市卖,多多少少贴补了家用。女儿的上学是笔不小的开支,每学期开学的费用,需要交费的课外活动,诸如春游、参观之类,还有不定时的校服费……;即使可以减免学杂费,他也咬牙硬着头皮坚持不向学校申请,他不想让女儿的同学知道他们是贫困家庭,怕她受委屈,怕她因为这事在同学中间矮一截,怕她受奚落抬不起头,他尽量让她和别的同学看起来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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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做父亲也有做父亲的茫然,他能给孩子什么?
他做为父亲,不能给女儿提供美好的生活环境,不能为女儿铺展锦绣的远大前程,不能保护女儿安然度过未知的风雨,一切只能她自己去奋斗,他不知道他的女儿要走多少崎岖的弯路,才能修成|人间的正果。
他做为父亲,心里有说不出口的愧疚,也有望女成凤的念想。
他这辈子算是过去了,他没有文化,吃够了苦头,靠扛水泥袋勉强糊口。他看不到出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除了读书还能做什么可以摆脱自身的困境?
他,看不到。
他希望女儿成为有知识的文化人,不要变成像他这样被社会淘汰的人,所以,无论怎样,他都会送女儿读书,有知识才有出路。
这次打孩子,他很后悔,他从来不是冲动的人,也从来不会因为女儿考试成绩差打她,他接受不了的是邻居的奚落。
他们住的那栋楼没有暖气,所以买蜂窝煤做饭取暖的不少,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