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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军统报务员的悲剧人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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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却在野蛮面前是这等的软弱可欺!   
  强暴还不是因为野蛮吗?如果人人都能读书受教育、人人知书达礼,还会有强暴、还会有战争吗?对,教育可以救国,等我毕业后一定办学堂,拯救民众出愚昧!   
  他又一次向理性推导的深渊走去。他哪里知道文明与野蛮是人类社会的两翼。生生不息的两轮啊!他哪里知道书生气的想入非非常常是一厢情愿啊!朝阳中学因战乱解散后,松树嘴子由天主教堂办起了一个私立指南中学。葛连波象一个咕咕觅食的母鸡一样寻找着知识食粮,朝阳城硝烟四起之时,这只母鸡又飞到了松树嘴子指南中学来。在这里,这只母鸡开始了又一轮蹬刨寻觅。   
  这所指南中学只有一位教国文的先生不信教,其余大部分教职员工、学生都是天主教信徒或信徒的子弟。那里因为是晨钟暮鼓的所在,因而受时局的影响相对较少。指南中学出现过短暂的温馨与宁静,这里师资优秀,秩序井然。经过儒学滋养的学子葛连波又一次沉侵在求知的温柔乡中忘乎所以了。此时,他真的可以比做寻觅知识食粮的一只鸡,这只鸡一见到米粒就忘计了所有的危机,忘记了他是覆巢之下即将破碎的一个卵。   
  破碎的时日接踵而来了!一九三三年,日寇的铁蹄踏上了热河省的土地,随即,朝阳被占领。一架架飞机时常在松树嘴子上空盘旋侦察!   
  屈辱者的冤魂陪伴他降生,侵略者的淫威就时刻把他寻找!这一天,一个联队的日本兵开进了指南中学。学生们都被集中到松树嘴子村西南的场园里,一日本军官柱着战刀说了一阵日本话,几只大狼狗瞪起血红的眼睛站在主子的身旁。这时,一个翻译走过来,狼嚎般译出主子的大意:“你们在大日本的帮助下。满洲将会变成王道乐土的世界。我们到中国来,就是为了中日亲善,共存共荣……”   
  狼狗凶狠地嚎起来;日本军官的左右站满了手持步枪的日本兵,随着狼狗地嚎叫声,这些日本兵推弹上膛了!他们随时听候着主子的射击命令!   
  场园里的学生们处在黑洞洞的枪口之下!有人脸色苍白,有人掩面哭泣,有人汗流浃背,有人理头等死!   
  日本军官又了阵叽哩呱啦,翻译喝到:“现在,大家跟我喊口号:日本帝国万岁……”   
  一种出卖祖宗,出卖民族良心的逼迫降临了!同学们立即感到如临深渊般地恐怖!葛连波紧咬牙关没有喊,他听听后面,后面也鸦雀无声。   
  “八格,八格!”日本军官激怒了!他摇头晃脑地嚎叫一阵,翻译说到:“不喊,统统死了死了的!”   
  狗通人气,那几只狼狗忽地一声向学生扑来!学生中有人吓哭了,有人捂上眼睛,等候着死亡的到来。“大家听着,谁敢不喊,就地枪决!”翻译边叫喊着边示范地举右手“日本帝国万岁!”   
  日本兵把枪口又一次瞄准了学生的胸膛,学生的头颅!   
  空气紧张的就要炸响了!一秒钟,一分钟,五分钟,学生队伍中仍旧鸦雀无声。日本军官一挥手,两挺机关枪又架了起来!这时翻译又一次做起了示范动作:“日本帝国万岁!”   
  学生中响起了微弱的声音,翻译嚎叫:“大声喊,大声喊!”学生聚集的场园上空终于飘散起这句牙齿中挤出的撕肝裂胆的话。   
  日本军官狞笑起来,狼狗夹起了尾巴,士兵收起了枪。   
  课堂里那些日子曰诗云的期文气氛魂飞魄散了:   
  日本兵撤离之后,学生们在宿舍里抱成一团,哭成一团,葛连波哭得死去活来,同学互相掺扶着,劝慰着,他们不知道怎样才能洗雪这奇耻大辱;一个民族的贞操被人践踏了,他们心中的操守被人奸污了!在强暴面前,所有文明与雅致都是弱肉强食中的美味,强暴对文雅的掳取就如同对美色的掳取一样,狰狞而残暴,随意而轻松。   
  一九三四年夏天,葛连波从松树嘴子辍学回到家中,父亲对他说:“你也不小了,该想着挣钱养家了!现在兵荒马乱的,你的书就别念了!”   
  “不行,东北念不成,我就到北平去,非要念出个样儿来给中国人争口气!”   
  “依我看,还是安分守已好,天塌大家死,你一个人能把日本人赶出去?”   
  听完父亲这番话,葛连波气得面红耳赤,憋了半晌,他才说:“爹,你好不争气哟!”   
  “我不管哪些,要去北平念书,我没钱供我!”   
  父亲背起手,撅搭撅搭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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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连波大声说:“没钱,没钱你给我借去!”      
第二章 委身强权 
第四回       
  父亲到底给他借够了盘缠学费。这一天,东山上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那座四合宅院的大木门就吱嘎嘎地打开了。一位壮年汉子肩担行李走出了家门,后面,一位身材矮小的青年拎着日用行囊跟了出来。父亲,母亲和过门之后很少团聚的媳妇,相继走出家门,为这位嗜读如狂的亲人送行。   
  为葛连波肩挑行李的是他的族兄葛连芳。族兄颤悠悠地走在前着头,天刚放亮,灰蒙蒙的土道上铺了一层薄霜。时值深秋季节。街上到处是秫秆的残叶和树上的落叶。此时走出家门,无论对游人还是家人,心头的凄凉与苦痛都显得格外真切与沉重。父亲没好气地嘱咐儿子:“车上加小心!”母亲哭丧脸叮嘱到:“早晚要多穿衣裳,到地方就给家回信!”媳妇想说什么,嘴角动了动,又咽回去。她双手捂面,抽泣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里。   
  葛连波眼里含满泪水,只是没能说出一句话,他挥手和父母告别后,毅然折转身,大踏步走进灰蒙蒙的晨雾里。那时候出门只能去锦州火车站,大梨树沟村距锦州有一百多华里汉路,这么远的汉路只能靠步行,俗称“起汉”。哥俩走出村子后,太阳才在东山嘴上露出半张脸来,霞光驱散了灰蒙蒙的雾色,那位肩挑行李的族兄就感到燥热难当了。族兄不无埋怨地问到:“连波,这兵慌马乱的年月,你能念好书了?即使念成了,又能咋样呢?”连波看一眼气喘嘘嘘的族兄,欲言又止。他能和他说什么呢?他无法把自己心中跳跃的火焰说给族兄听,这如同无法说给父母听一样,在葛连波的心目中,父母族兄和所有家人都是那样俗不可耐,他们只满足于吃喝穿戴。他们是孔夫子说的治于人的劳力者,而自己呢?自己是天生的劳心者,自己的使命就应该去治人。   
  他要治理的东西实在信多了!他边走边编织着自己的治人梦:要治愚,办教育才能治愚,要治穷,办实业才能治穷;还要治弱,强军队才能治弱。此时,族兄已是大汗淋漓,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说:“唉哎,歇,歇会吧,我实在走不动了!”连波一把担过行李说:“不能歇,耽误了就赶不上火车了!”   
  看着连波那肩挑手提的瘦弱的身影,族兄摇头叹息着,心中涌起万般无奈,把只得起身追赶这个古怪固执的年轻人。一整天的长途跋涉早已使族兄精疲力竭了,连波却精神抖擞,尽管汗流满面,脚下去健步如飞!族兄不知道,这个健步如飞的年轻人,心中正编织着一个七彩的梦幻呢!——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早上,他读完大学后,当上了掌管东北四省的大官。一辆很气派的汽车送他回家省亲了,他穿着那种华贵的官服,仆人,从人,卫兵,马弁前呼后拥,挤满了客厅,挤满了庭院……   
  “连波,要到锦州了!”族兄提醒一句。   
  “哦。”连波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心中的梦幻继续编织着——前来道喜的亲朋们拱手相贺,前来恭维的乡亲们笑脸相迎。墙头上,树杈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小孩。父亲、母亲被几个漂亮的女佣搀进扶出。屋里屋外热气腾腾……   
  “连波,检票上车了”   
  “噢”。他跟着各色人等挤进站台,挤上列车。——伪保甲,伪乡长,日本人都来道喜,这些人在葛氏门庭再也不见往日的威风,他们唯唯喏喏,点着哈腰……   
  “连波,我回去了,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到北平就给家里写信。”   
  “啊,知道了”。   
  ——来贺喜的人群中好象也有在松树嘴子指南中学中那位骄横凶恶的日本军官。他木桩一样笔挺地站立左窗外,毕恭毕敬地对自己说:“葛的,你的大大的官,我的小小的官,你的归来,我们的撤走,统统地撤走!”   
  “你的,起立!”一个荷枪实弹的日本乘警前来盘查了,葛连波才从梦幻中醒来,他定睛一看,好凶恶的日本乘警!一双狼一样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的周身,他的行囊,火车什么时候开的,开到哪了,族兄什么时候走了,他都不知道。他后悔为什么不和族兄说一声道别的话?说一声告诉父母不要惦念多多保重的话呢?后悔,恐怖一齐向人袭来,他汗流满面了!   
  他身不由已地站立起来,回答日本乘警的盘问。   
  “你的,哪里人?”   
  “辽西人。”   
  “辽西人,到北平去什么的干活?”   
  “读书的干活。”   
  “八格!满洲国的干活,满洲国的高中,大学统统的有,你为什么不去那里读书?”   
  “我……”   
  “实话的说,撒谎的,死了死了的!”乘警不由分说,打开了葛连波的行囊。   
  几本教科书,几件换洗的衣服,几块银元。   
  见到银元,葛连波急中生智:“太君,我家境贫寒,无力读书。北平有我的亲威来信说,如果你能来北平读书,学费由我们支付,因此我才到北平去读书。”   
  “你的实话?”   
  “实话,实话。”   
  乘警走了。连波擦汗,擦了一遍又一遍。   
  到北平稍事休息后,葛连波考入了东北难民子弟职业学校。一九三五年,这所学校出现了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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