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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也不臊,只是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嘀咕道:“没长眼睛哩!”
陆朝阳只当听不见,对陆文秀道:“十三姑,这蛋糊是奶紧着你的,你给我吃,奶要生气的。”
陆文秀便道:“瞎说,一碗蛋糊罢了,生啥气哩。”
她始终认为陆朝阳和赵氏之间是存在误会的。
赵氏能说什么,只好道:“文秀,你分一半她。免得她小小年纪,吃馋了嘴!”
陆文秀便分了一半蛋糊给陆朝阳。剩下的,就分给了陆彩霞和陆兰英。
赵氏看闺女儿一点儿也没吃着,顿时心里恼了孙氏。
陆朝阳眼睛一扫,只见那陆彩霞顿时就跟猫见了鱼腥似的,又看陆朝阳碗里的比她多,脸上露出不忿的表情来。
但那十岁的陆兰英,只是眼皮都没抬,好像不觉得那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似的。她又看向大房的媳妇何氏。从刚才到现在,这何氏都是低着头吃饭,一句话也没说。她坐得端端正正的,吃着粗茶淡饭,也给人一种不紧不慢的优雅感觉。
陆朝阳知道这是个不一般的。
在她的记忆里,她知道这何氏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但是和孙氏那摆摊卖鱼的小生意不同,何家虽然说不上是大富大贵,可是也是在镇上开着一个口碑很是不错的大杂货铺子。听说她嫁过来的时候,嫁妆也算丰厚。赵氏平时并不怎么发落她。可是她倒也从来没有怎么奉承过自己的婆婆。
看来她的家教应该不错。小孩子都护食,她教出来的女儿,竟然也是个不一般的。
她低头扒了一口饭,突然想起来似的,道:“奶,今儿早上我不是说了,让你给我和我娘做件新棉衣哩?”
赵氏本就在生气,这一下顿时被她气得两眼一抹黑差点倒仰!
林氏也吓了一跳,忙道:“囡囡,不要乱说!”
陆朝阳很傻很天真地看向林氏,道:“娘,咋不能说哩?咱们都多少年没有换过棉花了?这大冬天的,冻得厉害呢,这还没开始下雪呢,若是下雪了,咱俩咋办哩。咱们家人多,奶要操心的事儿也多,一时把咱们忘了,咱要是自己不提,别人还以为她刻薄咱们娘儿俩呢!”
赵氏顿时想到今天早上对陆文秀说的,说是自己是一时忘了林氏没吃早饭。这下闺女儿就在旁边,她却是不好再破口大骂。若是让她低头,她又不肯。一时就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
陆文秀看了看林氏母女一身上下,尤其是陆朝阳,心疼地道:“朝阳的个头就跟我差不多了。我去年的那件袄子也嫌小了,朝阳就拿去先穿了。免得衣裳还没做好,就冻着了!”
赵氏顿时脸上发黑,只是板着脸道:“你姑的先借你穿着。等真冷了再说吧!这才刚入冬哩,就吵着要做棉衣,谁家可也没有这样的!”
说着,就警告地看了陆朝阳一眼。
陆朝阳也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她心里其实另有打算。
偏孙氏又来嘀咕:“哎哟,娘,既然要做,做一件也是做,多做几件也成哩!这五郎和彩霞都是在长身子的时候,去年做的就嫌小了哩,不如也给做件新的吧!”
赵氏忍不可忍,顿时骂道:“他们俩那棉衣不都是收了底的,长高了再把线放出来就是了!哪家娶了你这样的败家媳妇,日子还要怎么过!”
陆朝阳看向何氏,陆兰英倒是抬头看了一眼,好像很好奇。可是何氏还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只管自己吃饭。
被骂了一顿,孙氏才不敢吭气了,只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赵氏憋了一肚子的气,但是林氏一吃完饭就自觉地带着女儿去洗碗了。陆朝阳则溜到了陆文秀房里去穿她的小棉袄。
孙氏吃了饭就一抹嘴,又想出去和人闲扯,被赵氏逮住了,一顿痛骂,赶去喂鸡。
陆文秀是家里最得宠的老闺女,扯的棉布也是最好的。她又有一手好针线活。说起来陆朝阳实在是很佩服她。这个女娃,读得书,写得字,茶饭和针线活也是数落得上好的。而且模样生得很是不错,身量修长,明眸皓齿。
她的棉衣给陆朝阳穿,还是大了些,因此穿着就有些笼松。但是陆朝阳如今哪里会嫌弃这些?何况这小棉袄做的是别衽的款式,甚至有些小收腰,已经是非常漂亮了。
陆朝阳穿出去转悠了一圈,成功刺瞎了孙氏等人的钛合金狗眼。
林氏看闺女儿穿着新棉衣,又是笑,又是皱眉,道:“囡囡,穿着做活儿小心别弄脏了。”
若是赵氏看见这身衣服被折腾坏了,不定要怎么埋汰陆朝阳呢。虽说是陆文秀换下来的旧衣衫,可赵氏绝舍不得给陆朝阳穿的。
陆朝阳笑嘻嘻地道:“不碍事儿,真弄坏了,让奶给做新的不就好了。”
林氏想了想,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当天夜里,林氏洗了碗收拾过,回到屋里,已经疲惫得眼睛也睁不开了,却还是顺手拿了放在炕头针线篮子里的小衣裳来做。这是孙氏的儿子陆五郎的鞋底,孙氏说自己的针线不好,便让林氏来帮她纳。其实也不过就是嫌纳千层底的活计累人罢了。
陆朝阳早擦洗了身子,上了炕,道:“娘,别做了,这大晚上的,怪伤眼的。”
林氏贤惠地道:“不打紧。你七婶说啊,这五郎急着穿呢。半大的小子最是调皮了,一双新鞋上了脚也穿不了多久。不赶紧给他做出来,怕是要光着脚丫子了。”
陆朝阳看了看她自己满身的布丁,心道,你还真是个圣母大包子。
遂嘀咕道:“真要急着穿,她自己怎么不做?半大小子的东西,粗针大线的也没什么。多好的鞋子给他穿,也穿不了多久,娘您还给他纳那么厚实干什么?”
林氏笑道:“娘再缝两针就来歇息,不碍事。”
她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可是因为劳累,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陆朝阳算了算时辰,她每天大约只能睡五个小时不到,一睁开眼就是不见天日的忙活。就是这样,也连饭都吃不饱。
NO。005:清晨
更新时间2012…11…622:53:08字数:3100
陆朝阳颦眉,抓了她的鞋底来,给她丢了出去。林氏愣是没反应过来。
陆朝阳冷冷道:“让她自己纳去。多年媳妇熬成婆,我奶这还没死呢,她以为她自己就当家做婆婆了,就能指使别人干活儿了?娘你趁早歇着,明儿我就把这鞋底还她去!”
林氏连忙下了炕,去把那鞋底捡了回来。但是女儿已经发了脾气,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那鞋底上的灰尘,哎了两声,道:“真是……”
陆朝阳把鞋底和针线篮子都给她推到一边,道:“娘,您倒是快睡!”
本来日子就过得苦,这针线留着自己不好用,还要去给别人纳千层底,真不知道林氏是怎么想的。
陆朝阳道:“娘,您别光顾着好心。您想想,奶能给咱做新棉衣?”
林氏一怔,然后讪讪地道:“怕是不能……你奶是个会讲究过日子的。咱们的旧袄子,也不是就不能穿了。”
陆朝阳冷冷地道:“这棉絮年纪都快赶上我了,能暖和?我看娘,您不如就把我那身棉衣拆了,把那几层死棉花都塞成一件做了您自个儿穿,好歹也暖和一些。若真是冻病了,才是麻烦。”
听到最后一句话,林氏又把推脱的话咽了下去。是啊,怎么能再生病呢?这一病啊,又没银子治,那不是要命吗?
她恍惚地看着陆朝阳。心想,既然三爷已经不在了,那自个儿说什么也要把这个女儿好好养大。病了不但要拖累闺女儿,若是自己都不在了,闺女儿就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
因此她便轻声道:“嗯,听囡囡的,先对付着过一冬。”
陆朝阳这才高兴了,拉了林氏去睡。
林氏熄了油灯,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灯油可没剩下多少了,跟赵氏去要,三回也只能要来一回,还得被骂好长时日。
隔日一早,林氏照例在鸡鸣第一声的时候就起来了。
陆朝阳比她多赖了不到一刻的功夫,就爬了起来。初冬的清晨非常寒冷,陆朝阳就把她的新棉衣穿上了,到了厨房。
林氏正烧火,见了她,也是大吃一惊,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陆朝阳轻声道:“睡不着,不如来给娘您帮把手。”
说着,就径自走到案板边,道:“我先去喂猪,娘您做饭。”
陆家的猪都到了能开栏的时候,头头都一百多斤了。现在猪吃的是秋剩下来晒干的秸秆和野菜,这挖野菜的活计也是包给林氏的。
陆朝阳把那些秸秆剁碎了,然后浇了一桶水,胡乱搅了搅,一桶猪食料就出来了。她连剁了好几桶,提着就去喂了猪。这天还是黑的,天上的星星月亮清晰可见,若是关了灯,怕也是就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说是早晨,不如说是给猪喂夜食。就是因为有勤快的林氏来喂夜食,这几头猪才能长得这样膘壮。
听见陆朝阳走近的动静,猪圈里就传来了猪鼻子哼哼叫的声音,几头大肥猪围了上来。陆朝阳把猪食料倒进食栏里,看它们哼哼地吃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又去把剁了野菜来喂鸡。
这些野菜都是赵氏从家里的佃户手里收上来的。是的,陆家也是有佃户的,也可以算是个小地主家庭。虽然这些年来卖了些田,也还有百来亩田,又不用纳税。只是家里的几个男人都在读书,三爷走了以后就没有人下地了。只好佃给人家。陆老爷子为了名声好听,生生减了两成租给佃农。家里两个秀才老爷也要讲究排场,男人们读书也是烧钱的事儿,因此陆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以前陆朝阳好的时候,上山不但能打柴,还能挖回来不少野菜,几乎都是在山上转悠,就为了打柴挖野菜。赵氏这个黑心的老妖婆,恨不得她一天到晚都不吃饭都在外面山里跑。后来终于把人折腾得起不来身了,只能花钱去佃户手里收那些野菜。虽然银子不多,可是赵氏着实嘀嘀咕咕骂了好一阵子。
陆朝阳喂了鸡,去看看林氏,她还在蒸窝头。
“猪和鸡都喂了?”
陆朝阳点点头,道:“喂了。娘,我去清猪栏。”
十有八九,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