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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女子和她的丫鬟走远了,她才从暗处闪身出来,循着方才的方位找过来,就看到一座门前种满了花草的院子,大红灯笼映照着门上的匾额,上书“白芍居”三个字。
刚才那说话的男人显然已经进去了,只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守在门口,看打扮像是青楼的伙计,里面隐隐地传出曲调轻快的琴声。看样这位叫白芍的姑娘派头着实不小,难怪惹得别人嫉恨了!
他虽然没来过青楼,却也听别人议论过,越是这种名头大的姑娘,越是知道收敛节制,吊足别人的胃口,引人遐想,来提高自己的身价。
这样的姑娘一下子接待五个人,实在有些不合常理,只怕另有文章。而且刚才那个人的声音也让他十分在意,看来要去探探才行,说不定就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从门口进去一探究竟显然是行不通的,他四下一打量,这白芍居虽说是单独的院落,可是左右都临荷池,想从这两边靠近就要下水,一个搞不好就会引起守门之人的注意。况且他这身打扮,下水也很不方便!
略作沉吟,便借着夜色的掩护,他悄悄地摸到了白芍居的后面,打眼一看,顿时苦了脸,左右的池塘竟在院后汇聚成一处。也就是说白芍居三面临水,唯一的通道就是那道门了!
看来他今天非得下水不可了!
看看左右无人,便将那啰哩啰嗦的裙摆拽起来掖在腰间,滑下水池,小心地游了过来。
好在院墙并不是很高,他悄悄地攀上墙头,跃进了院子里。查看了一番,便穿过一片低矮的花树,朝那乐声传来的房间摸了过去……
这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后墙无窗,他跃上房顶,轻轻抽掉一枚瓦片,向下看去。
这是一间宽阔的厅室,布置甚是雅致。一名白衣女子坐在房间正中的矮榻上抚着瑶琴,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不过乐声悠扬,甚是悦耳。
虽然看不清楚这白衣女子的容貌,不过就身形和抚琴的优雅动作来看,这位想必就是白芍了!
她身侧左右各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一个轻轻打扇,一个垂手而立。除此之外,房间内再无他人。
小榛子不由诧异,虽然不知道那个叫绮香的姑娘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确定至少有一个人进了这白芍居。可是这白芍居的主人竟然独自在抚琴,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转动眼眸,细细打量,便发现右面有一道门,想来是跟这厅室相连的内室,里面映出灯光来。
他心神一动,轻轻合上瓦片,迅速而小心地往右面的房间移动过来。照例抽掉瓦片,往下看去,顿时张大了眼睛。
五六个人围坐在一张摆满了酒菜的桌前,却并没有推杯换盏、欢声谈笑,而是各个面色凝重,似乎在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屋外的乐音不高不低,恰好将他们的声音掩盖住了。
最让他震惊的是,其中几个人他认得,都是朝中有头脸的大臣,而坐在最上首的,赫然是刘秉钧的小儿子,刘长运!
坐在他左右两侧的,分别是吏部郎中常平志,翰林院大学士马秀元,还有太医院院判郎辰。而刚才教训绮香的人,应该就是郎辰没错了!
剩下的两个人背朝这边,他看不到容貌,一时间无法辨认出是哪个,不过看身形都有几分熟悉,恐怕也都是朝中的官员!
一群朝臣,掩人耳目地跑到这锦绣楼的后院来相聚,这还真是耐人寻味啊,看来这趟果然是没有白来!
小榛子俯下身子,侧耳细听,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那乐声不紧不慢,不高不低地穿插在他们的话音之间,怎么也听不清楚……
会害怕一具尸体吗?
耳朵竖得长又长,依然听不清楚,他不由暗暗吃惊,按说他身负武功,听力本就强于常人,普通的乐音是不足以干扰到他的,定然是那女子的乐音之中贯注了内力!
看来这个白芍不只是锦绣楼当红姑娘那么简单,恐怕是刘氏党羽安插在锦绣楼,专门为这样的场合打掩护的人!
也就是说,刘秉钧表面上偃旗息鼓,可是暗中却依然在活动。皇上所料不错,这只老狐狸果然不会轻易死心的!
他暗暗提起内力,凝神细听,便听马秀元语带急迫地问道:“刘大人,你倒是说说看,老大人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啊?”
“是啊,你倒是给我们个准话啊,干还是不干?”常平志也语带催促地道。
刘长运扫了他们一眼,貌若高深地道:“家父在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皇上驾崩,刚刚册立的太子又胎毛未退,形同虚设,这不就是最佳时机吗?还要等待什么?”
听到皇上驾崩四个字,小榛子大脑轰了一声,随即又镇定了下来。“皇上”在汾城知府和一干护送官兵的眼皮子底下遭人刺杀,这些人耳朵长着呢,又怎么会不知道?
“莫非……老大人还在怀疑那侍卫送回来的尸体不是皇上?”这次开口的是郎辰。
“哎,老大人也太多心了吧?”不等刘长运说话,常平志就不以为然地道,“这天底下对皇上最熟悉的人莫过于姑奶奶了,她亲自查验过,还会有错?”
听了这话,小榛子脑门上如同挨了一击闷棍,眼前黑了一黑,险些从房顶上滚落下去。侍卫,尸体,姑奶奶亲自查验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皇上和穗儿真的出事了?不对不对,皇上吉人天相,怎么会出事呢?一定是误会,一定传言!
他强行按捺下纷乱的思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提起内力,细细凝听。
“你们以为家父会害怕一具尸体吗?”刘长运眼带意味地扫着在座的几个人……
斩草除根!
“那老大人他到底在顾忌什么呢?”常平志焦躁起来。
刘长运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家父不是顾忌什么,而是在等待时机!”
马秀元皱了一下眉头,“刘大人,如今朝中风云瞬息万变,我们这个时候聚在一起,可是很冒风险的。你有话能不能直说,不要让大家猜来猜去的浪费时间呢?”
“就是,急死个人了!”常平志不满地抱怨,其余几个人也纷纷附和,“刘大人,你就快说吧!”
刘长运这才正了正神色,“家父的意思是,做,但是要做得漂亮彻底!”
几个人一听说刘秉钧打算出山,各个精神振奋,“老大人决定了就好,我们一定全力协助老大人!”
“是啊,刘大人,你快说,到底要怎么做?”
刘长运眼神一寒,“斩草除根!”
其余几个人相互看了几眼,眼中都带着惊讶和不解,“刘大人,你仔细解说一下,老大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你们是不是都认为,太子的生母窦贤妃在朝中没有半点势力?”
“这个不是明摆着的吗?窦贤妃家眷早已亡故,没有亲眷在朝为官。入宫之后又不得皇宠,而且生下太子才没多久,自然来不及培养什么势力。她一介女流,目光短浅,怕也没有那么深远的想法吧?”
刘长运摇了摇头,“你们都错了,其实窦贤妃有一个很大的靠山!”
“靠山?谁?”
“你们想想,当初是谁把她接进宫里来的?”
“你不会是想说皇上吧?”常平志语调里带了隐隐的嗤笑之意,“一具尸体,还有什么好靠的?”
郎辰眼神闪了闪,“刘大人是说宣王吗?可是宣王不是中了风邪,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吗?”
“家父说,越是在这个时候示弱,越是要有大动作的。”
常平志不屑地撇了撇嘴,“自从皇上夺了他的职权,他一直都醉生梦死的,还能有什么大动作?再说,他就是想有动作,也没那个力量不是吗?”
巨大的疏漏
刘长运看了他一眼,“你错了,他有一个最大的力量,那就是太子。现在这个当口,谁把太子掌握在手中,谁就是这东宸国真正的皇上!”
“没错!”马秀元赞同地点了点头,“别看宣王年纪小,可是城府深沉,无人能及。他韬光养晦这么久,定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他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郎辰面露沉吟,“这么说是没错了,不过还有姑奶奶呢。姑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她定然会将太子牢牢掌握在手中,就像当初扶植皇上那样,绝不会留给别人半点机会的!”
“家父也是这么说的!”刘长运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所以,姑奶奶和宣王之间定然会有一场恶战。鹬蚌相争,最终得利的是谁呢?”
郎辰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老大人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啊!”
“没错,与其我们自己挑起大旗,不如趁别人放火的时候打劫啊!”刘长运眼中现出阴狠之色,“我们刘家为别人做了太久的嫁衣了,姑奶奶也好,宣王也好,太子也好,一个都不能留下!”
其余人闻言脸上皆有了惊讶之色,随即又都振奋起来,“没错,这样一来整个东宸国就是咱们的了,以后就再也不用受窝囊气了!”
郎辰却不似别人那般兴奋,面露担忧之色,“姑奶奶也好,宣王也好,都不是一般人物,事情真能那么顺利吗?一旦败露,那我们可都要成了千古奸佞了!”
他这么一说,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具体要怎么个斩草除根之法啊?趁双方打得两败俱伤之际冲入皇宫把他们都杀了吗?要知道,咱们东宸国的皇宫可是建在水上的,易守难攻啊!”
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半天,刘长运才不无得意地笑了起来,“果然如家父所料,你们一个也想不到!”
“什么?”几个人俱是不解地望着他。
“皇宫的确建在天险之上,易守难攻,可是却有一个巨大的疏漏……”
你的主子怕是出事了……
“巨大的疏漏?那是什么?”几个人急忙打听,就连伏在屋顶之上的小榛子也伸长了耳朵。
刘长运并不回答,伸出手指在酒杯里蘸了一下,在桌上划了几下!
“妙啊!”常平志看过之后击掌叫好,“这真是斩草除根的妙计啊!”
“是啊,果然除了老大人,无人能想出这等好计来!”
小榛子努力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