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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斯,反倒让我的头更疼,还害我满嘴苦味。拿开它吧!告诉帝尊我觉得他的新药草或许可以拿来驱赶苍蝇,但恐怕无法治病。现在就拿开它,等到整个房里飘满怪味就太迟了。喔,弄臣,你在这儿。还有斐兹,你终于来报告了。进来坐吧!瓦乐斯,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把那讨厌的壶子拿开!不,不要经过这里,绕路把它拿出去!”黠谋挥挥手,像驱赶烦人的苍蝇般把这家伙打发走。
黠谋把通往浴室的门紧紧关上,似乎在防止怪味飘进卧房里,然后走回来搬了一张直背式椅子摆在炉火边。不一会儿,弄臣就搬来一张桌子放在椅子旁,覆盖食物的布成了桌巾,而他就像仕女般优雅地为国王张罗食物。先是银器和餐巾,他的灵巧让黠谋也露出了微笑,接着弄臣就在壁炉边弯下身子,膝盖几乎要碰到耳朵,修长的双手托着下巴,苍白的皮肤和头发闪耀着火焰般的红光。他的一举一动都像舞者般优雅,摆出的姿势既巧妙又具喜感,而国王就像呵护小猫似的俯身抚平弄臣飞扬的发丝。
“我告诉过你我不饿,弄臣。”
“您说了,但是您没说不要带食物。”
第40节:冻僵的尸体
“如果我说了呢?”
“那么,我就会对您说这不是食物,而是像瓦屁斯拿来烦您的那种蒸汽壶子,但至少会让您闻到更芳香的气味。还有,这不是面包,而是为您的舌头准备的药膏,也请您立刻敷上吧!”
“喔!”黠谋国王靠近桌子喝了一口汤,汤里的大麦拌着胡萝卜和碎肉块。黠谋尝了尝,然后就吃起来了。
“您看我的医术是不是至少和瓦屁斯一样?”弄臣自喜地低声哼着。
“你明知道瓦乐斯不是医生,他只不过是我的仆人。”
“我知道,而您也知道,但瓦屁斯自己可不知道,所以您的身体一直不好。”
“够了够了。过来吧,斐兹,别像个呆子般站在那儿傻笑。你要告诉我些什么?”
我瞥了瞥弄臣,然后决定不问国王我是否能在弄臣面前畅所欲言,只因我不想冒犯国王或弄臣。所以,我就简短报告且只字不提更秘密的行动。黠谋认真听着,听完后没说什么,只是指责我在公爵宴席上的失态。然后,他询问毕恩斯的普隆第公爵是否对他公国境内的和平感到欣慰,我回答他在我离开时公爵是如此认为的。黠谋点点头,然后问起我所誊写的卷轴。
我把卷轴拿出来展示给他看,他也称赞我的字迹优美。他交代我把卷轴拿到惟真的地图室,并且确定他知道这件事。然后他问我有没有看到古灵遗物,我就详细地描述。弄臣则从壁炉的石台上像猫头鹰般安静地看着我们。黠谋在弄臣的专心注视之下用餐,而我就大声地念着卷轴上的文字。当我念完时,他叹了口气把身子靠回椅背。“那么,让我瞧瞧你誊写的卷轴。”他一边下令,一边感到纳闷。我把卷轴抄本交给他,他再一次仔细地看着,然后把它们重新卷好还给我,说道:“你写得真优雅,小子,一笔一划都是杰作。把它们拿到惟真的地图室,让他知道这件事。”
“当然,国王陛下。”我结结巴巴地回答,不免困惑了起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重复刚刚已经说过的话,也不确定他是否在等我做出其他响应。弄臣这时起身看了我一眼,但我捕捉到的眼神并非只是一瞥,虽然他只是稍微扬起眉毛动动嘴唇,我却看得出他示意要我保持沉默。弄臣一边收拾餐盘,一边愉快地和国王交谈,然后我们就同时被国王打发走。当我们离开时,国王正凝视着炉火。
我们在走廊上更坦然地交换眼神。我开口准备说话,弄臣却开始吹口哨,直到我们走到楼梯中间他才停下来,然后抓着我的衣袖,我们就这样在两层楼之间的楼梯上停了下来。我感觉到他慎选了此处,因为没有任何人能看到或听到我们说话,而我们这儿的视野可是一览无遗。然后,弄臣把令牌拿到我鼻子前,让令牌顶上的那只鼠儿对我说话,他装着老鼠吱吱声说道:“喔,你和我,我们要记住他所忘掉的事情,斐兹,然后为他的安全保守秘密。他今晚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对他来说负担太重,而你也别给那神态蒙骗了。你得珍惜和服从他重复告诉你的事,因为这代表他加倍重视这些事情,也确定自己会亲口告诉你。”
我点点头,决定当晚就把卷轴交给惟真。“我不怎么在乎瓦乐斯。”我对弄臣发表意见。
“你不必担心瓦屁斯,要担心的是墙中耳。”他严肃地回答,突然用修长的手指稳住托盘高举在头上,然后早我一步雀跃地走下楼梯,留下独自思索的我。
我当晚送走了卷轴,隔天就执行惟真之前交代的任务。我利用满是肥肉的香肠和熏鱼来下毒,然后分别包成小小的一捆,这样我就能在逃脱被冶炼的人时轻易把这些撒在地上,希望这剂量够用来应付追杀我的人。每天早上我都在惟真的地图室看书,然后替煤灰披上马鞍,带着我的毒药骑马前往最有可能遭那些被冶炼的人包围之处。根据从前的经验,我这几次骑马探险随身都携带着一把短剑,刚开始阿手和博瑞屈对此颇感好奇。我解释说我是为了打猎而探路,因为惟真可能会来个冬季狩猎计划之类的。阿手很轻易就相信了,但博瑞屈紧闭的双唇告诉我,他知道我在说谎,也知道我无法说实话。他便没再追问下去,但也不喜欢这样。
我在十天里有两次遭那些被冶炼的人所包围,但我都能轻易脱困,也都来得及从袋子里把食物丢出来,看着他们扑倒在地上,贪心地把捆着的肉解开塞进嘴里。隔天我会回到现场,替惟真记录我解决掉多少人和他们的外貌长相如何。而第二批攻击我的人和我们之前所得的记录都不吻合,我们也怀疑这表示被冶炼的人的数目比听来的还多。
我认真执行任务却不感到骄傲。他们不但死了,而且比活着的时候还可悲。这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细瘦生物,身上布满自相残杀所引起的冻疮和伤口,尸体因剧毒而夸张地扭曲变形。冻霜在他们的胡子和眉毛上闪烁,口中流出的血在雪地上形成血块,仿佛冰冻的红宝石。
我就这样杀了七名被冶炼的人,然后在冻僵的尸体上堆满松枝,倒上油放火烧了他们。我不知道哪个最让人反感,究竟是我毒杀的行为呢?还是隐匿这一切事迹的行为?当小狼知道我每天喂完它之后就要骑马出去,原本还央求要跟我走,但有次当我站在一具冻僵的尸体前,我听到,这不是狩猎,这不是。这不是狼群的所作所为,而是人类的行为。
我还来不及责备它闯入我的心灵,它就从那儿消失了。
我在晚上回到公鹿堡,迎向热腾腾的新鲜食物、温暖的炉火、干燥的衣服和柔软的床铺,但那些被冶炼者的幽灵却堵在我和这些温暖舒适之间。我觉得自己是没血没泪的野兽,在白天杀人之后竟然还有心情享受温饱。我唯一的慰藉却令我感到刺痛,那就是每当我入睡后都会梦到莫莉,和她一边走一边聊,不受遭冶炼者的阴影笼罩,也无惧于他们沾染霜雪的尸体。
有天我比预期中还迟些出发,只因惟真把我留在他的地图室里长谈。暴风雪即将来临,我却觉得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而且那天我也不打算走远。当我出发之后,却看见新的景象,是比我预期中更多的一群被冶炼者。然而我继续骑马前进,维持本身五种感官的高度警觉,第六种原智感知对寻找被冶炼者可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在天际聚集的云层以出其不意的快速遮蔽了日光,这景象也让我和煤灰感觉脚下的这条狩猎小径似乎愈走愈长。当我终于从追踪行动中抬头一瞥时,不得不承认他们就这样躲开了我,并且我发现自己出乎意料地远离了公鹿堡,也偏离了任何足迹遍布的道路。
第41节:愤怒的悸动
起风了,是一阵预告即将飘雪的冷风。我把斗篷裹得更紧,让煤灰转身朝回家的路前进,仰仗它的认路本领和步调,没走多久天就黑了,雪也不停地下,要不是我常在夜间穿越这地区,一定早就迷路了。然而我们继续前进,看来像走进了暴风的中心,寒气袭来让我浑身开始发抖,我害怕这样下去,那久未折磨我的痉挛,又会再度发作。
当风终于把云层吹开时,我不禁心存感激,月光和星光也从层层乌云中透出,照亮我们的去路。尽管得涉过大量积雪,我们却用更稳健的步伐走出稀疏的桦木森林,来到一座几年前遭野火肆虐的山丘。因为四周没有遮蔽物,风就显得更强烈了。我拉紧斗篷、竖直领子抵挡寒风。我知道一旦抵达山丘顶端就能看见公鹿堡的灯火和远处另一座山丘,而溪流也会引领我步上足迹遍布的道路带我回家。于是,我以更愉快的心情横越平坦的山腹继续前进。
冷不防地,一阵像雷般轰隆隆的马蹄加速声传来,但似乎被什么阻碍了。煤灰放慢脚步,把头向后仰发出嘶声,而我就在此时看到一匹马和一位骑士直冲向我,然后下坡往南奔去。
这匹马背上有位骑士,还有两个紧抓着他们不放的人,一个抓住马儿胸前的皮绳,另一人抓着骑士的腿,只见一阵起伏的刀光剑影,抓着骑士的腿的那人忽然大叫一声,然后就摔在雪地上尖叫打滚,但另一人抓住了马儿的笼头,试着拖住马让它停下来,这时又有两人冲出树丛追上来包抄挣扎的马儿和骑士。
是珂翠肯!我一认出她的同时,便用后脚跟轻踢煤灰缓步靠近他们。我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但那并没有阻止我做出响应。我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晚了王妃会在这里独自遭劫,却很钦佩她能够如此稳健地驾驭坐骑,还能同时踢开和鞭打想把她拉下来的一个家伙。我在接近打斗现场时拔出剑来,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应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