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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憨儿挠头傻笑道,哥,你帮我已经够多了,我怎么还好意思拖累你……现在我死了,哥,对不起,你的钱我也还不了了……
牛憨儿推了推我的肩膀道,哥,我现在挺好的……开始我还挺怕死,现在才知道,死也没有那么可怕……
我从怀里掏出果报书来翻,牛憨儿说,哥,你是神仙吧?你看的是天书吗?那些字都会动呢……
我没有理睬他,我想看看,他此去何方何地,没翻几页,就看到了他的归宿,原来是进入轮回,投胎到北朝鲜一个高干家庭享福。
我合上天书,对牛憨儿笑了笑,我说,牛憨儿,放心去吧,你前世的怒业已经消了,从此你的命很好,下辈子做高干子女,不会被人欺负了,可以天天欺负别人……
是吗,牛憨儿道,哥,我还是放心不下我妈……
我知道,我点头说,你肯定放心不下……明天我就去看你妈,我会给她安排一个好的晚年,你就放心去吧……
正说着,远远地,我见那黑白无常拖着铁链说说笑笑地来了。
牛憨儿也看见了,忽然他哭了起来,他说,哥,我走了,记得去看看我妈……
黑白无常套了牛憨儿,跟我点头笑道,老相识,咱们走了……
我也点头笑,那牛憨儿忽然又回头道,哥,现在我家住在无有区花园路……
我正要问花园路哪栋哪号,他们一行三个早没入了远处无边的深黑。
第十六章。果报。3
在那个喧闹的夜晚,我独自游荡了一夜。第二日白天,我在路边吃油条豆浆,听得馆子里的人都在议论昨夜的爆炸事件。人们大多猜测是有人冲着拆迁办去的,正议论纷纷时,门外走过一个卖报纸的,拿个电喇叭喊,特大新闻啊,昨夜花园路拆迁办大爆炸,爆炸原因已经查明,欲知结果,只要一块钱——
饭店老板买了一份,众人都问,啥结果?
饭店老板蹙眉看半天,方抬头道,说是隔壁牛肉面馆瓦斯爆炸……
众食客嘘声四起,都说,那拆迁办周围都是搬完了的,哪里还有啥子牛肉面馆哦……
饭店老板争辩道,才新开的一家,不信你们看,报纸上都写了……
老板刚说完,又自语道,这家馆子也是撞鬼了哦,人都搬完了,他还去卖牛肉面……
众人都笑,有人说,我做人的原则,就是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老板也尴尬地笑,把报纸扔给一桌食客,自喃喃道,这些报纸,是信不得……
我付了帐,向老板打听了花园路的去向,正要走,那老板问,你去花园路做什么?都拆完了……
我笑道,去工地看个朋友。
好容易找到花园路,却是在城郊四环路的一条支路。远远地就看见一片废墟,一些零落的建筑工人在废墟上晃动。
走近看时,哪里还有完整的房子?到处是残垣断壁,用白粉笔、红油漆写着大大的拆字。
我问一个建筑工人,这花园路上可还有住户?
建筑工人上下打量我一眼,大约看我象个有钱人,指点着说,都拆完了,只那边拐弯过去还有一家,死活不肯搬。
我问道,可是牛憨儿一家?
那建筑工人点头道,是这名字,是个擦皮鞋的,对吧?
我笑道,对,他为什么不肯搬呢?
一面说,我一面递烟给他。
那建筑工人,点了烟,悠悠吸一口道,好烟……还不是搬迁费的问题,给的钱太少,所以没搬。
我问,那既然给的钱少,那别的住户为什么要搬?
建筑工人神秘地一笑,悄声道,有关系的,得的钱就多,赚了钱,自然就搬了。那没有关系的,起先也有不搬的,老板请来些黑社会,不是打就是半夜扮鬼吓,愣是把那些给逼走了。这牛憨儿一家有点意思,不怕打,也不怕吓,也不要钱,只要给一间房子就答应搬……
我问道,你们那老板未必连一间房子都不给?
不是,建筑工人道,我们老板本来还是挺大方的一个人,就是看牛憨儿母子两个太倔,也惹得性发,偏不给他们房子,钱也不多给一个子儿,还放话说,今天再不搬,就不但不给钱,还要把他母子撵出去睡马路……
哦,我点头,心头方才明白牛憨儿昨夜炸楼的原因。
你们老板是谁呢?我问建筑工人。
建筑工人笑道,看你也是个做生意的,能不知道我们老板?
我摇头,把剩的大半盒香烟塞进了建筑工人的衣服口袋。
建筑工人一笑,悄声道,表面上是吴老板,其实是孙公子——孙省长的儿子……
我听得一愣道,原来是孙省长的儿子。
我向建筑工人道了谢,自慢慢往牛憨儿家走去。
拐了一个弯儿,眼睛一亮,却见路边好标致一间平房。青砖碧瓦,别的不奇怪,怪就怪在周围一圈挖得齐齐整整,看那平房赫然成了一座碉楼,兀立在一片大土坑的中央。
我心道,这些建筑工人倒很有艺术天分嘛,挖成这样了,居然房子还没有垮。
我问路过身边一个工人道,这可是牛憨儿的家?
那人点点头走了。
我仔细看那碉楼的脚基,好容易才发现一壁陡峭的土坡,想是牛憨儿自己凿挖的简易出路。我看四周无人注意,自己腾身飞过去,低头一看,下面的大土坑积了好大汪地下水。
房子门口仅留了一平方米左右的地方,挤着站俩人还可以,但若是不小心,非得一头摔下碉楼不可。
门是虚掩着的,我敲了敲,无人应答。推门一看,一间二十来平方的屋子,正对门一张床,床上躺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我叫了声,张阿姨……
她没有理睬我,仿佛听不见。
我自走进去看时,隔壁还有间屋,挂个花布门帘,风吹开一看,原来是个逼仄的厨房。我心下纳闷道,我明明给了牛憨儿钱让他买房,咋买了这么个破地方?难道我给的钱不够?
我走到张桂兰的床头坐下,俯身看她时,气色倒还好,就是头发比先时又白了许多。又见她一只手裸在被子外面,我小心捉了要帮她放进去时,却见那手上竟有好一片青瘀。
这时她也醒了,眯着眼睛看了看我,连忙抻着要坐起来,口中道,帕帕呀,是你来了……
我摁了她肩头道,张阿姨,你休息,不用起来。
她笑道,帕帕啊,你扶我,我现在能起来了,多亏你,去医院住了几天,病就好了许多……
是吗?我也惊喜道,能起来就好,否则会生褥疮。
我把她扶起在床头靠了。
她喘息着笑道,帕帕呀,没想道你能来,我可真高兴啊,可惜憨儿出去了,等他回来,让他去买点酒菜你吃……
我勉强笑了笑道,张阿姨,憨儿他不回来了……
哦?她惊讶地看着我,他跑哪里去了?
是这样的,我艰难地说,我给他找了份外地的工作,能挣大钱……那边老板要他马上去上班,他刚才跟你告别,你在睡觉,所以……委托我,跟你说一声……
是吗?张桂花皱纹密布的脸朝向了门外,一双浑浊的眼睛失神地看出去。也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我低声道,张阿姨,你不用担心他,我那边的朋友会待他很好的……往后,就由我来照顾你……
帕帕……她忽然喃喃道,你是在骗我吧?我昨天半夜做梦,梦到憨儿了,他来跟我磕头,浑身焦糊糊的,象被火烧了一样,他还说他再也不回来了……帕帕,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苦笑道,张阿姨,那是你做梦,不是真的,你不要太封建迷信了……帕帕挺好,听说能挣钱,兴高采烈地走了,还说存钱给你治病……
张桂花叹息一声,一双瘦骨嶙峋的手交叠在胸前,微微笑道,不是真的就好……说到这个上医院看病啊,还真看不起……帕帕,那次你给了那些钱,第二天,憨儿就背我去了医院,住了五六天,你猜花了多少钱?
我点头道,现在看病是挺贵的……
张桂花叹息道,可也不能贵成那样啊……五六万块钱……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啊……那憨儿还瞒着我,要不是我偷偷向护士打听,再住下去,怕连买房子的钱都没有了……
第十六章。果报。4
哦,我问道,对了,这房子怎么回事啊?咋刚买来就要拆迁呢?
唉,张桂花叹息道,你知道憨儿嘛,他就是傻啊,被个中介公司骗了,花了大价钱,买来个房子……总之啊,我们是什么都不懂,别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信……刚搬进来头一天,拆迁办的人就来了,给的钱连我们买房子的一半都不到……拆迁办说得也有道理啊,我们自己买贵了,被人骗了,责任不在他们……
张桂花歇口气,又道,本来我说,既然邻居都搬了,咱们也搬了吧,可憨儿不干,不愿意回去住窝棚,说怕我的病恶化……医生也是这么说,说我这身病,都是潮气太重,挺严重的风湿病,骨头都是软的,还有的骨头说是都坏死掉了……
我黯然道,憨儿是个孝子……
对啊,张桂花微微笑道,我儿子虽然傻了点,但真是大孝子啊,我也是前世积德,修来的这么个儿子吧?
张桂花说着就幸福地笑了起来,眼中荡漾着晶莹的泪花。
看到她的样子,我心头难受得撑不住了。我对她说,我出去抽根烟进来。
她笑道,去吧……我跟你倒点水……
我也没说客气话,急忙忙走到屋外,深呼吸一口气,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把手伸到胸口掏烟,方想起刚才送人了。一掏把那果报书掏了出来,恰外面风大,呼啦啦一翻,我眼前一道金光闪烁,定睛一看,居然写着张桂花的名字:张桂花,前生为某专制政府高官,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今生百事凄哀,着果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