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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说,一想起她的爱人,她就心疼,因为当他回到医院,回到她的病床旁边,望着空荡荡的病床,才突然知道他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那种痛苦和悲伤,是多么的让人心疼,让人可怜啊。
苇眼眶潮湿地看着我说,帕帕,我跟你以前的想法一样,只是想回去看看他,看看就好,说几句话,让他不要等我了。
但是,苇又说,我又多么害怕跟你一样,在地狱里熬了那么久,希望渐渐变成了绝望,再也不能够回去……
苇呜呜地哭起来,把她的头放在了我的肩头,我的心一阵阵抽搐,为了她,也为我自己。
我多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脸,摸摸她的头发,我多想她就是我的萌,她就是我等待了一千年也没有见到的萌……
她长得太象萌了,在很多时候,我都恍然以为她就是萌。我常常看着看着她,就开始发呆,嘴角象疯子一样流露出莫名其妙的幸福笑容。
她也发现了,但她并没有责怪我,倒时常拉拉我的手,安慰我说,帕帕,坚持下去,也许有一天,你真的能够见到你的萌,我也可以见到我的爱人,我们都能够如愿以偿,帕帕,相信我。
就这样,我和她互相鼓励,互相安慰,在地狱寒冷阴暗的岁月里,默默地等待,等待。
有一天夜晚,我和她并肩坐在地狱的山岗上,我们眺望着远处无边的黑暗,黑暗中的隐隐的血光,耳边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凄凉的鬼叫,她对说我,你说的那个萌,是谁呀?多大年纪了?
她是我女朋友,二十七岁了。我黯然回答道。
哦,那个叫苇的阴兵笑道,跟我一般年纪呢,她也是2978年出生的?
什么?开始我没反应过来,等我确定她的话后,我心头那种震惊,简直是山崩海啸。
我几乎是用咆哮口吻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2978年?她是1978年出生。
天啦,苇捂嘴笑道,你吼什么,我就是2978年出生的嘛,原来你的萌比我老一千岁……
我相信我的脸色白得透明,在苇吃惊的目光中,我默默地站起来,怔怔地站在地狱的山岗上,我的心一片死灰。地狱里的阴风阵阵掠过我冰凉的身体,我的心头一片空灵和静谧。
是阿,一千年过去了,地狱里的一千年,原来也是人间的一千年。我以前完全错了,我一直以为地狱一千年,不过人间数年而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就意味着,无论如何,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一千年了。
我呼了一口气,我想,我什么都明白了。我苦笑,没有一点要流泪的感觉,我就那么苦笑着对苇嘟哝了一句,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不知道她听见这句话没有,但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解散了。
鳄鱼成功了,我魂飞魄散了。
我连鬼身子都没有了,我看见自己化成一团黯淡的乳黄色光圈。
我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我魂飞魄散了,魂飞魄散的我绕着苇的身子飞了一圈,我多么希望,她就是萌啊。我听见大家的吵闹,好像在争论我的死亡,一个鬼的死亡。我看见苇满眼的惊讶,她可爱的嘴巴微微地张开,微露出一排白玉般的牙齿。
永别了,萌。
我,一个乳黄色的光圈在心头默念了一句。然后我飞走了。
第五章.忘情.1
越过油锅城上空滚滚的浓烟黑雾,越过火海的边缘,越过刀山的锋刃,我独自在半空中飞舞着。地狱里有微微的风,因此有时候我很难控制自己飞行的方向。我是个魂飞魄散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了,只好说,是一个死了的鬼。
做一个光圈也好,我觉得那种巨大的悲痛已经淡淡消灭了,转化成了一种忧伤,一种乳黄色的光圈一样的淡淡的忧伤。
别人看见我,就如同看见我的忧伤。
我是我的忧伤的化身,我魂魄俱无,唯余这亘古不灭的,脆弱的忧伤。
我飘到了地狱门口,守门的阴兵看见我,他们也不向我告知危险了,我似乎听见他们叹息,似乎听见他们说,可怜的帕帕。
是啊,我都死了,还怕什么地狱。地狱是鬼才有资格进去的,我真正连鬼都不如了。
我飘出去,真的没有下坠。我在黑暗中独自飘舞,我是萤火之光,默然而忧伤地游走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
在那黑暗中,我不知道自己飘了有多久,作为一个光圈,我还能怎样呢?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只能有意无意地到处飘一飘,荡一荡而已。
不知道飘荡了多久,有一种感觉,我已经离开了地狱的疆界。我似乎听到机器轰鸣的声音,广场上人群的喧哗,风吹过森林的骚动,还有校园里琅琅的书声……
我漫无目的,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
但忽然我很清楚地看见两个人大步流星往我走过来,我停止了飘荡,我浮在半空看着那两个人,两个青衣童子。
这两个人走到我的面前,我感觉有一只手捉住了我。
我无力反抗。我甚至看不到是两个人中哪一个的手。
我听得一个声音清脆的童子说,这个光圈身上裹着黑气,怕是地狱里出来的。
另一个道,容我算算。
须臾,那后一个童子道,唉呀,此物果然地狱,原是地狱里的阴兵,如今魂飞魄散了。
那声音清脆的童子道,且看看他的前生为谁,我们好回去报告洞主,为它销号。
另一人道,原来是个叫刘帕帕的,为情所困,如今魂飞魄散,化作光圈。真是可惜,如今我们回去销号,此物便从此不能进入轮回了。
那声音清脆者道,可叹这一个阴兵,却用情如此,可知三千大千世界,无处不苦恼人。
我感觉那只手丢开我,我的身子轻轻荡开,然后看见两个童子背转身往天上去了。
我想,那两个童子,想必也是天上的神仙吧?
如果我还能微笑,我要笑一笑,因为我是一个光圈,跟大千世界中一切微不足道的飞灰一样。不能进入轮回,又有什么不好?
我随风飘荡,在天地间任意东西。
有一次我被一只老鹰叼住了,我不明白它为什么要叼住我,后来它把我放到山颠上,又自己飞走了。
这只老鹰有点无聊。
我自己从山颠飘下来,落到一个河中捕鱼老人的头顶,然后我就听见他的孙子叫唤起来,爷爷,你变成神仙了!老头乐得呵呵地笑,他不知道,有个光圈在他头上呢。
河风一吹,我就又飞到了一所乡间小学的操场上,我看见有许多人操场上跑,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忽然有一个孩子望着我惊叫起来,接着,满操场的孩子都循声来看。然后我就感觉有很多小手来抓自己,我就飞得高一些,那些小手就在半空中跳跃、挥舞着。我往前面飞,他们全都闹哄哄地跑来追,我略一退,他们就哗啦啦跌倒一片。我就这么跟他们玩了好一会儿,后来上课铃响了,他们全都上课去了,依依不舍地回头看我。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孤零零地飘荡个不休。
后来,我渐渐发现,我的意识已经越来越不清楚,我的视力也越来越差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我就飞到一面湖水上去照镜子,我低头往湖水里看,湖水里有蓝天和白云,有偶尔飞过的小鸟,唯独没有我,从前,我的光芒是可以在水里投下影子的。
那一瞬间,我明白,原来我真的快没有了。也许再来一场猛烈一点的风,我就完全解散,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了。
黑夜来临,我依靠在一棵小草旁边,我再也没有力气了。我看见许多萤火虫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在我的身旁飞来飞去,我忧伤地凝望着他们,我知道,我一丝儿的气力都没有了。我快解散了。
做个梦吧,我对自己说,这个安静的夜晚,做最后一个梦。
我希望自己在梦中再见到萌,回到一千年以前,然后跟她说,萌,别等我,我已经死了。然后,我就可以安心地解散,在梦中解散。
然后,我就真的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我看见我在一只摊开的手上。那只手很干净,白皙而修长,象一只钢琴家的手,艺术家的手。我觉得我比平时要亮一些,我的光芒照耀在那只手上,我如同他手中托着的黯淡而永恒的灯塔,那一刻,我简直有点成就感。
我随着那只手疾速地游走。我说不出话,我不知道那只手带我去哪里。
那只手很有耐心,他一直这样托着我,丝毫也不松懈。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我忽然感觉到一种跟我同质的东西,光明。
我是柔弱黯淡的,而那光明是伟大而辉煌的。我觉得那只手托着我在往上飞,越是往上,那伟大而辉煌的感觉越是强烈。最后,我发现我看不见自己了,我已经跟那伟大的辉煌融合在了一起,它吞噬了我。
我不见了,但还有一个我的念头在,这个看不见的我依然在那人的手中。
又经过了长久的旅行,托我的手到达了他的目的地。我感觉他停下来,把我托到他的面前。我视线模糊,也许因为外面太光明,太温暖了,我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面前的东西。
第五章·忘情·2
我感到有个声音很清晰很明亮地对我说着什么。
听到那声音,我恍惚觉得有点什么感触,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触,我的意识也是一片模糊不清。那个人又仿佛对我说了些话,但我仍然听不清楚,只觉那声音亲切而有力,感觉他的口气令人很舒服。但作为一个光圈,我如何能够完全理解他的话?我不能,我是一个光圈,一团忧伤凝聚而成的脆弱的快要解散的光圈。
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我终于很费力听清他说……放在一朵花的上面……魂魄归来……
花朵?魂魄?我似懂非懂。
我感觉那只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