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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冰仙见她似乎早已料到,却依旧无所谓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呢?只是,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手下留情的。一手捏碎手中的那朵冰莲,花汁四溅,略有些嫌恶的擦了擦,大步踏过扔在地上的残瓣。
夜里醒来,感觉身后多了个人轻轻贴着自己。白子画?
她翻转身,墨冰仙正斜支着脑袋看着她。
“你睡得真死,丝毫都不留神防范的么,那么多人要杀你。”一只手撩起她的缕发别在耳后,眼神温柔得让人沉醉。
花千骨睡眼惺忪,迟钝的摇头:“不喜欢提心吊胆的活着。”的确没有什么好防范的,以前或许还防范,成了妖神之后,她就再也不关心周围了,或许是因为知道没有任何人能真正伤害她,又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真希望有人来把妖神杀了。
“你怎么跑过来了。”花千骨依旧疲惫想继续睡。虽然知道云宫里一直盛传他是的新男宠,可是墨冰仙一直都睡在隔壁的。
“我过来做我该做的事啊。”
“你指的是陪我睡觉还是杀我?”
墨冰仙笑:“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你不走反而留下来的时候,或者说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如果不是别有目的,凭竹染怎么可能胁迫得了你。只是想仙界绞尽脑汁,最后派了你来,到底是想出了什么办法。”
“然后知道了?”
“差不多吧,的确很厉害。”
“我只是体质比较特殊,而且没有修过五行术,比较喜欢专研些失传的奇怪术法。仙界的人都觉得我太邪门,厌我怕我。”
“所有的法力,包括我的妖力你都能吸收?”
“不是吸收,我吃不下那么多,身体负担不起,只是化解,像种能量的转化,将其融回自然中的风雨雷电和空气什么的。”
“很奇妙。”
墨冰仙陷入回忆,轻笑一下:“是啊,我从小打架就没输过,谁一碰上就没力了。以前同门师兄弟也总是说我赖皮,根本不用比试就能获胜。”
“自己可以控制么?”花千骨忧心的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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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接触性质的可以控制和选择。”
“也就是说,凡是直接接触的,所有力量都会被你消解?”
“对,妖神之力也不例外。”
“没办法停下来么?”
“不接触自然就停下来了,否则,至死方休。所以我娘当初还没生下我,就已经被耗光断气了。”从小自然没无任何人敢抱他,碰他。
花千骨突然明白了他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孤独和寥落从何而来了。他的一生,比他们都要长,一定吃过更多的苦吧。
花千骨伸出手握住他,打了个呵欠又想睡了。
墨冰仙凝望她的脸,眼中深邃不可测:“明知道后果,却仍然愿意被我触碰?”
“我是妖神,我很强的。”花千骨安慰的看着他咧嘴一笑,墨冰仙心中猛颤一下。
“为了这世上的鱼和雁,你还是少笑一点好。”
花千骨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他的调侃,忍不住又笑了。
听见花千骨醒来,墨冰仙放下书卷从案边抬起头来。
那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的呆模样,实在是太像个孩子,他皱皱眉头,突然很想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会让她变成妖神。
花千骨在妆镜前坐下,墨冰仙很自然的拿起梳子温柔的替她梳着,静谧而温馨。花千骨怔怔的看着镜中的墨冰仙,心头如水凉凉浸润着。真好,要是他可以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要是这些都是真的而不是做戏……
“我一直很奇怪,来那么久并没有发现对杀戮有什么兴趣或是对六界有什么野心,却为什么会容忍竹染那么一个人到处作孽。”
花千骨望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真是美到可怕也陌生到可怕,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竹染,他是唯一一个陪在身边的人,这些年来,不管是在蛮荒还是成为妖神之后,总是在最苦的时候,他与我相依为命。六界与无关,他对我却是重要的。”
蛮荒?相依为命?她对竹染竟然有那么深的感激之情?看来他真是有太多的事情不知道啊。告诫自己不要对她产生任何兴趣,他唯一需要做的只是让她痴迷他,而不需要知她的任何从前。如今居然能影响到他的情绪,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忧。
“那为何竹染肆虐六界你不管,甚至连长留都不理,却单单只保茅山派。现如今,所有人都往茅山躲,茅山几乎已经成了反攻你们的大本营了。”
花千骨长长的轻叹一声:“给你说一个故事,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他和他的师兄情同手足,一起长大,师兄照顾他宠着他,为了他几次出生入死。可是有一天他不在的时候,他的师兄突然伙同一帮妖魔杀了他们师父和所有师兄弟,几乎覆灭了整个师门。他一直不肯相信,想找师兄当面问个清楚。可是真当再次相见的那一天,他发现师兄面具下的那张脸原来跟他一模一样,原来师兄是只比他晚生一点点的孪生兄弟,一世只能作为他的影子而存在。原来师兄恨他恨到骨子里去了,所有爱护他救他的行为都只是出自于不得已的本能,而不是自己的心意。原来师兄欺师灭门,只是因为不能直接伤害他,只能拐弯抹角的报复他。原来师兄直生活在痛苦中那么多年,而他一点都不知情。”
“你说的是不是之前茅山派的掌门云隐?”
花千骨点头,神色变得悲哀又带几分嘲笑:“知道了一切的云隐,后来的那些年一直在想如何破除种禁忌的血的牵绊,最后他终于发现唯一的一个方法,可以让云翳不被自己所累得到真正的自由,但是自己却必须得死,死之后云翳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人生,于是……”
“于是他死了?”
花千骨点头:“云隐会么做我一点都不奇怪。云翳对他而言是世上最重要的人吧,他怎么舍得他痛苦,又怎么能承受他恨他。可是……明明牵绊已经解除了,云翳为什么最后还是跟着他起死了?竹染说他从茅山抢走了云隐的尸体,疯狂奔走七天七夜,然后自尽在茅山的思过崖上,死的时候还紧紧抱着死去多时的云隐,尸体被他咬得血肉模糊,白骨都露出来,神志不清反反复复的只会说三个字——我恨你。”
花千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能想象当时残忍可怖的景象。
“十六年后,我从长留海底出来的时候,已经再看不到他们了。我一直在想,要是云隐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如果是现在的我就有力量帮到他,他们也不用死了。我从未为茅山负起什么责任,也没为他做点什么。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云翳不是一直想要解脱想要自由的么?为什么真的拥有的时候他却那么轻易的放弃了。云隐做了那么多就是不想他继续恨他,为什么他到最后却更恨他了……”
墨冰仙心头竟不由一痛,沉默良久:“或许对云翳而言,他为云隐而生,云隐就是他人生的全部信念了吧,比自由比一切都重要。可是他之前不懂,云隐也不懂,当明白一切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只留下遗憾和怨恨。当爱成为一种习惯和执念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是啊,爱真的很可怕。你以为你只是爱一个人,却没想到那份爱对那个人甚至对这个世界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花千骨又是声悲凉长叹:“希望黄泉之下,他们俩能够冰释前嫌。”缓缓闭上眼睛,回想起当年在长留初见云隐时的场景。执念也好,野心也好,爱也罢,最后空落落的什么也不会剩下。人散的散,走的走,为什么她还要留下她一个人在里?
129。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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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踏入过无妄殿,换了新男宠的事几乎天下皆知,蜀山派上上下下都得到特别优待,就是妖魔也不敢随便得罪。
仙婢们每天无事,闲话更多了,突然从神尊寝殿被打成冷宫,心里难免都有几分失落和愤愤不平。自己家主子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轻易被个听都没怎么听过的墨冰仙给比下去。见白子画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个个急得直发愁,到处张罗打听。等窥见墨冰仙姿容后,不由更为自家主子担忧。
白子画怎会不知道她们每天叽叽喳喳的都在身后议论些什么。春药那件事他当时是气糊涂,等药效过去,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是竹染做的。小骨有心要折辱他多的是办法,怎么可能用春药。虽然一直对她的爱慕装作视而不见,可是那一剂药分明活生生戳破了他俩之间的关系。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分明知道她想要你,虽然没有卑劣到使用春药的地步,但是心思和目的却其实是样的,终归还不是个龌龊。
这就是竹染想说的。
春药不是用来让他屈服,而只是用来羞辱他,让他直面一切,再无法躲藏。除非他真把自己当做她的男宠,否则他俩再没办法躺在同一个榻上,否则就等于默许她对自己的欲望。
自己那一掷又伤到,但是更伤害她的是自己眼中的厌恶吧。白子画想见她额上鲜血流下时无辜的眼神还有那悲凉笑,心就狠狠揪成一团。可以那样坦然的跟自己说对不起,哪怕错的不是她,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
而那点负疚感在想到她后来居然叫紫薰浅夏在那个关头送药来,又变成铺天盖地的怒火。
僵持着,一日两日,他没有忘记自己想要挽回一切的初衷,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一丝进展,小骨恢复些人性,他怎么可能放弃。正想着该如何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听到传闻她又纳许多新男宠,夜夜欢笙歌宴,举止荒唐糜烂,还迷恋上了墨冰仙,为讨他欢心六界到处搜罗画作和些古怪玩意,难免再次恼怒。
他了解小骨的单纯执着,知她不可能色迷心窍或者意气用事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可是却没想到那人是墨冰仙,心里顿时便没底气。
听着般若殿远远传来的悠悠合鸣的琴音,看着他们屡次执手飞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