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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条。”年柏彦命令。
素叶哗啦啦地翻到了相应的位置,继续念道,“第217条,其属下员工不得在其背后做出有损公司及上级领导形象的行为,肆意诋毁、散播谣言者均视为违反员工条例行为,应按情节轻重分别予以惩处,该主管参与不报者,亦应负连带责任接受惩处,其涉及保证事项的保证人应负保证有关之责任。”
“念明白了吗?”年柏彦语气平静。
素叶阖上文件,低着头没说话。
“说话。”
“念明白了。”她怎么觉得像是教导处主任训话似的。
年柏彦调整了下坐姿,看着她压低的小脸,又看了看一直被他夹在文件里的那几张画,开口,“那你自己说说看犯了什么错?”
“我……”素叶抬头,却被他眸子里的凛光刺激了一下,满腔的怒火憋了回去,嘟囔了句,“我没觉得自己犯错。”
年柏彦沉了脸色,“作为部门负责人,你必须要接受上司的安排,不能出息会议可以,但要阐明你的理由。”
“我跟叶渊请假了,我、我病了。”素叶情急之中搬出叶渊。
紧跟着年柏彦的低喝声扬起,“素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好骗是吧?”
好吧,她承认她是想当他是一次三岁孩子。
“还有。”年柏彦放缓了语气,将文件里的画扔到她面前,“我还不知道你有画画的天分。”
每一张画里都有他,刚看到时他是又可气又想笑。
她把他画得极丑,叉着腰,抻着脖,头顶上还冒着三小撮火苗,眼珠子瞪得跟铜铃,鼻子还被她画成了猪鼻子,画中的每个人都指着他骂:恶魔上司!
他看她是胆儿又肥了!
素叶也觉得这件事弄得挺没面子的,关键是,这种事丢脸的似乎不是他,而是她。
硬着头皮,伸手去拿画,心想着一出办公室就把它们塞进碎纸机。
她不得不承认,用画画来泄愤的这种行为实属幼稚,在外人看来的确不符合她在公司高大上的职位形象。
可手指头刚碰上纸边儿,就听年柏彦说了句,“让你拿回去了吗?”
素叶马上缩回手。
“回办公室后,将你刚刚念的这两条分别默写五十遍,再附上一份态度诚恳的、深刻的书面检讨,记住,给我手写,不能机打也不能代笔,你的字迹我认得出。”
“什么?”素叶“蹭”地一下起身,两条章程分别要写五十遍,还得是默写?还得是手写?重要的是,还得有一份书面检讨?
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写检查?
“我不会写!”她实在忍无可忍了。
年柏彦对她的抗议充耳未闻,高大的身子微微前倾,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桌面两下强调,“下班之前要如数地放在我办公桌上,否则,你作为股东的分红将会无限期延长发放。”
“年柏彦,你凭什么这么做?”这比扣她奖金还像是要杀了她。
年柏彦轻淡说了句,“凭我在公司,是你的上司。”
素叶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恨得牙根都痒痒,狠狠瞪了他能有数十秒钟,她愤恨转身。
“让你走了吗?”年柏彦慵懒地开口。
说的每句话都没人相信
素叶蓦地刹了闸。
回头,盯着年柏彦的眼神有了警觉。
就像是被狮子追到悬崖边的驯鹿,狮子停住了追逐的脚步,驯鹿却无路可走只能在悬崖边儿上徘徊、焦躁不安地徘徊。
在前无去路后无退路的情况下,唯独用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盯着前方的危险,死死的,提防攻击者随时随地有可能来的袭击。
可年柏彦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相比步步紧逼,他更像是只优雅从容的狮子,也对,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的驯鹿还有逃脱的可能吗?
他起身,冲着她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素叶只觉得头皮阵阵窜麻,一阵紧过一阵。
男人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近到,淡淡的木质气息伴着空气窜进了她的呼吸之中,这种向来带给她安全的好闻气味如今成了梦魇,每每靠近,都让她觉得像是有一条丝带轻轻滑过她的颈部,这丝带的表面光滑平整,落脖之时微凉舒柔,却足可以在人正要沉迷时倏然一紧。
直到,令人窒息身亡。
素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年柏彦却跃过她,走到窗子前,不动声色地落下了百叶窗。
素叶立马觉得心开始绷紧。
他,要干什么?
百叶窗遮住了办公室外有可能经过的目光,如此,这间办公室成了彻头彻尾的封闭状态。
“还有第二件事。”年柏彦没坐回到椅子上,颀长的身形随意地靠在办公桌前,双手插在了裤兜里,跟刚刚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样子比起来状似悠闲了许多。
“上司没说完话,下属就有义务在这儿候着。”
素叶心里明镜,恐怕第二件事跟公事无关,她像是只过街老鼠似的躲着他,他势必是要秋后算账的。
年柏彦不是没察觉到她眼里的警觉,像是提防着洪水野兽似的提防着他。
唇际隐隐上扬,看上去他的眸底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可这笑,总有那么一点危险意味。
他淡淡开口,“素叶,你是不是觉得回北京了我就对你没办法了?”
素叶全身僵直地站在原地,全身的毛孔都恨不得竖起来。
“所以,你才敢有恃无恐地漠视我的话,嗯?”他的声音极淡,乍一听像是谈情说爱般的轻柔,仔细听,却从轻描淡写的口吻中听出警告的意味。
素叶挺直了脊梁,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年柏彦,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别以为你的招数真能把人怎么着。”
她不会再傻到被他打晕,现在在公司,又是大白天的,她就不相信他真能对她做出点什么危险举动来,大不了她就叫,到时候真的鱼死网破,丢脸的未必就是她素叶。
年柏彦闻言她的话后笑了,笑容很淡,如一抹很轻的云际,漂浮过眼时令人看不懂他是生气的还是高兴的。
他轻轻点头,盯着她,“行啊,女人的承诺果然是不可靠的。”
“我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君子。”她反唇相讥。
年柏彦挑了下眉,“这么说,你对你当初的选择持有异议了?”
“我不会履行那么可笑的契约。”素叶大有出尔反尔之嫌。
当初答应他,不过就是权宜之计,她才不会做什么情人,这里是北京,不是他的那个什么小岛,她没必要再怕他一手遮天。
年柏彦不怒反笑了,“你觉得做我的情人是件很可笑的事?”
“对。”素叶微微扬起下巴,虽说语气强硬,但还是做好他有可能冲过来她返身而逃的准备。
年柏彦没对她采取暴力手段,甚至,连一贯平静的面容都不曾有过波动,就好像是早就料到她出尔反尔一样,眼眸里始终噙着笑,细不可闻。
“既然你觉得做情人可笑。”他缓缓开口,调整了下站姿,双臂交叉于胸前,“那就重新选择,可以嫁给我。”
素叶也笑了,“年柏彦,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开玩笑了?”
年柏彦平静地看着她问,“这么说,你是打算撕毁约定了?”
“我刚刚已经说过,我不是什么君子。”
“好。”年柏彦意外说了这个字。
素叶虽感到奇怪,但也不想在这里继续揣摩他的想法,淡淡说道,“年总没什么事了吧?”
年柏彦沉默。
见他如此,素叶转身要走。
手指刚碰到门把手时,就听年柏彦轻悠开口道,“你不是君子但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向来不愿意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素叶抓着门把手的手指一僵,诧异回头。
他说什么?
“你猜,你就这么从我这里走出去,以后的命运会怎样?”年柏彦轻描淡写地问了句。
素叶松开了手,转身站定,“你什么意思?”
年柏彦唇角含笑,“很简单,我要的只是你的乖乖听话,否则我这里只要向你关上了大门,那么,所有想的大门都不会向你敞开。”
素叶皱眉,盯着他。
年柏彦看了她一眼,然后绕回了办公桌,从下层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到桌上。
素叶狐疑。
“素叶,你可千万别逼着我走这一步。”
素叶不知道他拿出个什么东西来,犹豫了几秒钟后小心翼翼上前。
桌面上是一份黑色文件夹,近乎与桌面同色。
年柏彦示意她打开看看。
她伸手,拿起文件,翻开。
只消看了一页,脸色陡然苍白。
“你自己还没来得及看这份评估报告吧。”不是问话,年柏彦用了一种极其肯定的口吻扔出了这句。
素叶死死盯着报告上面的每一个字,上面是丁司承熟悉的笔迹。
这是一份她的心理评估报告,对于业界来说,丁司承和丁教授一样具有最权威的发言权,尤其是丁司承,已在检察院那边备案,成为最佳的法律程序上的心理评估师。
丁司承在她的心理评估上写有她的心理症状,并详细列明了治疗的过程和手段,最后,在页尾诊断上落下的结论是:初步怀疑患有解体症,临床表现为抑郁、记忆力混淆等症状。
素叶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份报告,双眼盯着“解体症”这三个字始终不放。
是的,她从来没仔细翻查这份报告。
确切来说,她压根就没倒出时间来看丁司承写给她的评估报告。
按理说,个案的心理评估报告都是放在心理咨询师那里保存,就像病患的病例要保存在医院的道理一样,在没通过申请或病情好转之前,评估报告不能私人化。
但当时丁司承是打算让她了解一下自己的状况,他没有明说,只是写下来,将评估报告给了她,目的可能就是不想打击她的自尊心。
当时素叶没想过丁司承已经下了判断,她以为像他说的,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岂料他在给她的心理评估上已经写明了原因。
她没看评估,直接装进了包里。
然后,就遇上了年柏彦,再然后,就被他带到了小岛上。
所以,这份评估报告到了年柏彦手里!
素叶“啪”地一下将报告放在桌子上,盯着年柏彦,“我压根就没病,这是误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