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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里是她颈部上还残留的淤青,骇人的痕迹,不难看出年柏彦当时的愤怒,他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再多晚一分钟赶来的话素叶会不会真的被他掐死,当他闯进房间的时候,误以为是见到了个恶魔,年柏彦的那双眼冰冷得吓人,而素叶在他的手指间宛若一朵即将凋零的残花,无声无息的,没了知觉。
当时是年柏宵通知他的,年柏宵像是预感到会出事似的赶紧给他打了个电话,通知他说,年柏彦赶往了杭州。
在杭州,他要是想找到素叶困难了点,但想打听到年柏彦的下落那就易如反掌了。
只是,他还是来晚了。
他压根想象不到年柏彦会差点掐死素叶。
当时医生和护士来了一大群,那个被年柏彦吓得落荒而逃的护士甚至还报了警,警方也赶到了现场。当素叶软绵绵地失去了意识,昏倒在他怀里时,警方带走了年柏彦。
他永远记得,年柏彦临离开时看着他的眼神,锋利的眸光像是刀子似的,恨不得直插他的心脏。
年柏彦被警方带回警局问话,纪东岩清楚知道凭借年柏彦的人脉很快就能从警局里出来,他简单地询问了医生,也大致了解了情况,便带着素叶赶紧离开了杭州。
回到北京的素叶,身体状况极差,她昏昏睡睡个不停,然后又是高烧不退又是说胡话流泪,他便请了家庭医生,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24小时照看。
素叶再迟钝也能听出纪东岩的画外音,她看着他,“年柏彦对你做了什么?”
“没事,他只是不服气我把你带走吧。”纪东岩轻描淡写。
真实情况是,当年柏彦回京那晚,便主动狙击了纪氏股价,在股票市场上发了一次狠招,他只顾着照看素叶,却忘了盛怒之下的年柏彦会做出攻击性的举动,攻击来得猝不及防,也是让纪东岩始料未及的。
他从没见过年柏彦这么失去理智过,利用商场这个战场,来对他发出私人的、攻击性的报复,他也没料到依照精石现在的状况,竟还能跟他周旋。
不得不说,这个年柏彦玩转了商场规则和股票行情。
素叶看了他良久,二话没说挣扎着起身,纪东岩见状一把拉住了她,阻止了她离开的行为,目光凝重了起来,“真的要斗的话,我未必就会输。”
她震惊地看着他,半晌后无力摇头。
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这个地方不需要太熟悉,甚至是陌生的,也不需要有多少人认识她,因为这样她就不用活在同情的目光里。
她不想被人打扰,也不想去打扰到谁,安安静静的舔舐自己的伤口,就这么简单。
但是,怎么越是简单的事就越难以实现呢?
她无法去猜测年柏彦究竟对纪东岩能做什么,只是现在这样一个她,在别人都活的轻松自在的生活里增添一份负担,这不是她想要的。
纪东岩没给她太多说话的机会,干脆将她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按着她一字一句道,“素叶,我有大把的时间盯着你,不要有那么多的想法,也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你在我这儿安心地养着,只要求你一点,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我——”
门铃声打断了素叶的话。
纪东岩凝着她,叮嘱道,“躺下,好好地休息。”
话毕,起身离开了卧室,轻轻阖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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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时候,阳光正浓。
年柏彦高大的身影近乎撑满了门框,光影流转于他的脸,那双眸沉冷遂凉。纪东岩开门后看见了他,却丝毫没感到奇怪,挡在门前,双臂交叉环抱于胸前。
“年柏彦,这貌似是你第一次登门造访,真是稀客。”
年柏彦的脸色很难看,与纪东岩的目光相对,一字一句问,“素叶呢?”
“怎么?你没弄死她觉得心里不平衡是吗?用不用我再借你把刀?”纪东岩的眸光也泛了冷,咬牙切齿道,“年柏彦,你也够狠的了!”
他怎么忍心朝着素叶下手?
年柏彦没接他的话,与他对视的眸光暗沉如海,他甚至都没提高语调,再次问了遍,“素叶呢?”
纪东岩沉默。
他却一把推开了纪东岩,大踏步闯了进来。
“你带不走她。”纪东岩在他身后说了句,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回荡。
年柏彦没理会他的话,长腿三步并两步冲上了二楼。
纪东岩并不着急,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看着他一间房一间房地找,他就不信,在他眼皮底下他年柏彦还敢对素叶动手?
直到年柏彦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明明是阳光普照的房间,房门推开的瞬间,却有消毒药水冲入鼻腔的冰冷气息。
房间的隔音效果甚好。
至少素叶听不见年柏彦为了找她,推开一扇又一扇房门的声音。
但,当客房的门被年柏彦陡然推开时她着实吓了一跳,抬眼看向门口,倏地被站在门口的男人惊到了。
她没料到他会找到这里来,正如她万万没想到年柏彦会出现在杭州的病房中一样。
年柏彦在看见她的瞬间,那双眼陡然变得更加沉凉,他二话没说闯进了房间,近了她的床前,大手一伸,却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纪东岩疾步冲了上前,一下子将她挡住,钳制住了年柏彦的大手。
“年柏彦,你想干什么?”
“滚开!”年柏彦毫不客气。
纪东岩怒瞪着他,“这是我家,该滚开的人是你!”
年柏彦脸色变得更加铁青,手臂使劲一抬,挣脱了纪东岩的钳制,他冷笑,“纪东岩,你现在还有心情管别人家的事呢?”
“小叶的事就是我的事。”纪东岩毫不退让。
两人的争执令素叶头更疼,她有气无力地伸手,扯了扯纪东岩的衣摆,“我的事我亲自解决。”
从一开始就是个计划
纪东岩的暂时离开令房间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平缓了些,却加深了周遭薄凉的温度,她知道,这股子寒是从年柏彦身上散发出来的,他一靠近,就近乎能将她冰封。
房间彻底地安静下来,却令人深深地不安。
素叶眼也不抬,目光淡凉地说了句,“年柏彦,你恨我我很清楚,毕竟我杀了你的孩子。”
每个人都有要维护的骄傲和尊严,年柏彦如是,她亦如是。有一些人喜欢将所有的话都倒给别人听,觉得只要说出来了就能万事大吉,解决所有的问题,实际上,是典型的没吃过亏、自私地将自己的情绪转嫁给别人的行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义务来当你的垃圾桶,人越长大就越孤单,想得事情越来越多,敢说出口的话就越来越少;有一些人喜欢将所有的事深埋心中,这类人从来都没有写着心事的笔记本,因为深信着即使一把带锁的笔记本都无法保护好其心事,只有自己,才是最忠实的秘密守护者。
素叶没什么秘密,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她清楚地知道。
当有了目标有了梦想,将未来还视为朝阳时,她会想尽办法解决困境,但当她看到的满目疮痍,在经受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离别后,她还有再去期盼的能力吗?
就算她是个心理医生,她也没那么大的能力来承担上天给她关上的那一扇扇的窗。
她觉得自己就像只鵸余,那只山海经中居住在翼望山的怪物,长着三个头,六条尾巴,每天都在嬉笑,它虽然是个怪物,却没长了怪物的本事,有太多人惦记着它的肉,因为鵸余的肉是可以吃的,吃了就不再做噩梦,甚至也不会得抑郁症。
她就是那只鵸余。
如今,她想吃了自己的肉,这样的话就会睡得好,但是她做不到自我安慰,医者不自医,这就是她的悲凉,所以她情愿借助别人的手来将自己拆骨剥皮。
她不会傻到都在这个时候去问年柏彦,像这样的一个我,你还爱吗?还能接受吗?
爱与不爱已经不重要了,真的。
她和年柏彦之间永远隔着个精石,有了利益的纠缠,她永远不知道他究竟是真还是假;年柏彦和她之间永远隔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她的痛亦是他的结。年柏彦是个成功的商人,因为他的成功所以远胜于其他普通的人,这也注定了他的尊严和骄傲也远胜于普通人。在他一步步登上成功的殿堂,当他的掌控能力逐渐增强时,身边对他毕恭毕敬的、不敢忤逆的人也越来越多。
对于他来说,他想要的就是理所应当要去拥有的,他忽略了对方的意愿乃至真实想法,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在男女之间的关系上。正如他面对白冰或他其它什么情人之类的,他在她们身上早就习惯了索取,这种的模式关系早就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所以当他对对方感到厌烦时才会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落下个冷淡无情的名头。
实际上,这种人并不会认为自己无情,他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种相处方式。
而她,暂且不管这段感情是真还是假,不能是出于利益考虑还是真情可待,倒是敢肯定一点,对于他那些旧情人来说,她应该算是他付出精力和时间最多的一个。他付出的越多自然想要得到的也就越多,其中就包括孩子。
她打掉了他的孩子,这对于他这种男人来说,这种事带给他的羞辱不亚于当他知道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而她将打掉了的孩子亲手交到他手中,让他亲眼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孩子时,这种愤怒、悲痛和自尊心严重受辱的状态相当于他回到家亲眼看见自己的老婆在自己床上偷情的程度!
一般男人都无法承受这种打击,更何况是他年柏彦?
所以,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可以分道扬镳,他有他阳光灿烂的生活,她有她要保存的小小自尊。
人性虽复杂,但人都是善忘的,不是吗?
年柏彦于她床边,沉默地伫立。
她不消抬头,也能感觉的到他胸腔的怒火,这怒火怕是已经烧尽了他一贯冷静的眸。
他微微眯着眼,死死盯着床上的女人,目光落在了她的脖颈上时,那道淤青令他的眼眸更加黑暗,他手关节结了痂,却还有一种伤口被撕开的疼。
在杭州,他恨不得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