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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她有十几米远的男人。
也跟她一样静静地站在街头,人群涌动间只有他是静止的。
他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深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装长裤,那么枯燥的颜色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得呆板。人群中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宽阔的肩膀,伟岸的胸膛。
他冲着她伸出双手,那手掌宽大温暖,骨节分明。
她的心没由来地喜悦,迫不及待地跑向他。
他唇角上的笑容愈发地清晰可见。
然后,他紧紧地搂住了她。
他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然后问她,你在等我吗?还在等着我吗?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我还在等着你,一直都在原地等着你,从未离开过。
他笑了,却笑得那么忧伤。
她紧紧搂着他,泪水却滑了下来,脸颊贴靠着他的胸膛,轻声道,“你知道吗,我做了一场噩梦,梦见你在尼泊尔攀岩时坠下了山谷,我很伤心,就这样一直过了好多年,我都无法得到你的消息,你失踪了不见了。噩梦醒来的感觉真好,你还在,还活生生的在我面前。”
他低头,吻了她的额头。
她轻轻闭眼,额头上轻柔温热,却很快地,有湿润滑过她的脸颊。她愕然,伸手触碰却是泪水,再睁眼时发现他已转身离去。
“蒋斌——”她拼命喊着他的名字,于人群中追寻着他的身影。
可是,他的身影很快就被人群湮没,再也消失不见了。
素叶蓦地睁眼。
眼前只有微弱的光线。
原来是场梦。
却那么真实。
她的身体僵直得如同木板,神经似乎还停留在梦中的世界,跟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连腮边已坠了泪水都浑然不知。
梦境中的世界如果太过真实,那么真实的世界就会产生模糊,她再一次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真实,分不清此时此刻她是醒着的,还是依旧在梦中。
可是,很快地,空气中流窜的熟悉的气息惊醒了她,提醒着她,此时此刻是从梦中醒来,置身于真实的世界。
是淡淡的木质香。
也是她一直以来眷恋的、温暖的气息,曾几何时,这气息始终陪伴她的左右,由最开始的相敬如宾到若即若离再到最后的紧紧依偎,正因为有了这个气息,她的生命里才不全都黑与白,从此有了更多的颜色。
不管这个气息最后给了她多大的伤害,她还是无法去戒掉它,如同一个犯了烟瘾的人,拼命吞噬着这抹气息的存在。
可是,怎么会有他的气息?
素叶猛地清醒,目光一转落在了床边,下一秒,被坐在床边的男人身影吓了一跳!
惊叫声从喉咙里拼命挤了出来,梦境中的身影与眼前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她突然从床上坐起,借着窗外稀薄的光亮努力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始终沉默地坐在床边,安静地等着她的惊叫声停止,他沉静得有些残忍,将她惊得魂飞魄散后然后一声不吭地看着她慢慢定下心神。
这世上只有他,才能在愈发平静的言谈举止时带给别人深深的忌惮。
窗外有微亮的光,从天际的缝隙间挤了出来,早于初生的太阳,所以光线朦胧而晕淡。
可也足以让素叶看清了男人的脸。
心中骇然大惊,呼吸也陡然变得急促。
竟是年柏彦!
像是原本安静的环境被强盗入侵了似的,而素叶成了被侵略的对象,她瞪大了双眼盯着年柏彦,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有了一种被掏空的无力。
昏暗的光线如此真实地描绘了年柏彦脸颊上的平静,那张脸一丝笑纹都没有,唇际到下巴的弧度平缓流畅,却因薄唇的微抿而显得线条锋利。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明明是有光映入了他的眼,可她依旧看不透他讳莫如深的眼神,就好像无边无际的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光源,令她坠入无限的黑暗之中。
你的孩子
素叶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他怎么找到她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病房,更不知道他在她的床边坐了多久。她只知道,他的沉默、他的安静成了极具攻击力的武器,朝着她的胸口击过来,令她措手不及。
是的,她从未想过他会找到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时间如同定了格。
一切陷入莫大的安静之中。
直到床边的男人开了口,声音低沉淡然,“醒了?”
充满磁性的声线彻底击碎了房间里的沉静,下一秒,窗外闪过一束强光,太阳,终于从天际线蹦了出来。
素叶便更真实地看清了他。
他看上去有一丝疲累,至少,从他还留有川字纹痕迹的眉宇间可以看得出。
还有他的眼,在明亮的光线下她才看清,充满了血丝,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心力憔悴。
素叶像断了线的木偶,只剩下与他平视的力气,她一句话没说,却在那么努力地调整自己紧张的情绪。而年柏彦始终在看着她,目光不离须臾,眼里渐渐地流露出莫大的悲痛。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素叶再开口时,情绪已恢复了平静,心终归尝试了疼痛,在她双手沾染血迹的那一刻。
而现在,当她看着年柏彦的眼神时,心口还是不争气地痛了。
对于年柏彦来说,素叶的这句话形同虚设,没有任何意义,不管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还是真真实实地坐在了她的面前。
所以他置若罔闻,颀长的身子探向她,拉过了她攥着红色木马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手指与手指相接触的一瞬间,素叶不知怎的就打了个冷颤,因为年柏彦的手指冰凉,连同掌心都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
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眉梢有轻轻浅浅地颤抖,但很快地,他低低问她,“睡得好吗?”语调却也有涟漪在轻轻震荡。
素叶没有回答,她的眼已经风平浪静,相比他此时此刻的神情,她显得残忍而无情。
年柏彦始终紧紧攥着她的手,抿唇看着她,像是在期待着她更好的回答,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安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耳膜在嗡嗡作响。
良久后,她才开口,声音淡淡的,“你想要知道的,只是我睡得好或不好?”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既然她敢做,就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窗外的光愈发地明亮了,初生的光总是那么迫不及待地闯入,然后,又会拖着火红的尸体眷恋不舍地消散在天际的另一边。
就如同人的短暂生命,绚烂而艰难地盛开,然后再无声无息地逝去。
光线移在了年柏彦的脸上,镌刻着他的棱角分明,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有暗光浮动,渐渐地,凝视着她的那抹暗光凝聚成了一贯的严苛,他的语气也变得凝重。
他问,孩子呢?
她敏感察觉到,在他问出这句话时,他的手指也跟着颤抖了一下,很细微的颤抖,她却明显感觉到了。
就在这时,窗外已大亮了。
素叶的脸颊在晨光中看上去愈发地苍白,连同她的唇,像是被漂过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借着晨光,年柏彦凝着她的眸光闪过一抹心疼,却在瞥见她病服上的血迹时,陡然变得岑冷,薄唇骤然抿紧,攥着她的大手也冷不丁加重了力道。
素叶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当那抹红飘进了眼眸时,她有一瞬地窒息,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疼痛,一时间如同个正在接受凌迟的犯人,痛苦地承受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折磨。
“我的孩子呢?”年柏彦咬着牙,一字一句问。
他狠狠强调了这几个字,来宣告着孩子的所属权。
素叶的手指都被他攥地生疼,他近乎要将她的指关节捏碎。使劲地抽出手,于他的掌心之中。她看了他许久后无力地下了床,虚弱地走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她的额头都被汗水打湿。
年柏彦下意识地起身,盯着她,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地强烈。
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只冲向车子的乌鸦,狠狠地拍在挡风玻璃上,然后,耳边是乌鸦发出的最后一声凄惨的叫声。
他的眼前,竟是满目疮痍的血痕。
素叶从洗手间出来后就再也没有力气多走一步了,她靠在墙壁上,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冰冷地黏合在她身上,她如同置身寒冰之中。
“年柏彦,你再认真一点说不准我就真会相信了。”她只能通过墙壁来支撑自己时刻都有倒地危险的身子,看着他,淡淡地笑着,“我就真的会相信,你是真心实意期待这个孩子。”
年柏彦大踏步上前,双手像是钳子似的用力攥住了她的肩头,焦急的气息落在了她的头顶,还有,令人深深忌惮的潜在的危险。
“我要你告诉我,你没吃那个药!”
素叶薄凉地看着他,肩头的疼却怎么也不及心头血淋漓伤口的疼痛,原来,她真的尝到了什么是痛。她任由他的大手用力地钳着自己的肩头,紧紧抿着唇,舌尖死死地顶着牙齿,顶得生疼。
待他的低吼声落下后,她伸手,缓缓地在他眼前摊开紧攥着的拳头。
掌心之中有枚玻璃器皿,里面是一团小小的殷红的血肉。
年柏彦的胸膛开始上下起伏,松开了一只手,然后,接过她递上来的玻璃器皿。
她笑了,云淡风轻,“年柏彦,这就是你的孩子。”
年柏彦的大手陡地一抖,玻璃器皿从他指缝间落下,滚到了白色的地摊上,那小小的一团血肉早就黏在了器皿上,无声无息地跟着翻滚。
然后,他高大的身子踉跄了一下,脸色倏地惨白,盯着地毯上的玻璃器皿,很快地,他的呼吸加促,肩头明显地颤抖着,宽大的手掌倏然攥紧。
她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凸出。
“不可能……”他艰难地挤出这三个字,从牙缝中,无力地挤出。
素叶神情木然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吃了药,它就是你的孩子!”
年柏彦的脸色近乎铁青,许是真的无力了,连连后退了几步,直到,高大的身子抵在了玻璃窗上,他像是被人残忍地抽去了脊梁骨似的,毫无预警地打击彻底地将他的尊严击得粉碎。他的牙齿都在打颤,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地毯上的器皿。
那抹红撞进了他的大脑中,他的眼波也有了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