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嫤语书年-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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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鼓声隆隆而起,校场上,阵列整齐的军士忽而朝两边撤开,如棋局变幻,规整而不乱。

待得众人站定,军司马将手中的旗帜又换个招式挥舞,只见阵列再变,场上尘雾扬起,军士们跑动的步伐声几乎一致,隆隆如擂鼓,无数戈矛反着太阳的辉光。闪闪耀眼。

“杀!”程茂骑在马上,拔剑举起。

“杀!杀!杀!”万众同声回应,吼出来的声音可排山倒海。

我看一眼四周,跟着魏昭来的,有好些朝中的大臣,似乎都被这般阵势唬了一下,神色紧张。

这些朝臣,好些是从长安追随天子而来。兵荒马乱,他们大多经历过,朝廷脆弱不堪的时候,一小股千人的持械流氓都能让奔逃中的公卿们心惊胆战。也正是因此,他们对行伍出身的人怀着天然的恐惧,魏傕的儿子里面,魏昭比魏郯更得他们亲近,亦是此理。

“哦……”阿谧一点也没被这些声音吓到,相反,她似乎很兴奋。小手在我的衣服上一扯一扯,两只眼睛好奇地望着前方,嘴角挂着一滴摇摇欲坠的口水。

“嘘……”我在她耳旁轻声道。

军士的阵列、操演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鸣金收兵的时候,只见校场上如同万马奔过,未几,军士的队列已经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程茂再度上前请令,魏昭说了些鼓舞之言,词句工整,一板一眼。

我听着他悠悠地言语,望向台下一动不动、被尘土和汗水映得形容粗犷的将官和士卒,只觉眼前一切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走下点将台之后,我看到程茂立在两步外,汗水从他的头盔里滴下,落在铁甲上。他的身后立着一排将官,皆是同样淋漓,却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夫人。”程茂上前,向我一礼。

“夫人!”后面的将官亦整齐划一。

“诸位将军辛苦。”我向他们深深还礼。

寥寥数语,并无多话,一些感怀却似心照不宣。这是魏郯带出来的人。我心底长叹,却并不只有悲伤。

魏昭的脸色一直很平静,但面对这些人时,我能感到那神色里的不自在。

军士们列队在道旁肃立,登车离去时,我忍不住再回望,高台、营房、军士、辕门,这个魏郯为之倾注心血的地方,也许有着雍都里对他怀念最深的人。

路上,阿谧困了,哺乳之后就想睡。

“夫人,这是……”阿元从马车角落里拿出薄褥给阿谧垫着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一个纸团。

我一愣,接过来打开。

只见这是一张刚扯下来的纸片,上面只有几个笔迹粗硬的字,却教我心神俱震:大公子未死。

回到宅中的时候,我觉得我身上的每一处都被激动的血气冲得微微颤抖。我努力地克制,不让自己有任何异状。

狂喜、惊疑,还有不安,每一种都那样强烈,刚看到那纸片的时候,我和阿元互相瞪着,几乎有整整一刻说不出话来。

魏郯还活着。

他,还活着……

一个声音在我的心里反反覆覆地念叨,我将那纸片看了不下百遍,可是那几个字却只多不少。他没死,他在何处?为何不回来?吕征又是怎么回事?天子、魏昭、郭夫人知道么?这纸片又是谁放在车内的……每一个念头都带着以后,而后面牵扯着的,如同埋在沉沉的迷雾之中,教人窥探不得。

返回的路上变得心事重重,而回府之后,当满府的缟素和孝服触入目中,我的思绪瞬间清醒。

魏昭入城之后便告辞去了别处,我走入府中,哭丧的家人在堂上卖力地痛哭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见我来,同我行礼,言辞哀切。

虽然字条上的话并未证实,但我却有一股强烈的感觉,觉得那说的是真的。于是,这府中的一切在我眼中便成了一场戏,谁是倡优,谁是看客,谁是收了钱在幕后冷眼旁观的人,一下变得清晰起来。

“阿嫤……”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我看去,却是舅母。

她眼圈发红,拭拭眼泪,拉着我的手:“我可怜的甥女,如何这般多舛!”

辞别

魏傕一世枭雄,又是主公,他回到魏府,众人都挂在心上。

可是郭夫人和魏昭则大不一样;这两人如何处置;上下皆是议论纷纷。

魏昭做过的事自不必说;结党谋反,杀戮京都;意图挟持天子。虽然这些差不多就是在魏傕身上学到的,可是他下手的时候,家族亲人都不曾顾及,当他被俘的消息传来,竟无人同情。

郭夫人也是个难题。魏昭的所作所为;与她脱不开关系。

可郭夫人毕竟是府中的主母;魏傕的照料之事也一直由她主持,若离了郭夫人,恐怕再没了合适的人选。

这二人都是难题;魏郯为此思虑不已。

自从那夜之后,我只见过郭夫人。

出逃又归来,郭夫人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她从前保养得宜的面容,在短短几日内枯萎;眼眶深陷,双目黯淡,两鬓花白。

她毕竟是魏傕的夫人,魏郯见了她,仍然行礼称“母亲”,我见了她,也要称“姑氏”。只是,从前还有表面上的敬重,如今,却仅有称呼而已。

郭夫人受我们行礼的时候,并无表示。她只起身默默走开,神色如同雕像。而我们每回去探望魏傕,她也沉默寡言,似乎除了侍奉魏傕,把所有心思都放到了服侍魏傕上面。

魏傕回府的第二日,魏郯回来的时候比往常早,阿谧在榻上玩,还精神正好。

这孩子记性十分好,虽然已经两三个月不见魏郯,阿谧却没有彻底地忘记他。相处两三日之后,魏郯走过来,阿谧已经能像以前那样伸手要他抱,魏郯得意不已。

“女儿,再长大些,父亲教你骑马,带你去江上坐大船!”魏郯把阿谧举得高高。

阿谧喜欢这样,“咯咯”地笑。

“别人家给自家女儿许愿,都说长大了漂漂亮亮嫁郎君,大公子却说骑马坐船。”乳母忍俊不禁。

“我的女儿,当然与别人家不一样。”魏郯不以为然,说罢,一边逗阿谧一边看我,“阿谧看,母亲也笑了,可见父亲说得对是不是?”

我无奈地看着他:“净胡说。”说罢,将阿谧抱过来。

睡觉的时候,魏郯和我们共铺。他睡外面,我睡里面,阿谧睡中间。阿谧很快就睡得香甜,我闭着眼睛,却并不觉得十分困。我不是一个人,没多久,铺上传来辗转的声音。

“夫君睡不着?”我问。

“嗯,午后在营中睡了些时候。”魏郯有些诧异,“夫人也未睡?”

“嗯。”我说。

魏郯从枕边伸一只手过来,抚抚我的头发。

这两日,我们各自忙碌,像现在这样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简直绝无仅有。

“夫君在想二叔和姑氏的事,”我想了想,问,“今日上朝,商议如何?”

魏郯道:“二弟贬为庶民,发配融州。”

我讶然。这个发落,简直可称得上温柔。魏昭不必受刑,融州也并非荒凉之地。

“这是夫君的意思?”我问。

“嗯。”魏郯答道,停了停,“也是父亲的意思。他不愿我用重典,父亲虽说不出话,但我能明白。”

我也不多言语。魏傕的意思,我大致也能猜得到。如今魏郯大权在握,行事更当谨慎。自前朝起,帝王以孝悌治天下,魏郯对魏昭下狠手,于法理自是无背,可落到别人口中,手足相残几个字却是逃不了的。

“郭夫人呢?”我问。

“我也问过父亲,是否让母亲陪伴。”魏郯道,“他点了头。”

我了然,如此,也算万全了。

“睡吧。”我抬头,吻吻他的脸颊。

魏郯笑笑,等我正要离开,他却突然扳住我的头,俯下来。

呼吸在唇舌间纠缠,许久未触碰的欲望,像干柴触了火星,一点即燃。

他拉开薄被,翻身上来,手掌探入我的衣下,未几,肌肤一凉。

魏郯也脱了衣服,在上方看着我,呼吸起伏交错着,却停住了动作。

屋子里的光照黯淡,可我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它落在我的起伏的肌肤上,一寸一寸地缓缓移过,静止之间,却更让我感到微微的战栗。

“夫君……”我的声音带着一抹奇妙的娇柔。

“点灯吧。”魏郯说。

我登时赧然,用力捉住他伸向灯台的手:“……阿谧!”

魏郯低低笑起来。他伸手抚过我的头发,俯□来。

这一回,那亲吻变得柔和许多。他抚摸着我的身体,唇舌和手指轻车熟路地挑逗,似乎满是着迷:“阿嫤……”

我喘着气,有些地方因为日久而生疏,不禁轻吟出声。

“疼的话,勿忍……”魏郯抬起我的腿,粗声道,说罢,忽而挺身。

没有预想中的干涩和疼痛,这一回欢好,竟是阿谧出生以来,我们在澡房之外的地方最尽兴的一次。

魏郯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把我放在榻上,又把我放在他的腿上;让我面对着他,背对着他……冲撞带来的欢愉,像醇酒的后劲一样让人意乱情迷。我控制不住地呻吟,用指尖在他的背上留下红痕……

他还要把我放到案上,我又羞又恼,用力把他推开。

第二日,阿谧比我们醒得更早。

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的酸痛让我动也不想动。

魏郯已经出去了,宅中也有别的事。

昨日,魏氏子侄们全都到家了,周氏和毛氏见到各自的夫君平安,皆是欢欣不已,在周氏府中设宴,邀我们过去一聚。

魏郯自从回了雍都,又开始了早出晚归。这边府中,只有我和魏安一道过去。

魏安是跟着魏慈他们一道回来的。出去两三个月,他的嗓子居然不再变声了,说起话来开始有一些男子的中气。

魏慈还是那个笑得爽朗的样子,家人聚宴之后,谈论起此番的征战,他滔滔不绝。

魏郯的那些画简简单单,只能看出他每日穿着什么,在地上还是在水上。而确切的事情,却是此时才知道。

梁玟中了魏郯的计。梁玟攻北方,土地乃是其次,最主要的却是粮草。十几天里,魏郯千里设伏,引梁玟一步一步入内。而就在五六日前,时机已到,魏郯下令四面出击。梁军回师不及,在邰阳受了重创。梁玟领军回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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