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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指尖细细地摸着,一点一点,划过他的掌心。
以前,他的手,一直温润如玉。
我把脸贴了上去:“子默,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过了今天,你就二十九岁了……”一股热热的液体蔓延过我的脸,“子默,那年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才十九岁,站在那个小小的书店里。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我讨厌你跟我抢东西,我讨厌你挖苦我,我讨厌你又自大又骄傲,我讨厌你打电话给我却什么都不说,我讨厌你……”
我哽咽着:“就算现在,我还是讨厌你,我讨厌你一走就是那么多年,留下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讨厌你回来后却不认我,我讨厌你什么都闷在心底,我讨厌你躺在这儿,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那么多人担心你,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跟当年一样让人讨厌……”
我把脸完全埋进了那个手掌里,低声恸哭。
突然间,我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彷若从天边传来,几乎遥不可闻:“……真……的……吗……?”
我浑身一震,我屏住呼吸,但是,我不敢抬头。
我怕,我怕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但是,我清楚地看到我眼前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是我的幻觉。
我蓦地抬起头去,看向病床。
我看到一双微微睁开的,疲惫的眼睛,我听到那个微弱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你……真的……很……讨厌……我……?”
跟当年一样,有些委屈,咕咕哝哝的声音。
我猛地冲上前去,趴到他的身上,又哭又笑地:“子默,你醒了?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你……”
多日来的郁积,让我放声哭泣。
哭得几乎不能自己。
突然间,我醒悟过来,连忙擦泪,抽身开来。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这么折腾。
果然,他朝我咧咧嘴,吃痛般皱起眉:“汐汐……别哭……,你哭的……样子……还是……”他微微叹气,“……很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可是……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好像……做梦一样……我宁愿……不要醒……永远……都不要醒……”
我看着他越来越涣散的眼神,有些着急地低低唤道:“子默,子默,子默……”
他微微蹙眉:“不要吵……我累……让我……再睡一会儿……”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却仍然紧紧地握住我的左手。
我伸出右手,小心地探了探他的呼吸,然后,凝神屏息,看着他阖上的眼睛。
他的眼睫毛,一直在微微颤动。
我松了一口气,放下心头大石。
我也有些倦了,靠在床头,微微闭眼。
真爱无敌
突然,我听到身后有动静。
我转过身去。
病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妙因提着一个保温瓶,站在门口。
她的眼圈通红,正在拭泪。
但她的脸上,含着微笑。
由衷的微笑。
她看着我:“林汐,子默醒了。”
我点头。
我的目光,越向她的身后。
我微微颔首。
妙因有点疑惑地朝后看去。
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她的唇微微颤动,她的手,下意识紧紧握住衣襟。
静静站在她身后的,是穿着深色大衣,气度潇洒的楚翰伟。
突然间,我仿佛明白了一切。
站在那儿的楚翰伟,无论样貌,无论气质,跟子默都甚为神似。
他朝我微笑:“林汐,恭喜,还有,等子默睡醒了,帮我跟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然后,他看着妙因:“嗨,好久不见。”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还有,我回来了。”
隔了片刻,他的声音,又清晰响起:“希望,还不算太晚。”
妙因没有说话,她只是定定地站在那儿,她的肩头,在微微颤动。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中,蓄满了泪。
然后,她放下了东西,转身飞快地奔了出去。
楚翰伟只是愣了片刻,紧接着,也追了上去。
我忍不住,想要起身。
突然,我的手,被紧紧抓住。
我回眸一看,子默睁开了眼,他的眼神虽然略带疲倦,但十分清亮。
原来,他一直没有完全睡着。
发生的这一切,他应该都听到了。
他看着我,毫不意外而冷静地:“让他们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晚了一些,虽然……,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一次,他是真正闭上了眼,低低地:“汐汐,我想你,”他的手,越来越紧地握住我的,“我是真的,很想你。”
他沉沉睡去。
原来,春天的滋味,竟是这样的甜美。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子默康复得是越来越好了。
他可以坐起来了。
他可以自己吃东西了。
他可以下床活动了。
他记起来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了。
他会跟前来探望的詹姆斯,还有沙沙他们微笑着聊天了。
……
逐渐逐渐地,他又是原来那个有些沉默,有些内敛,又有些任性的子默了。
但是,自从他醒来之后,我发现,毕竟七年过去了,时光在他身上,还是雕琢下了深深的印迹。
他的眼神,多了几分以前没有过的深邃,还有平静。
深不见底的平静。
无论医院的饭菜,或是我们大家送来的汤水合不合他的胃口,他都一言不发地,吃得干干净净。
一天,我帮他擦脸的时候,清晰地看到,他卷起袖子的手腕上,有着一道深深的伤疤。
他经常坐着,或是默默地看着窗外,或是默默地看着我,但是,很少开口。
到后来,他恢复得越来越好的时候,詹姆斯拗不过他的固执,只好把一些卷宗送到病房里来给他看。他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间或打着电话吩咐着什么。
他工作的时候,总是很专注。
但他无论做什么,都会腾出一只手来,从头到尾,一直握着我的手,就连输液的时候,也不例外。
有一次,我实在是有点累了,靠在床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恍惚中,就像做梦一样,有人抱住我,一个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在我的脸上:“汐汐,汐汐,汐汐……”
即便是在睡梦中,那份浓浓的感伤,仍让我不自禁地蹙起了眉。
没多久,子默出院了。
出院前,医生反覆叮嘱,大病初愈,再加上毕竟切除了一个脾脏,很长一段时间里,子默的免疫力会很差,要尽量避免让他感冒。
对医生的这句话,我一直很小心在意,但是,我不争气的一到冬天就感冒的体质还是传染到了他。
而且,从回家的第三天起,他就有点情绪低落。
那天,从宿舍出发前,我吃了很多感冒药,又睡了一下,觉得好一些之后,傍晚才去看他。
我拿出他给我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
我一惊,子默不在?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好静,且刚出院,一般都在家。
摸到他的卧室,打开灯一看,他躺在床上,我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了心。
他懒懒地睁开眼,看见是我,点了点头:“你来了。”
我弯下腰,一摸他的额头,有点烫:“你发烧了?”我端详着他,“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摇头:“不用,睡一会儿就好。”说罢,伸出手,猝不及防一把抱住我,“汐汐,陪我躺会儿。”
他半闭着眼,额头上,垂下一绺汗湿的头发,他喃喃地:“……就一会儿。”
他的力气很大,我被他抱住不得动弹。
我有些脸红,想要拒绝,但最终,仍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无论如何,病人最大。
于是,只得顺从地上床,背对着他,和衣半躺了下来。
他揽着我的腰,很快沉沉睡去,睡得很是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也渐渐睡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旁边空空的,子默已经不见了。
我起床,走出房门,看到厨房的灯亮着。
我走过去。
宽敞的厨房内,子默穿着休闲服,系着围裙。
他旁边料理台上的瓷煲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正在煮着汤。
他略略卷起毛衣的袖子,修长的手,持着汤勺,正往汤里放着什么调味品。
旁边的小餐桌上,暖暖的灯光下,竟然放满了各色精致的菜。
我愣愣地看着,过了半天,才试探地问:“你……做的?”
他居然,会做菜?
他回头看我,微笑:“嗯,”放下汤勺,“在国外的时候学的。”
他转过头去,低眉敛目:“不过,回国以来,还是第一次做。”
我喉头一紧:“你不是有点发烧,怎么不好好休息?”
他不语,我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又过了片刻之后,才淡淡地:“这么多年,习惯了。”
他小心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微笑着送进我嘴里:“尝尝看。”
浓浓的牛肉,还有番茄香味。
我最爱喝的汤,而且,真的,很好喝。
可是我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
他继续微笑,看着我:“怎么样?”
我点点头:“好喝。”
他伸过头来,轻轻吻住我,半晌之后松开我:“喜欢的话,以后……”他停了片刻之后,略带伤感地,“……我……”
他没有说下去。
他离我那么近,他唇上的温热气息,轻轻吹拂着我。
我偏过头去,挣扎着:“子默,我感冒……”
他恍若未闻,定住我的手,继续用热吻缄封我的唇,又过了好半天,才略略松开我,低低地:“汐汐,不要躲……”
然后,把头埋进我的脖颈,轻轻啮咬着,他的呼吸,热热地吹拂着我,“请你……不要躲……,让我……感觉……你的……”
他的唇,一遍又一遍,摩挲过我的颈项。
不知不觉中,他的唇,渐渐移到我的项链,沿着项链向下轻啄。
我看着他黑色的头颅缓缓移动着,咬了咬唇:“子默,菜……要凉了……”
他恍若未闻,他手臂的力道开始加重,他的呼吸开始渐渐加重,他的唇,慢慢下移。
突然间,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