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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闹?争?她神情憔悴疲惫地摇头,整个人缩坐在床上,目光直盯着窗外的凄清寒冷冬夜。
谁想得到,冬天竟来得这么快?
她的胸口好痛、好痛,连轻轻地呼吸一下都疼得她几乎无法动弹。
“打从一开始,我和他之间就像是一场美梦,而梦总是有醒的一天,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沈云秀再也无法维持镇定和平静,她把脸埋进裙裾中,颤抖的肩膀泄漏了悲伤的啜泣。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夜未成眠,沈云秀辗转到天明,纵然拥被依旧觉得锦衾不耐寒。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开手机,萤幕显示有好几通留言和简讯。
她盯着手机良久,最后还是用发抖的手指按下删除键。
她会勇敢去面对他,面对这一切的,留言无论是好是坏,都会破坏了她累积起来的勇气和决心。
沈云秀深吸一口气,拨他的手机号码,铃声才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像是他就守在手机旁似的。
“云秀,感谢老天!你终于回覆我了。”杜默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夜艰苦的磨难,在濒临疯狂失控的边缘,却依旧难掩狂喜与激动。
她眼底迅速浮现一抹泪雾,憋住呼吸好几秒后,她才得以用平静的语调说:“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我也是。”杜默迟疑了一会儿,像是经过了思索和考虑后道:“我去接你,我们去西堤谈。”
“不,一个小时后在你家楼下门口见。”说完,她便关掉手机。
要杀要剐就一并来吧,她宁可亲眼见到残酷的事实,也不愿自欺欺人。
她走进浴室梳洗,换上鲜少穿的黑色毛衣长裤后,在镜中瞥见了自己的脸色苍白得像个鬼一样。
黑发黑衣,苍白憔悴的脸孔配上一夜未眠而泛着血丝的眼眸。
“我的气色还真是好得可以了。”她涩涩地低语,随手拿过一条淡红色的口红为嘴唇点上些颜色,至少这样看起来有精神一点。
她并不想以可怜弱女子的姿态出现,好让杜默对她心软并心存怜惜,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女人不该再像古代那般只能依附男人活着,而没有自己的一丝尊严。
她真的很爱很爱他,从高中二年级开始到现在整整六年了,可是即使再爱一个人,也不能连尊严和自我都失去了。
“我一定要勇敢,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对镜中的自己打气道,可惜在眼眶打转的泪水,让这话显得不怎么有说服力。
沈云秀走出捷运站,便看见杜默伫立在风中等着她。
颀长的身形,英俊的容貌,忧郁而深情的眸子……穿着黑色风衣的他像是被淡淡的忧伤给笼罩住了,教人忍不住想要抬手拭去他眉梢所有的悲伤。
她只有半个月没见到他吗?为什么觉得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可恶!一看到他,她的心脏还是会剧烈跳动,血液沸腾滚烫,手脚不争气地发软……难道她就不能稍稍停止对他的迷恋吗?
“我想你认为我不方便到你家。”幸亏她的声音没有背叛她,还能够保持冷静。
杜默神色一震,仿佛遭受某种重大打击。“你知道春婷的事了?”
“原来是真的。”沈云秀全身的力气突然消失,双腿无力再支撑着身体,她有些摇摇欲坠地急忙倚着柱子。
“云秀!”他慌忙地伸手想扶她,“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差……”
“请不要碰我。”她闪避他伸来的手,颤抖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想我们的结论出来了。”
她的拒绝让他惶恐心痛,她的宣告更令他感到恐惧,杜默急得大吼:“什么结论?你不能误会我,不可以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就这样宣判我死刑。”
沈云秀伤心地看着他,他脸上的痛楚是那么样地深刻明显啊,可是她还可以相信他吗?
“你们已经要结婚了,我们再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她声音破碎地低语。
杜默的表情像是她说了什么极其荒谬的话,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铁青地低吼:“什么结婚?我没有要结婚,就算有,也只会跟你结婚。到底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
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让沈云秀心头不禁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春婷小姐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她的话让杜默跳了起来,她从没见过冷静从容、温文尔雅的他反应如此强烈激动。
杜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走,我们现在就去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
“杜默……”她试着想抽回手,可是怎么也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一路上被他拉着跑。
来到杜默住的大楼,经过警卫面前时,她瞥见昨天那名警卫……他显然也很惊愕,她看见他的嘴巴大张,下巴几乎快掉下来了。
如果不是现在情势那么混乱,她可能会笑出来。
杜默拖着她走进宽敞明亮的电梯,揿下八楼的按键后,正色地看着她,眼神十分严肃。
“春婷是我在美国指导教授的女儿,我们以前的确是男女朋友,可是在我回台湾前就说好了分手,所以从此以后我拿她当妹妹看待。”
沈云秀怔怔地听着他解释,紊乱的心不知该相信什么。
可是直觉告诉她,他并没有撒谎……她知道的,杜默骄傲到不屑撒谎。
压在心底沉甸甸的痛苦好像没有那么重了。
“半个月前她从美国来台湾,我不能不招待和照顾她,可是我又害怕你误会我,再说……”他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选择坦白,“她对我并没有放弃。所以我想要处理好这一切后再告诉你,没想到还是让你伤心了。”
她还是无言,事实上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杜默看她沉默不说话,越发着急,正要再开口,电梯已经来到八楼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电梯,望着洁净明亮的大门,沈云秀突然感到有些举步维艰。
“我真的方便进去吗?”她轻轻地问。
杜默心一纠疼,牵起她的手,握得好紧好紧,“再方便不过了。”
话一说完,他拿出钥匙打开门。
李春婷坐在长沙发上翻着时尚杂志,见到他俩同时出现,不禁蹙起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她脸色变了。
原来这位就是李春婷小姐……沈云秀情不自禁地叹息,果然比她娇媚可爱多了,杜默一向那么有眼光。
“春婷,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沈云秀。”杜默声音温和低沉地道,“我曾跟你提过的。”
沈云秀在她凌厉含恨的眸光下不禁瑟缩了下,本能想后退,他却保护般地揽住她的腰。
“别走,这一切早就应该讲清楚了。”他紧揽着她不放,转头看着李春婷,语气愧疚地说:“春婷,我知道我很无情,可是如果现在不壮士断腕,而是继续让你抱着希望的话,那么对你更是残忍。”
“你就为了她放弃我?”李春婷暴跳如雷,再也没有办法按捺脾气,口不择言的骂道:“如果是个绝世大美女,我也就认了,反正我艳色不如人嘛!可是她长得那么不起眼——”
“春婷!”他又惊又怒的打断她的话。
“怎样?怕我讲你的美人儿是狐狸精啊?”
沈云秀睁大眼睛,这位小姐说起话来可真是不留余地啊,人家说当着人面莫议论,她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能够抛开笼罩在心头的抑郁和受伤感,恢复了清晰澄澈观察能力。
呵,她是在耍赖,并且像是个害怕失去玩具的小孩子,拚命想要用最强烈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杜默以前的眼光也没那么好嘛。沈云秀坏心地想着。
觉得这像透了一场闹剧,她抬头看着杜默尴尬又懊恼的神情,见他深深地望着她,眼底盛满了祈谅和担忧,仿佛害怕她会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她的心一暖,随即摇头失笑了。
她突如其来的笑容让杜默心中一阵惊悚狂悸。
“我觉得,你们俩要不要先好好谈一谈?”沈云秀柔声提议。
“你别走。”
“我没有要走,只是你不觉得应该跟李小姐好好沟通吗?”她轻柔却坚定地拨开他的掌握,温婉得像是一个聪慧宽容的大姊姊。“你们慢慢谈,我帮你们泡杯咖啡。我想今天若没有谈出个结论来,大家心里都不会好受的,不是吗?”
杜默怔怔地松开手,痴望着她纤秀的身影缓缓走进厨房。
他真惭愧,竟远远比不上她的冷静和成熟、宽容。
像是受了沈云秀的鼓舞,杜默激动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回复镇定自若地看着满脸怒气的李春婷。
“春婷,我们都是成年人,可以用成熟的方式来面对这件事吗?”
李春婷痛恨他们俩那种成熟理性的风范,相形之下,她像是一个大吵大闹撒泼耍赖的坏孩子。
不行!要重新得回瑞克,她就得冷静下来。
于是她重新露出了微笑。
沈云秀在贴着粉黄和浅蓝色壁砖的厨房里静待着水滚,手边有三只马克杯,里头分别舀入了咖啡粉和奶精,就等着冲泡了。
她侧耳倾听,客厅里隐约传来两人低低交谈的声音,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事情变好了?
“我这样退缩进厨房,究竟是聪明还是笨?”她问着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她希望自己的作法是对的,让他们去谈个清楚才是上策,否则李春婷一见到她就激动得不得了,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思考。
可是……
沈云秀心底有着深重的担忧害怕,李春婷自称是他的未婚妻,应该没那么容易就接受事实,而且她也很怕自己是那个介入他俩之间的第三者,这样的罪名太沉重了,她的罪恶感很难原谅自己。
他们之间真的像杜默所宣称的那样,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吗?
水滚了,她关掉瓦斯炉,将滚烫的开水注入马克杯内。刚才的平静自在被疑心搅乱了,她又开始坐立难安起来。
外头的说话声越来越小,随即悄然无声,她端起盘子把糖包和咖啡捧了出去,才一走出厨房,她便震惊地看着他们俩正在缠绵地拥吻。
至少,以她的角度看来,杜默并没有推开李春婷或是抗拒的意思。
一股巨大的认知和强烈的痛苦劈中了她——
她心底深处最害怕的事情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