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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闻言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她自觉衣裳这种东西,穿着舒服就好,若是让她拿上好的料子来做衣裳,恐怕她才不会小心翼翼,坐立不安呢!首饰也一样,多了怕贼偷,插个满头又嫌重,不如简单点好。
梳洗完采芹捧了水出去,又拿掸子进来打扫屋子,温柔便出了房,沿着游廊,预备到厨下去给自个弄点吃的。刚走出没多远,恰见小环着一身豆青的衣裙,手执一把油纸伞从她住的临水轩里出来,衬着如烟如雾的细雨和远处的水色树影,倒好像国画里的仕女图,有种浓浓的唐诗宋词里的古韵,不禁停下脚步,站着看住了。
小环提着裙子一抬眼,瞧见温柔,连忙走过来,抱怨着笑道:“好恼人的天气,走不上两步就沾了一身泥水。”
“今儿就别出门了,街上人来车往的,等你回来,恐怕就变成泥人了!”温柔也笑,古代就是这点不方便,毕竟道路不全是青石板铺就的,下雨天到处湿淋淋的,有时泥水都能漫到青石路上,再有辆马车飞驰而过的话,一溅就是一身的泥。
“好罢,横竖今儿也没什么事,若是一会雨停了,我再去。”小环走到廊上,收了伞,扑了扑身上沾的细雨,笑道:“不过下了雨,天气凉爽多了,不像前两日那样热。”两人说这话,一路往厨房走去。
温柔前两日兴起,拿糯米做了些甜酒酿,原本今儿早上想搓点小圆子,做个桂花酒酿圆子来解馋的,谁知进了厨下,却看见有新买的极新鲜的黄鱼,不由改了主意,找出鲜笋和雪里蕻,剖了黄鱼,做起雪菜笋片黄鱼面来。
黄鱼本是极鲜之物,又加了笋片,汤味更是鲜美到极点,再加入面和切碎煸炒过的雪里蕻,还未煮好,一股鲜香味就直引人馋唾。
小环这一向都是去铺子里顺便吃早饭的,此刻正饿着肚子,忍到面熟,先动手舀了一碗,雪白的面条衬着鲜嫩的黄鱼肉和笋片,她端着碗急急先喝了一口汤,鲜是鲜到了极点,烫也是烫到极点,她含着那口汤,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直皱眉头。
温柔见状忍不住笑,递了盏凉水给她,自个也动手舀了一碗面,转眼见孙嫂和汤嫂在旁边直着眼看,又笑道:“将其他人都叫来一块吃吧,我煮了很多,一会面糊了,味道就差了。”
孙嫂和汤嫂巴不得一声,一个动手烫碗舀面,另一个已经飞奔出去唤人了。温柔觉得厨下油烟味太重,便与小环两人端着碗儿,走到游廊下,并肩坐在台阶上吃。反正她随意惯了,不讲究什么坐得正,行得端,府里的下人原先见了她行事不合身份还暗自咋舌纳闷,但几天相处下来,也没露出什么局促的小家子气,于是便将她这种行为归结为风度闲适,自有一段天然风韵,很快就见怪不怪了。
温柔压根不知道别人这样想她,不然恐怕要想,自己在现代时,成天将脚翘在茶几上,窝在沙发里吃零食看电视,或是早上赖床,缩在床上团着被子扮乌龟的样子被他们瞧见的话,不知他们会不会惊骇到死。
“姐姐,咱们这样子坐在台阶上,别人会不会觉得我们很粗俗哦?”小环将口里的黄鱼咽下后,忍不住道:“要不要装一下大家闺秀,端着碗去桌上吃?”
“粗俗就粗俗吧。”温柔埋头吃面,百忙之中抽空答道:“好歹我要在这住上小半年,你让我头发纹丝不乱,衣裳上面没有皱痕,天天端坐在椅子上露出那种蒙那呃,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我会闷死的。”
其实到了古代之后,她已经尽量端着架子,不让自己做出太不合常理,太惹人注目的事了,只是在外头奔波时如此还罢,在自个住的地方也要这样,难免太累了,因此才松懈了几分。
小环忍不住笑,但又疑惑道:“小半年?你只在这里住小半年吗?”
温柔说漏了嘴,“啊”了一声,正在想怎么将这话题扯过去,又见小环露出暧昧兮兮的笑道:“哦,我知道了,是姐夫到时要接你回去他家住吧?”
“呃,差不多吧。”温柔低下头,将脸埋在碗中腾出的氤氲热气里。
“那咱们以后就不能常见面了吧?”小环说着又忧郁起来,同情的看着她道:“听说做官人家的规矩都很大,当媳妇的每日大清早就要起来,还要在婆婆跟前立规矩,连歇个午觉起来,头发也不能乱,否则就要被骂哦。你,受得了吗?”
“到时再说吧,你不快点,面就要凉了。”温柔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讨论下去了,婆婆?她还不知道有没有婆婆呢!
两人坐着吃完了面,又捧着空碗坐在那里看细雨敲打在竹叶上头,那轻微的淅沥沥的声音好似天籁,能将人浮躁的心绪洗得清灵,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似乎怕搅了这一份宁静。不过,远处忽然走来两个撑伞的身影,那两袭水蓝淡青的长衫仿佛替这灰暗的天色映出一份亮彩来。
温柔微眯起眼,盯着那两人瞧了半响,问小环道:“刚儿今日没去上学么?他身边那个男人是谁?”
第一百四十二章被迫学琴
小环抬眼仔细瞧了瞧温刚和那个陌生男人,皱眉道:“我不晓得,现下住的地方大了,不像从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日温刚什么时候去上学的,我都不太清楚。至于他旁边那个男人——”她想了想道:“昨儿听大娘说要找个琴师,他该不会就是那个琴师吧?”
“她动作还真快。”温柔这时也瞧见那陌生男人的背后背了一张琴,不觉无奈的拿筷子在空碗里拨弄了两下。
小环见那人一身淡青的长衫都洗得有些发白了,明显是家里不太宽裕,便笑道:“大概是给的束修丰厚吧,想要寻个琴师就容易些。”
温柔闻言张大了嘴,想了想,忍不住笑道:“你说,我娘要是知道这请琴师的钱,得我自个掏腰包,她会不会心疼得三天吃不下饭去?”
小环苦笑了一下道:“这个很难说,有这个可能”
她们两人说着话,却见远处的人影越走越近,那琴师甚至回过脸来,往她们这边瞧了一眼,温柔这才想起,她眼下身份不同,已经被贴上了陆策私有物品的标签,照理,是不可能让外头的男人瞧见的,别说是外头男人了,就连府里那些男性家丁,都要避着嫌儿,于是站起身向小环道:“咱们走吧,坐在这里怪凉的。”
长日漫漫,无甚消遣。
离了廊下台阶,温柔与小环回房下了几盘五子棋,就觉得没趣之极了,可是若不做些什么,傻坐在那里更是无聊,温柔端着杯子喝了口茶,瞧见小环腰间系的香囊,便动了心思道:“不如,你教我做女红吧?”
“做女红?”小环吃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上回你让我教你,结果做了不到半日,手指都快扎成了马蜂窝了,你不是当场弃了针线,发誓说这辈子再不学女红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啊——”温柔长叹一声道:“你总不能看我被闷死吧?”
“可是”小环迟疑着笑道:“我觉得你学不会绣花的,让你绣花,不如让你去切菜”
这小妮子!都学会调侃她了!温柔还待再说,却见温妈妈带着香兰走了进来,向她笑道:“琴师傅来了,方才刚儿与他对谈了几句,很是佩服他的雅识,就预备请他了,每日申时过后,刚儿下了学,他来教上一个时辰。”
“哦。”温柔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啦。
“申时?那要留他吃饭吗?”小环好奇道:“束修给多少呀?”
“束修每月一两五钱银子。”温妈妈笑道:“我觉得这个价钱还算公道,毕竟是学琴技这样高深的玩意儿。至于饭嘛,还是留吧,不过不方便一块儿吃,到时让刚儿陪他另吃吧。”
“哦。”温柔又哦了一声,与小环对望一眼。一两五钱银子哎,温刚去念书,每月五钱银子的束修就够了,最多年节下再送点东西给教书的先生,不过钱不是大事,只要温刚愿意学,她眼下赚的钱还足够支付这笔开销。
温妈妈坐着又说了一会闲话,温柔趁着香兰去倒茶的功夫,进里屋开了箱子,拿了五两银子给她道:“这些钱足够三个月的束修,你按时月付吧。”
“那你当真的不去学么?横竖是教,要花这么些钱,多一个人学,岂不便宜?”温妈妈接了银子收起,不忘了省钱占便宜之事。
温柔原本想一口拒绝,不过想到温妈妈的脾气,不觉又笑了,道:“陆策刚出门没两天,我就请个男人在家里教琴,似乎不太合宜吧?”
她这么一说,温妈妈当即一拍腿懊恼道:“是我老糊涂了,你若是要学,还是等姑爷回来问过了再说。但——”她很不甘心的将目光又转向了小环道:“环儿,不如你跟着一块学?多学点本事,将来也好嫁人。”
“我——”小环苦着脸,求助似的看了温柔一眼,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温妈妈牵起手道:“走吧走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眼下那裴景轩正在给刚儿讲乐理,去迟了回头你可就听不懂了。”
温柔眼睁睁看着温妈妈像一阵狂风般将小环给摄走了,直到人去屋空,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好几日,小环每天望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无限悲苦,已经不止一次向她抱怨过了,说那些琴谱在她看来就像天书,弹琴的手法她也无论如何都记不住,弹出来的声音就像在弹棉花,每每引得温刚抱头鼠窜,真的很丢脸。可是,逼迫她学琴的已经不止温妈妈一个人,连丫鬟采芹和香兰,每日都要央求着她去,目的仅仅是为了跟着去旁听上一会,小环不惯拒绝人,也不忍心让她们失望,只好日复一日,将就着学下去。
采芹和香兰真的如此想学琴吗?温柔观察了她们数日之后,得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她觉得这两个丫鬟,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不过那天隔得远,她也没瞧清那名叫裴景轩的琴师到底长什么样儿,怎能引得这两个如此芳心萌动?好在昨日陆策那个贴身的小厮云淡,又给她送了三名家丁和两名丫鬟过来使唤,否则温妈妈就在要她耳边唠叨死了,说想找个小丫鬟帮着穿根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