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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婆婆。”温柔连忙向她道谢,她当然没傻到认为李家过世的三闺女真同画像上的小环长得相似,也知道这老寡妇的眼睛毒着呢,没道理认不出那画像上的人是谁。她即认了出来,还替小环遮掩,这份人情就大了。
“谢?你谢我啥?”老寡妇装起傻来,只推不知,又衲了两针鞋底,才翻着眼瞅了瞅温柔道:“不知怎的,觉得腹内有些饥饿。”
“婆婆想吃什么?我去替你做吧!”老寡妇装傻,温柔也不点明,这事就算混过去了,反正那官差也不至于再回头来搜人,算是又闯过一关。
“老罗,牙都掉光了,啥也嚼不动,倒是你昨儿个拿来的那芝麻凉团,我尝着味道不错。”老寡妇眯着眼又继续衲鞋底。
“这个容易,我回去就做。”温柔笑应着,又不放心地往屋内张望了两眼,刚巧看见小环也探着头悄悄往外看,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里都有松了一口气的庆幸。
回到家,温柔正要下厨去做凉团,却被惶恐的温妈妈给一把扯住,急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我看那画像上的人,真像小小喜”
“娘,方才你啥都没说吧?”
“没,没来得及呢,他们刚上门,你就回来了。”
“那就好。”温柔放心一笑道:“没什么事,别慌张,今后口风再紧着些,不会惹出什么祸事的。娘,你放心吧。”
“可是”温妈妈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想问个清楚。
温柔叹口气道:“娘,别可是了,我现下去做芝麻凉团,你帮我把买回来的猪脚收拾出来,晚上我做酱烧猪蹄。”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起来,午饭过后,小环将芝麻凉团带给老寡妇,再回头来找温柔时,手里拿着件厚厚的棉衣,眼瞅着温妈妈进厨房洗碗,温刚回屋去临温柔买给他的字贴了,便低着头将棉衣递给温柔道:“天渐凉了,我想着娘在大牢里没吃没穿,因此这两天赶着衲了这件棉衣,姐姐能不能想法子替我带给她?”
温柔伸手接过,见棉衣上的针脚虽有些歪斜不平,可是缝得密密麻麻,十分结实耐穿,微微一笑道:“我说你这两天怎么没精神,日夜都赶着缝这棉衣了吧?别熬坏身体!”
“也没怎么熬,反正我闲着也是淘气。”小环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像以前那样爱笑了,人也成熟了许多。
温柔叹息着轻抚了抚小环的发道:“我试试吧,刚巧芝麻凉团我也多做了些,一起带给你娘去。”
话是这么说,可是接连三天往大牢里跑都没有瞧见刘嫂,温柔也无可奈何,好在今天卖食单多赚了点钱,最多破点财,反正她每回塞钱给那些狱卒,他们都肯收的,不让她见刘嫂,大概是嫌钱少,不过管大牢的狱卒也真够多的,她贿赂他们的那点银子,分散到各人手里,当真不够塞牙缝的。
这次,温柔事先去钱庄兑开了一张百两银票,可是没想到,居然还要付三两银子的手续费!这下亏大了,两张百两银票,兑换开来就一共得损失六两银子,够小户人家半年的生活费了!而且兑开的现银,她带在身上也有麻烦,九十七两银子,按她在现代时使用的斤两来算,其重量大概有六七斤,不过幸好这个问题她事先就考虑到了,来的时候带了个包袱,取了银子,往包袱里一塞,挎在手腕上,神色平静的走出钱庄。
她先将这些银子拎回家,偷偷藏在了阁楼上,只取出三十两,同小环做的棉衣,还有芝麻凉团一起包起来,放进包袱里,才提着再次出门,往衙门大牢走去。
因这几日去的次数多了,狱卒们都认识她了,刚一露面,那个长相猴瘦的狱头立刻皱着眉向她摇头,示意不能让她见刘嫂。
温柔不慌不忙,走近前从包袱里取出油纸包着的银子,搁在那狱头的手里,笑道:“今儿做了点吃食,请几位官爷赏个脸,尝尝吧!”
第五十二章入监探望
狱卒们都是伸手拿惯吃惯的,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油纸包一入手,那狱头便觉手里一沉,这重量——
他轻轻掀开油纸一角,瞥见纸包里全是白花花的细丝银子,眼睛立刻眯了一下,脸上绽出笑来,将油纸包纳入袖袋中,禀退几个狱卒道:“你既这么诚心,有几句话,我也不得不对你讲。”
温柔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耐下心道:“官爷请讲。”
“你跑了这几回,我都不让你见人,心里着实也过意不去,但你要见的这个刘嫂,她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虽说县老爷丁忧,新官还未上任,断不得她的罪,不过外头早有人打过招呼了,我这也是为难哪!”狱头边说边叹着气,很无奈的样子。
“外头有人招呼过了?”温柔心里一惊,知道这人不是赵老爷就必定是李氏。
“是啊!说是让我们好好关照那刘嫂,只是千万别让她轻易死罗!”
温柔不傻,当然知道“好好关照”这个词的真实含义,只怕刘嫂现在已经被关照得不知道成什么样了。赵老爷和李氏一定觉得让刘嫂痛快死去太便宜她了,想慢慢折磨她,这才嘱咐狱卒,别让她轻易死掉,不过好歹,她的性命暂且无忧。
“官爷,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她?”温柔仍旧不放心,坚持要去瞧瞧刘嫂。那狱头犹豫了一下,终于松口道:“那你跟我来吧。”温柔随着狱头往大牢走去,厚重的外门一开,只见里头阴沉昏暗,一股难以形容的潮湿臭气扑面而来,熏人欲呕。两边牢房内被关押的犯人,一见有人进来了,立刻骚动起来,有人扑到牢门上大喊冤枉,有人在大声咒骂,也有人在持续不断的低声呻吟:“行行好,给口水喝吧我快渴死了”
狱头压根不理他们,顺脚走到闹腾动静最大的牢房前,才拿腰间佩刀狠狠的往牢门上敲打两下,喝令他们安静。温柔强忍住胃里翻腾的感觉,拿袖口轻轻掩住鼻子,跟在狱头后面走到了大牢最里头的一间单房,一眼就瞧见刘嫂蜷缩在一堆稻草里,垂着头,发丝散乱,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刘嫂,刘嫂——”温柔轻声唤她,见她毫无反应,又转头恳求那狱头道:“让我进去和她说会话吧?”
一介弱质女流,狱头自然不怕她玩出什么花招,让温柔打开手里的包袱检查了一下,才打开牢门,将她推进去,又锁上门道:“不必担心,她只不过二天没吃没喝,死不了,我去替你拿点水给她。”说着,他就出去了。
二天没吃没喝,还让她别担心?温柔哭笑不得,急忙上前扶起刘嫂,谁知那潮湿的稻草堆里猛地窜出一只老鼠,吱吱叫着,就踩着她的脚窜到牢门外去了。
温柔吃了一吓,咬着唇险些惊呼出声,她心砰砰乱跳着,又觉得被老鼠踩过的脚上,有一种麻麻的战栗感腾起,强压下恶心,扶起刘嫂,摇了摇她道:“刘嫂,醒醒,是我,如花。”
“如花”刘嫂听见她的名字,身体轻颤了一下,虚弱的睁开眼来,就喘息着问她道:“小环,小环她好吗?”
“好!她很好!现下同我住在一块,你放心。”温柔说着,又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躲过了两次搜查,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了。”
她原本还担心古代户籍查得严,小环会没处可躲,真正经历过了,才知道压根不像历史教科书上写的那样严格,或者说,制度是一回事,执行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很多穷人为了逃避赋税,瞒报人口、与人合户、低报丁龄、伪报病老、逃亡垦荒,就已经照成了户籍不实的现象,还有一些地方官员为了政绩也虚报人口,而且这里的户籍,往往三五年才登记整理一次,使用的税法,又类似于两税法,征税以财产、土地为主,对人丁的控制没有那么严格,因此小环暂时没有户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刘嫂嘴唇都干裂了,说话很艰难的样子。
“刘嫂,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温柔忙着检查她身上,发现衣裳虽然皱折不堪,但还是完整的,也没见有什么伤口,这才放心下来,觉得她这么虚弱,应该是饿的。
“没有”刘嫂摇头道:“就是不给吃不给喝我心里明白这是想作贱我,让我不得好死啊”
温柔刚想接话,就听见外面走道上传来的脚步声响,回头一看,一名狱卒端了个漆盘过来了,从递物的小口处,将一碗水,一碗薄薄的菜粥,两个粗面馒头递了进来,又站起身看了看温柔,嘱咐她道:“有话快说,再过一刻你就该出去了。”
温柔连忙答应,端了水过去喂给刘嫂,等她一气将水喝完,又将那碗菜粥灌下肚,觉得她精神多少振奋了一些,才将包袱里的棉衣和芝麻凉团拿了出来,递给她道:“这棉衣是小环日夜赶出来的,还有这凉团,你收好,肚子饿的时候吃些垫垫饥。”
刘嫂接过棉衣,搂抱在怀里用手摩挲了一阵,眼泪就禁不住落了下来。温柔在旁看得心酸,劝她道:“安心在这里待一阵,外面的狱卒我打点过了,日后还会想法子给你送吃的来。”
“不,不要再来了。”刘嫂摇了摇头,拿手背抹了抹眼泪,抽泣道:“这是无底洞,填不满的,你若是有钱,就带着小环离开这里,安心过日子去,别管我了我自个知道,赵府是不会放过我的,你斗不过他们”
“我没有要和谁斗。”温柔轻拍着她的背,将县老爷丁忧的事慢慢说给她听,又道:“我估算过了,等新官上任,说不定也得冬末了,听说案子审完还得报上去复查,这一来一去耽搁完了,没准就是春天了,就算判你死罪,也得明年秋后才行刑,还说不准这中间会不会出点什么变故呢。”
说着,她叹口气接着道:“我知道自个没有能耐救你,想要打点县官,也没有这个财力,现今能做的,不过是替你打点几个狱卒,让你在里头不至于吃太多苦,就算到时躲不过,伸头一刀,也痛快,不用受那么多零碎的苦。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若是领我这份情,就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活下去!不然小环还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呢。”
刘嫂听着听着,泪就止不住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