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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梅氏一千两、老爷给了三千两,十有□花在陆家、户部上了,要说剩八成也剩不下多少,而许国定手里有多少银子许樱心里也有数,三千两已然是许家能出的银子的大半了,梅家为许昭龄起复的事出了力,再让他们家出那么多银子,显然不合适。
是啊,这本是自家的事,一家人怎能说两家话。杨氏道,樱丫头,去取银子给你六婶。
是。许樱回了屋,打了个掀开床下的暗阁,拿腰上的钥匙开了锁,拿出三千两的银票,想了想又拿出一对田黄石出来。
许樱把银票交给了梅氏,又将装着田黄石的锦盒打开,这对石头是我无意中得的,与我没有什么用,爱书画者多半也爱金石,六婶拿去吧。刘首辅纵横大齐朝二十年,与他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送他这样的人礼物,黄金白银不及人家的心头所好。
梅氏是识货的,瞧见这对田黄石眼睛就是一亮,若是早瞧见这对石头,我还求人搜罗什么书画。刘首辅是许昭龄那一科的主考,学生孝敬老师,乃是天经地义,她又把石头推了回去,只是那画我哥哥已然定了下来,再拿你这对石头就有些不妥了。
六婶,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这石头在我手里也是白放着,到六叔手里,却是能做大事的。
樱丫头,不是六婶说你,连家是豪门巨富,你嫁妆里没有一两样能拿得出手的奇珍可不成,这田黄石品相难得,正好能充做嫁妆。梅氏坚决不收,先前一千两加上如今的三千两,一共四千两的银子,这么大的人情她还不知道怎么还呢,怎么肯再收田黄石。
既是如此,侄女就先将这石头收起来,六婶若有用时,只管让人捎信来。
婶子还能跟你们母女外道不成。梅氏笑道,我依稀记得,亲家公的寿辰是在国孝里,如今出了国孝,可是要补上一席?到时候不要忘了我就是了。
我还未曾听我兄长提起,并不知情。杨氏摇了摇头,现在想想杨家,杨氏多少有些伤心。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常嫂子跑了进来,二奶奶!二奶奶!杨家来人了,说是……
杨氏站了起来,为人子女的父母年纪大了,怕得就是……
说是杨老太太昨个半夜说心口疼,虽请了大夫救治,可还是……
杨氏听到这里,只觉得膝盖发软脑袋发晕,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扶着坐回了椅子上,见常嫂子在扶着她,连忙抓了常嫂子的手,你刚才说什么?
杨家派人……报丧来了。
许樱握着母亲的手,坐在往杨家去的马车里,杨氏经了大喜大悲,除了流泪再说不出什么了,许元辉还记得疼爱自己的外祖父母,也是坐在一旁抹眼泪,只有许樱心里虽难过,却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外祖母去了,外祖父与外祖母年少时虽分隔两地,老了之后却是寸步未离,老雁失伴,更是难捱,许樱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马车窗帘,瞧向外面,去外祖家这条路景色依旧,却不知还能再走几回。
杨氏是杨家的姑奶奶,她回来奔丧,管家自是远远的就迎了出来,将许家的男宾迎到前厅之后,又亲自将杨氏和许家的女眷送到了二门,这回守在二门的是陆氏了,她身上披着重孝,眼睛又红又肿,看见杨氏就哭了,妹妹,你回来晚了……
杨氏握着她的手,也是一阵的低泣,许家的女眷也跟着抹了会儿眼泪,我爹在哪里?
公公听说婆婆去了,当场便厥了过去,大爷将他背到了书房,已然请了大夫诊治。
杨氏辞了许家众女眷,带着许樱和许元辉由陆氏陪着到了外书房,杨纯孝带着两个儿子和两个侄子守在外面,看见了杨氏也是忍不住掉泪。
许樱见杨国良别过脸不看她,心中暗暗冷笑,也不肯多瞧他一眼,夫妻缘份不成,他们好歹是表兄妹,可瞧着杨国良这样子,竟是连表兄妹都不肯与她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社交恐惧症挺重的,八成已经漫延到了网上,所以别嫌弃我不说话。
90吊唁
哭泣、安慰、远处的各种窃窃私语;前来吊丧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表情,真正的亲人比如杨家兄妹就算是不哭神色里也带着疲惫跟伤心;那些只是为了杨家是大明府新兴的权贵人家而来吊唁的,带着某种探寻,就算是抹了几滴泪也让人觉得假。
杨氏留在了杨老爷子的书房侍疾;杨纯孝和杨纯武、杨国良兄弟几个要在灵前答谢前来吊唁的亲友。
许樱这个外孙女是没资格去跪的;只是坐在后堂花厅的一角;安静的喝自己的茶,许樱的大表姐淑云已经嫁到了京中;二表姐淑莹订了亲还没嫁人;淑云比许樱还要小,听说也订亲了。
这两人忙里忙外的,忍着悲伤招待着亲友;过了一会儿才能到许樱跟前坐一会儿,歇歇脚,祖母去得太急了些,头天晚上还教我们两个剪窗花呢。淑莹唇角有一颗小痣,如今抿了嘴,瞧得更清楚了。
许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想盯着那颗小痣看,好像刚才发现一样,淑莹又说了些什么,见许樱在发呆,咳了一咳,许樱这才反应过来,我前次见外祖母的时候,也是精神健旺着呢。
是啊,大姐姐嫁得远,外祖母还掂记她会不会做冬衣呢。淑云说道。
三个人又静默了一会儿,淑莹忽然说:我还以为你要嫁回来,咱们姐妹自然能长久的在一处,外祖母总惦着你,谁知道……你许了连家,外祖母总算放了些心。
是我不孝。许樱知道要说这世上最疼她最为她好的,一是杨氏,二就是外祖母了。
这也缘份。淑莹道,只是大哥哥有些放不下,我娘说大哥哥书读太多,读傻了。
许樱勉强扯了扯嘴角,淑莹和淑云又有所谓的手帕交随着父母来了,两人起身去招待。
许樱不想再在这屋里呆了,经过了订亲、退亲、再另许他人的事,知道些两家根底的人,看见她都有些指指点点,她虽不在意,也不喜被人围着当猴看。
花园子里正是万物凋敝之时,除了松树再没什么常绿,正应了这居丧之前的冷清光景,前面的吹吹打打,不绝于耳的颂经之声,只让人心越沉越低罢了。
麦穗铺了个垫子,她在小花园的木亭子里坐了下来,这亭子名唤爱晚亭,乃是外祖父母天晴时最爱盘桓之地,老两口在一处下下棋,谈谈天,与孙子、孙女们谈天说地,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在别的地方她尚能忍着泪,在爱晚亭里她却止不住哭了起来。
祖母去前还在怪我父亲。不知何时一身麻衣素服的杨国良来了,可分明是你先答应的退亲。
麦穗见这种情形,想远远的避开,许樱略一示意,她留了下来,现在杨家在办丧事,人来人往的,人人皆知她与杨国良订过亲,虽是表兄妹,却也不宜多来往,这种四面皆通透的亭子,倒适合说上几句话,她坐在亭里,杨国良站在亭外,隔着两尺之远,能互相听见说话,距离却保持得极远。
是我祖父应下的。杨国良在别人那里总有老成持重之类的评价,可许樱总觉得他像个孩子,古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过是尊祖父之命罢了。
那天晚上我看见了。
许樱一愣,什么?
你与连成璧私会。杨国良说道,杨家的院子并不大,他住的院子与许樱所居的小院,只有一条小径两道院墙相隔他本来也为了白天发生的事辗转难眠,听见外面的动静,披衣起床去外面观瞧,去看见了连成璧翻墙进去,呆了一会儿又翻墙出来。
难怪杨国良总是一副她欠了他的样子呢,她做了那么久的老人,又重生回来,心底里早就没了那些少女情怀,男女大防虽知道,却也没那么防备,在别人眼里她跟连成璧果然关系暖昧吧,我们并非相约。
杨国良冷哼一声,你当我是黄口小儿不成,可怜祖母,临去世的时候还觉得我父对不住你们,为了富贵移了性情。
你若觉得委屈,大可四处宣扬。许樱懒得再与他说了。
杨国良瞧着她,只觉得她的眼神冷得跟冰一样,那怕是订亲的时候,她瞧着自己也透着三分的防备、疏远,退亲之后更是如此,许樱这个表妹,周身总想是彻着墙,一不小心就要撞到她冷冰冰的墙壁之上,为了姑姑我也不会与旁人说半个字,就算是我亲生的父母也不知情,只是请你日后少与我杨家往来就是了。
杨家是我外祖家,你父是我舅舅,就算我不认你,也要认舅舅。许樱心道杨纯孝如今已经是六品官了,她是傻了才会与这样的舅舅疏远。
杨国良冷哼了一声,见有来往的人往这边望了过来,一甩袖子走了。
杨老太太本是连俊青的师母,如今连家与杨家又成了姻亲,连家的人自然是来吊唁了,还遣了个嬷嬷到里面安慰杨氏和许樱。
我们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听说杨老太太没了,心里都难受得紧,特意让奴婢跟着二老爷、九爷、十爷来吊唁,望亲家奶奶、许四姑娘保重身子。
杨氏忍了难过,拿了银子赏给了那婆子,谢你家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的掂念,常嫂子,请带这位嬷嬷下去喝茶。
这个老嬷嬷的出现倒让连家跟许家的亲事又成了焦点,陆氏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依着她的心思,既然小姑与连俊青有那些个牵连,就该避嫌才对,只是因有前情,她为避嫌疑倒也没话讲。
花氏本是商家女,她家因做生意与连家的管事之类有过往来,只记得连家的管事出来都是拿鼻孔瞧人的,如今有头有脸的嬷嬷见她倒是一口一个亲家奶奶,更不用说连成璧本来就是神仙似的人品,花氏倒觉得这亲事不差。
余下众人纷纷乱乱的,有说许樱亲事寻得一个比一个好的,也有说商贾做得再大也比不得官家的,各种传言纷纷扰扰,许樱也只做没听见。
连俊青这回倒没有说要见一见杨氏的意思,只是与杨家兄弟和积年的同窗旧交叙旧,待展明德也来吊唁时,两人在一处说话,也都颇发了一番感慨。
当年那些同窗,有为官的,也有经商的更多的是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