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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艰难才忍住,没有流泪。
她先到厨房做了早饭,摆在保温瓶里温着,然后到阳台上把她和他的衣服都收起来,规规矩矩地叠好放在衣橱里,然后把自己简单的几套衣服放到袋子里,不舍地环顾了这间房子好久,好久wrshǚ。сōm,可再不舍,还得舍。真有些讽刺,她答应过不会放弃他的,可如今她要食言了。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跟家人反目,车祸,她被迫接受了傅希尧,她父亲一再病危,现在的她再不能为这份爱失去什么了。
渐渐地,爱会变得模糊,变得什么都不是,才发现,坚持已经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邵峰在睡梦里隐隐地听见门响,迷迷糊糊地醒来,下意识地往身边一探,空的,他一下子醒了,踩着拖鞋往客厅走,闻到粥的香味,他喊了一声:“小冉?”
没有人回应他。
他转了一圈,没找到人,觉得有些不对劲,洗漱后想拿衣服穿,发现衣柜里只剩下他的衣服,他的手握着把子僵了很久,默默地穿好衣服,默默地扣上扣子,然后,默默地坐在床沿。闷闷的暖气里仿佛还带有她的气息,他用手捂着脸,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
手里拿着放在床头柜的相框,她和他的合影,还记得那位摄影师说他们很有夫妻相的。
照片渐渐变得模糊。
小冉说不怪他。
而他,也不能怪小冉。
她那么冷静,他也很平静,也许他们心里已经早早有了预感。是他的身份他的家庭把小冉逼到绝路,一步一步摧毁他的幸福,躲也躲不开,藏也藏不住,就连他什么都不要都不行,正如小冉所说的,那是跟他连着血脉的血亲,如何断得了?
可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是不想放手。
后来他飞车去医院,来到她跟前的时候,他们彼此的脸色都很苍白,他还没开口,她却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轻轻地摇了摇头,把那个大信封交给他。
他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遍,脸色青白交加,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小冉说:“从昨晚到今天,医生给我爸爸下了三张病危通知书,邵峰,这样的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还如何在一起?
七秒
邵峰的心口一点一点地收紧,钝钝地痛着,手里的信封被他下意识的用劲揉成一团,他绷紧下颚,定定地看着夏小冉的脸,她的眼里泛了一层水光,没有一丝血色,惨淡的白跟医院的墙壁融为了一体。
他专注的目光让夏小冉几乎不能呼吸,她把头转出窗外,看到楼下花园有人在喂鱼,几尾锦鲤悠然地游来游去,她忽然想起了苏晓沐曾经说的话,笑得很苦涩地说:“邵峰,有人曾经告诉我,鱼之所以能这么快乐是因为它的记忆力永远只有七秒,无论这七秒的相遇多么轰烈,七秒过后又是新的开始、新的轮回,也许……我们的第七秒到了……”
“不……”邵峰神色徒变,下狠力攫住她的肩膀,看到她吃痛地皱着眉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抱紧她,顾不得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焦急地说,“小冉,还有办法的,我们走,我们到国外去,跟伯父伯母一起到国外。”是他放弃得不够彻底,那么他都愿意失去,除了她,他什么都能舍!
夏小冉恍惚地怔了怔,冰凉的手指搭上他宽厚的手背,然后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手抽离,彼此交握的手已经失去了温暖,一生的承诺也烟消云散,感觉就像有一条无形中裂开的鸿沟,让他们在不经意间已经隔着千山万水,永远只能隔岸相望。
她摇摇头说:“没有用的,能不能相爱是两个人的事,能不能在一起却是两家人的事,我自己可以无所畏惧,可我不能用家人□情的赌注,还有你,他们再多的不是也依旧是你的至亲,你真的能放下吗?”束缚他们的是亲情这张无形的网,去哪里都摆脱不了的。
邵峰被她的话问住了,就因为是至亲,所以他至始至终都采用沉默对抗的方式,他太过了解他父亲的手段,从小到大都是他服从父亲的命令,他从不曾了解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而反抗的结果不过是两败俱伤,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软弱?
他还想说点什么,却听到温淑芳在走廊的另一头招手,激动地喊着:“囡囡,快,快来,你爸爸醒了!”
夏小冉面露喜色,抬脚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到他傻傻地站在原地愣望着自己的背影,她的心里涌上了一抹酸楚,她张唇说了几个字,然后坚定地往母亲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不会思考,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可他看懂了她的意思,她说:音乐家,对不起。
这次,是真的不再相见。
对不起,我食言了。
对不起,我不能再握着你的手一起走下去。
也许再也没有人,再甜甜腻腻地对他喊,音乐家。
他以为是下雨了,惊觉脸上一片湿濡,抬手一抹,原来是流泪了。
邵峰,你看看你自己,这般懦弱,这般无能,你说别人配不起她,那你呢?
夏之年一头银丝有些凌乱,布满皱纹的眼半张半合,他戴着呼吸器,嘴唇微张却开不了口,医生说他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
夏小冉趴在他的病床前,压抑的哭声低低传来:“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温淑芳掩着唇,也是默默地落着泪。
夏之年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却又把头转到另一边,手指吃力地朝门口挥了挥,似乎是让她离开。
夏小冉心中一恸,急急地握着他的手喊:“爸爸!”
可夏之年已经闭着眼睛,只是胸口一起一伏地泄露了他的情绪,温淑芳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让你爸爸休息吧,这儿有我看着,你回酒店去帮忙收拾几套换洗的衣服,明天拿过来。”
“我……”夏小冉还想说话,妈妈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们不知,邵峰在病房前站了很久,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在看他们,也似乎在透过他们看些什么,最后默然地转身离开。
对他来说,遗忘和坚持,都很难。
市中心的某座商业大楼——
秘书敲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双腿直打颤,大BOSS最近心情不好,公司的高层几乎每个人都被他吼过,人人自危,她在他手底下办事更是战战兢兢,就怕哪里惹了他不高兴,随时得卷铺盖走人。
傅希尧正在看设计部送上来的设计方案,才看两页就发现了几处漏洞,火大得想骂人,秘书敲门时他不高兴地喷火:“进来!”那双犀利的黑眸毫不留情地直视着她,拧着眉冷声问:“又有什么事?”
秘书镇定了一会儿,从文件夹里取出两张音乐会入场券,上前一步放在他跟前:“傅总,您要的票已经到了。”
傅希尧挑起下巴问她:“这是什么?”他的眼神有些疑惑,仿佛忘记了有这么一桩事情。
秘书回道:“傅总,这是钢琴大师拉尔夫先生在中国巡演的首场式,您之前吩咐我提前订票的。”
经过秘书的提醒,傅希尧终于想起来了,他微微眯起眼睛,冷淡地说:“知道了,放下吧。”
等秘书离开以后,他拿起票看了几眼就意兴阑珊地丢在一边,他对什么演奏会没有一点兴趣,喜欢听的人,是夏小冉。那时她还跟着自己,每晚总要听几遍这个拉尔夫的专辑才睡得着,后来恰巧听朋友说这个人有意来中国办演奏会,他鬼使神差就记住了,那时还想着,这下那个小女人该高兴了吧?没想到……
他萧索地靠着椅背,一闭上眼就是她那张娇娇小小的脸,看他的眼神除了怨恨、淡漠、难堪,再没有别的。也就只有看着邵峰,才知道原来她也有眉眼如丝温柔似水的时候,那天她冷冰冰地对自己说,没什么,只因为我爱他,我不爱你,这就够了。她又一次成功地在他心口划了一刀,狠狠的一刀,无论他做了什么,在她眼里都是一文不值的。
其实他无需讨好任何人,从来都是别人巴巴地求着他的,她既然这么不稀罕自己对她好,她既然想的是别人,他为什么还得放软姿态?比她好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他想,也许是最近没女人的缘故,他都有些神经兮兮了,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他把门票扔到了垃圾篓里,觉得心里有点烦躁,猛地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决定出去透透气。路过秘书处茶水厅的时候,几个小秘书围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一见了他马上作鸟兽散,他好气又好笑,刚好觉得有点渴,进去倒了杯咖啡,坐下来抿了一口,瞥见餐桌上有本杂志翻开了。
你爱的他(她):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发现哪里都有她的影子,会总是想给她打电话,会惦记她的笑容,会想着讨好她……
他猛然一震。
听到走道有人走动的声音,他又迅速把杂志扔到一边,骗骗女孩子的东西,哪能信以为真。
他拧拧眉,抓起外套起身往外走,真有些倦了,他先是回了别墅一趟,倒头就睡,快五点的时候才起来。因为度假村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近日开始破土动工了,晚上在酒店开了庆功酒会,他简单拾掇了一下又出门,面容很沉静,看起来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傅四少。
可到底是有些什么不同了,他没有发现,或者说他还不愿意去发现。
夏小冉走出医院的时候,天空是灰黑色的,像吐出的一层层烟雾,阴沉且低迷,她没走几步就下起雨来,雨虽然不大,却很密,没打伞的人都急着往边上躲,只有她,一个人茫然地走,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变大了,又什么时候天黑了,她浑然不觉身上已经湿透了,眼前朦朦胧胧的一片。
走到一家婚纱店前,橱窗摆着今季最新款的婚纱,她呼吸一摒,顿住了脚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