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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动也不动地站在这令人心碎的残局中央,久久未曾动弹,他四侧的万子良、金祖林、莫不屈、金不畏、公孙不智、石不为、西门不弱、杨不忽、甚至牛铁娃,也都是呆果的站着,不能动弹。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祖林突然大喝一声,道:“酒;酒;人生不如意,一醉解千愁。”
呼声未了,他已奔入厅房,那呼声中实是充满着愤怒之意,西门不弱听在耳里,目中突然流下泪来。
公孙不智突然走到万子良面前,恭去。
万于良一面还礼,一面相扶,骇然道:“兄台何故如此大礼?”
公孙不智面上有如木石般绝无丝毫表情,口中一字宇道:“今日之事,连累万大侠声名受累,我弟兄实是百死难赎其罪。”
万子良黯然道:“今日之事,又怎能怪得了各位,又有谁想到好人之毒计,竟一毒至斯!”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我今日才知道群情激动时,竟是如此可怕,竟丝毫不与人解释机会……那人使出此计时,想必早已将这一步算了进去,但……但她如此深谋远虑,来加害宝玉,却又为的是什么?”
莫不顾沉声道:“这些事纵然推敲出来,却也无益,今日之后,我等何去何从,才是你我应谋之计。”
他目光霍然凝注到宝儿身上,语声出变得更是沉重,缓缓道:“前途日渐艰险,不知你要如何走法?”
这句话正是每个人都想向宝儿问出来的,只因这突来的打击,委实太过巨大,委实令人不能忍受。
他本是江湖中人人艳羡的少年英侠,顷刻之间,竟变成了人人唾弃的骗子,在明星日渐凋落的武林中,他本是一粒初生的新星,他所放射的光芒,曾有如闪电般熔亮天下人的眼目。
然而在片刻之间,这新星的光芒便已为阴云掩没。
年纪轻轻,初入江湖的宝儿,在遭受了这无情的打击后,精神是否会颓废?意志是否会消沉?他是否会从此沉没?
群众总是十分无情,他们虽能令人迅速的成功,但毁灭却有时来得更快,万子良等人久历世情,已见过不知多少有为的少年,被毁灭在这种无情的波折中,方宝玉,他是否能例外?
只见宝玉目光坚定地凝注着远方灿烂的朝阳,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道路纵艰险,但却阻止不了决心的脚步。”
万子良、金祖林等人目光齐地一闪,莫不屈大声道:“如此说来,这条路你还要走下去?”宝玉道:“有去无回,义无反顾。”
他面容虽有些憔悴,喉音虽有些嘶哑,但这八个字说将出来,却当真有如金钟玉鼓,足可声震天地。
万子良等人精神不觉齐地为之一振,就连那冷如冰雪,坚如铁石的石不为,都已喜动颜色。
万子良喃喃道:“好!……好!不想这足以令人灰心的打击,竞未能将你击倒,若换了我,只怕……唉!”
杨不怒满面赤红,动容道:“若换了我被人如此误解,我……我只怕早已要发疯了。”
公孙不智微微的叹息道:“被人误会,被人污辱,委实是最最不能忍受之事,宝儿,你……你委实是个超人,你武功纵能冠绝天下,三叔还未见服你,但你身经此变还能不倒,三叔却真真服了你了……
宝玉垂首道:“多谢三叔夸奖,但……但此事小侄既已决心要做,除非小侄真的被人击倒,否则任何人也休想令小侄退缩。”
金不畏突然大声道:“好!咱们这就去找欧阳天矫。”
宝玉道:“此刻不能去的。”
金不畏道:“那……那该等到何时?”
宝玉道:“乌云终会散去,误会终必消失,到了那一日,小侄自当再与欧阳天矫作一决战。”
他语声中,充满了坚强的意志,也充满了不变的信心,这份坚定与信心,便造成了他那对任何事都无所畏惧的勇气。
金不畏仰天大呼道:“好!好孩子,看在者天的份上,好好的干吧!到了那一日,也好数我出一出今日这口闷气。”
金陵,六朝金粉所在,长江钟山,龙蟠虎踞,自古以来,便是文采风流,英雄辈出之地。
金陵城,“风雨神鹰”英铁翎,独据钟山,名震天下,掌中一双“风青无双混元牌”,乃天下英雄闻名色变的一十三种外门兵刃之一。英铁绷“飞鹰一百三十式”,走南闯北,所向无故。
英铁绷长身玉立,身手矫健如鹰,慷慨好友,“飞鹰堂”上,座上豪客常满,杯中美酒不空。
清晨,英铁翎已卓立堂前,一身褐衣,干净利落,二十余条江湖好汉,相随在旁,突有一人道:“英兄真的要去?”
英铁翎微微笑道:“我若不去,岂非怕了他?”
那人面上满带不屑轻蔑之色,摇头笑道:“此刻谁不知道,姓方的那厮不过是个骗子而已,怎配与英兄动手?”
英铁翎微笑道:“要那骗子尝尝我风雨双牌的滋味,又有何不好!”群豪哄然大笑,一行人蜂拥而出。
他们还远在数十文外,卓立在玄武溯的万子良、金祖林,七大弟子与方宝玉,便已见到他们来了。
宝玉面色仍苍白得可怕。
万子良双眉微皱,关切地凝注着他,终于忍不住轻轻问道:“宝儿,今日你真的能战么?”
宝儿微微一笑,代替了回答。
微风中,已传来人们的讥讽与汕笑之声。
万子良等人心头的忧虑与沉重,都已不可掩饰的在面上显露出来,人人心中都在暗问:“宝儿今日真的能战么?”
朝阳之下,已可看见英铁翎健步而来。
他面上容光焕发,脚步轻灵而矫健,看来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充满了斗志,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相形之下,宝玉面色更显得苍白,这时就连万子良等人,都已对他失去了信心,何况别人?
他扶正身后木剑,缓步迎了过去,阳光,将他的身影长长的拖在地上,看来是那么消沉,那么孤独……
所有精神的支援,此刻都已离他而去,所有的欢呼与爱戴,此刻都已变作了轻蔑与汕笑。
四面虽然人头拥挤,但宝玉却实是完全孤独的,朝阳虽然照耀满天,他看来却是说不出的寒冷。
英铁翎只向万子良微一抱拳,只因其余的他根本末看在眼里,他甚至瞧也末瞧宝玉一眼,便朗声道:“方宝玉就是你么?”宝玉忍受了他的无札,沉声道:“正是。”
英铁翎一笑,道:“好!”微一拍手,转身道:“看牌。”
一条劲装大汉,捧来了他威震江湖的“风雨双牌”,沉重的铁脾,在阳光下闪烁着慑人的光采。
英铁翎反身提牌,双臂一震,但闻“呛”的一声龙吟,响彻雷汉,湖上金彼闪动,似乎连湖底的游鱼都已被惊起。
群豪哄然为他赐起彩来。
英铣细微微一笑,目光脾腕,轻欧道:“方宝玉,放马过来。”
宝玉深深吸了口气,脚步还未抬起,四下已响起一片汕笑讥嘲之声,也不知是谁大声嚷道:“方宝玉,今日你可喝醉酒了么?”
于是,四下笑声更响,方宝玉便在此等难堪的笑声中,跨出了脚步,面对着意气飞扬的英铁翎。
公孙不智悄悄拉过万子良,低语道:“今日之战,英铁绷绝不会点到为止,宝玉若是现出败象,但望万大侠拦住英铁翎的杀手。”
万子良黯然点了点头,却又轻叹道
“但宝儿的武功,其实用不着……”
公孙不智截口道:“不错,宝儿的武功,本用不着你我担心,但在今日此等情况之下……唉!他心神怎能不受影响?”
万子良听着四下的汕笑声,神色更是黯然,喃喃道:“不错,我若被人如此汕笑,武功只怕连五成都无法施展得出,又何况是他……何况是他……”
要知宝儿武功本以“心”为主,心神一乱,他又怎么还能自对方招式中窥出破绽?他又怎么还能施展出妙参天机的一剑?
何况精神、斗志、信心,更都是高手相争时致胜的要素,在这方面,宝玉无疑早己大落下风。
只见宝玉面上毫无表情,既无颓伤之态,亦无悲愤之容,他只是缓缓反腕拔出木剑,沉声道:“请。”
英铁翎大喝道:“好,来吧!”双牌又是一震,左右反击而去。
他这一双“风雨铁牌”不但招式诡异,功用奇巧,而且威猛霸道已极,重量绝不在天下任何兵刃之下。
只见他双牌乍出,已有一般强劲的风声激荡而来,一招未了,后着已绵绵而至,如急风,如骤雨,摄人魂魄。
四下彩声如雷,漫天牌影续纷,方宝玉平剑当胸,澄心静志,脚下飘飘移动,已避过十余招之多。
“风雨神鹰”英铁翎战意方生,斗志正浓,口中轻叹一声,“飞鹰一百三十式”源源施出。
顾名思义,他这“风雨双牌”招式,自是以威猛迅速见长,此番招式施展开来,那一股风雨雷霆之威,确是令人难当。
宝玉仍是以守为攻,并末反击,只是他那一双澄明如湖水的眼睛,从末放过英铁细任何一招的变化。
但见英铣翎左牌属风,忽而如狂风过地,威可拔树,忽而如微风拂柳,轻柔曼妙,变幻无穷。
他右牌自是属雨,忽而如暴雨倾盆,招式奇密奇急,忽而又如微雨浙沥,风牌攻出三招,这雨牌还未施出一式。
天下武林豪杰,使用此等“双兵刃”,俱有一子一母,一雄一雌,或是以左手兵刃为主,右手兵刃为辅,或是以右手兵刃为主,左手兵刃为辅,王大娘、鱼传甲等人,俱是如此。
但此刻英铁绷这“风雨双牌”,却一反常规,他有时虽以风牌为主,雨牌为辅,有时却又以雨牌为主,风牌为辅。招式之变化,固是令!人不可捉摸,轻重的分别,更是令人无法拿捏。
四下彩声更响,群豪纷纷笑喝道:“方宝玉,你既然不敢还手,还是乖乖的认输吧!莫非你那日酒醉,到此刻还未醒么?”
这喧嚷与嘲骂,竞已使宝玉澄明的眼神,露出了一丝紊乱之色,万子良等人瞧在眼里,心情更是沉重。
莫不屈黯然道:“这风雨双牌,招式果然不同凡响,若要自他此等招式之中寻出空隙破绽,只怕……”苦四一声,住口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