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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妈妈和橘红送他们夫妻出了院门,看着东瑗跟在盛修颐身后的婀娜背影。罗妈妈惊讶得半晌没有说话。
瑗姐儿居然会这样做,令罗妈妈意想不到!
“大奶奶真的跟着去了啊。”橘红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感叹道。
不仅仅静摄院的人没有想到东瑗会跟着去,就是小院里的姨娘们,也没有想到薛东瑗会来。
刚刚起更,陶姨娘并未睡。
邵紫檀在她屋子里绣鞋面,陶姨娘帮着邵紫檀分线。
丫鬟进来禀道说世子爷来了的时候,邵紫檀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今晚盛修颐不来。
出了这样的事,盛修颐自然是要来安抚陶姨娘一番的。
邵紫檀把绣架放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和陶姨娘一起起身迎盛修颐。
当看着盛修颐身后跟着薛东瑗,邵紫檀脸上就露出错愕。她惊觉自己失态,忙低了头,福下身子给东瑗和盛修颐行礼。
陶姨娘的目光也在东瑗身上转了一转,才屈膝给他们行礼。
盛修颐坐到临窗大炕上,东瑗坐在另一边,陶姨娘的丫鬟们忙给他们上了茶点来。
陶姨娘和邵紫檀立在一旁。
东瑗道:“两位姨娘坐……”
一旁服侍的小丫鬟忙搬了锦杌给她们。好似这并不是陶姨娘的院子,而是东瑗的静摄院。
她吩咐起丫鬟们来,得心应手。
邵紫檀忙道谢,半坐在锦杌上。
陶姨娘却抬眸看了东瑗一眼,眼眸空洞无神,别样的阴凉。
东瑗没有看她,端起茶盏喝茶。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等待盛修颐开口去问话。
邵紫檀搅动着手里的帕子,见屋子里静谧下来,她倏然明白什么。倘若是世子爷单独来,她定是要请个安就回自己屋子去的。
可大奶奶跟着来了,让她一下子没了主张。大奶奶见她没走,就让丫鬟搬了锦杌给她坐。
但是她不应该还在这里啊。世子爷是来安慰陶姨娘的。虽然大奶奶跟着来了,让邵紫檀有些费解。
没有等盛修颐开口,邵紫檀又站了起来:“世子爷,大奶奶,奴婢先告退了。”
可能是紧张了,说话有些不利索。
盛修颐没什么表示,东瑗则微微颔首。
邵紫檀忙不迭走了出去。出了院子里院子的角门,她憋在心里的一口气才喘了出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187节恩典
邵紫檀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盛修颐、东瑗和陶姨娘。
以往盛修颐来陶姨娘的院子,陶姨娘总是坐在炕上服侍他。而现在,她好似在静摄院一样,坐在锦杌上。
从前只有盛修颐来她这里,她才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给她的点滴温暖。可现在,这点温暖和欢喜,都被薛东瑗打破。
陶姨娘眼眶就红了。
盛修颐开口道:“我瞧着你瘦了很多。钰哥儿已经不在了,你也要保重自己,来日方长。”
陶姨娘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抬眸看着同样消瘦的盛修颐,眼泪簌簌。最终,她忍不住,起身跪在盛修颐脚边,抱住了他的腿,大哭起来:“世子爷,钰哥儿……。钰哥儿走的时候……。贱妾都不曾瞧上一眼……”
盛修颐眼睛有些湿润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才把情绪压下去。
东瑗看过来,就看到陶姨娘的头埋在盛修颐的双膝间,她消瘦的肩头颤栗着,似凄风苦雨里的一株梨huā,柔美脆弱,最是能惹起人心底的怜惜。
只看了一眼,东瑗就把头又撇过过去。
盛修颐的手轻轻搭在陶姨娘的肩头,声音柔和道:“钰哥儿定能投身到好人家,你莫要再伤心……”
陶姨娘的哭停不住:“他生下来才六斤,贱妾抱在怀里,那么小。后来一天天长大了……。世子爷,贱妾每日都梦到钰哥儿……。”
盛修颐搁在炕几上的手指微微曲起来。最终攥成了拳头。
那孩子倘若真的是死于天灾,盛修颐可能没有这样难过。自从知道孩子被故意误诊,他心中就清楚,孩子是死于政治倾轧,成为盛府政治争斗下的牺牲品。
作为父亲,他没有防患于未然,他很自责。
上苍给予一个孩子。就是给予家族一种希望和生机。等这个希望和生机被收回,这个家族也要承受一些噩运。
他另外一只手扶在陶姨娘肩头,轻轻安抚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对这个女人,此刻盛修颐心里多了种宽容与忍耐。
陶姨娘一直哭着,盛修颐和东瑗再也没有说话。
夜渐渐深了下去。自鸣钟响起,已经亥初了,蔷薇和陶姨娘的丫鬟荷香撩帘而入。
两人虽没有说话,东瑗却明白其意:到了就寝的时候,该回去歇了。
“陶姨娘,你要保重自己。”东瑗开口,声音柔婉温和“快别哭了。伤心落泪这样最伤身,你原又是单薄的。”
陶姨娘根本不理她,依旧跪在盛修颐面前。抱着他的腿不放手。
“荷香,扶你们姨娘起来。”东瑗转眸对站在门口的丫鬟荷香说道。
荷香不敢犹豫,上前要搀陶姨娘,劝道:“姨娘,您起来吧。您这样。世子爷和大奶奶心里怎么过得去?”
陶姨娘听着这话,微微一顿。
可她还是不放手,铁了心要把盛修颐留在身边。
她的钰哥儿没了,她再也没有依靠了。如果盛修颐对她依旧那么冷漠疏离,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指望什么了。
贤良淑德有什么用?
薛东瑗一点也不贤良,到了姨娘们的日子照样把盛修颐留在屋子里。她坐月子。只放了盛修颐出来两夜。
可盛修颐照样疼爱她,处处为她打算。
贤良恭谦根本就拢不住盛修颐的心。说起懂规矩晓分寸,她陶氏算得上高人一筹的,可最后她被赶到庄子上去,她唯一的儿子死于天huā。
既这样,薛东瑗能做的,她陶氏也要做。她再也不要那些什么虚名虚利。她只是姨娘,狐狸精媚主又如何?她原本就是供丈夫取乐的。
她紧紧抱着盛修颐的腿不撒手,荷香也不敢硬拽,只得为难看了眼东瑗。
东瑗目光温柔安静,看不出情绪。
盛修颐则有些犹豫。陶姨娘如此凄惨,同样的丧子之痛让盛修颐明白她心里的苦楚。他真的不想再推开她,在她伤口上撒盐。
他有些为难看了眼东瑗。
东瑗就站起身,亲自过来扶陶姨娘,低声道:“陶姨娘,快些起身。你这样哭,世子爷心里何尝好受?”
主母亲自扶她,她还敢不起?
她不敢!
她可以媚主,却不敢惹东瑗。上次就是因为她背后弄了一点小动作,根本没有伤害到东瑗,却被赶了出去。
陶姨娘当即放了手,就着东瑗的手起身。
怎奈跪的太久,她膝盖酸痛,刚刚起身就歪了下去。
盛修颐接住了她。
他将陶姨娘打横抱起,放在炕上。
陶姨娘趁机攥住了他衣角,含泪望着他,目光里带着祈求与孤独,让盛修颐的不忍心更加浓烈。他的心紧了一下。
东瑗站在一旁,看着陶姨娘攥紧了盛修颐的衣角。而盛修颐目光里的闪烁让东瑗感觉不妙。
盛修颐转头看东瑗,想要说什么,东瑗抢先对陶姨娘道:“陶姨娘,你歇了吧。我和世子爷改日来看你。”
陶姨娘眼里大颗大颗的泪就簌簌落下来。
“阿瑗……”盛修颐开口,习惯性喊着东瑗的昵称。
“你们先出去!”东瑗没等盛修颐说完,打断他的话,转头对蔷薇和荷香道。
两人垂了头,忙不迭退了出去。
丫鬟们退出去后,东瑗上前,猛地一拽,把盛修颐的衣角从陶姨娘手里拽了下来。
陶姨娘没有想到东瑗会这样,被她拉得身子微轻,差点又栽了下来。
东瑗就趁机扶住了她。
“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东瑗扶住陶姨娘,把她扶稳了才道“我知道你很难过。钰哥儿去了,我也难过。别说是咱们家的亲人,就算是认识的小孩子,那么可爱有趣,突然走了,我也会舍不得。”
陶姨娘猛然盯着东瑗。
那目光里满是嘲讽。她觉得东瑗说的这些话是多么虚伪。
东瑗放佛不觉,继续道:“……你可以思念钰哥儿,不管你用何种方式。但是我不准你利用他!”
陶姨娘一怔,嘲讽的眼眸倏然就静了。
“陶姨娘,我和夫人都很喜欢钰哥儿,世子爷更加喜欢钰哥儿。不管他在不在,你永远是他的生母,盛家永远不会亏待你。”东瑗看着陶姨娘,继续道“可利用钰哥儿的死来谋求生计,博取怜惜,会让我瞧不起你!钰哥儿在天之灵,也不会高看你!”
陶姨娘身子一颤,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她死死盯着东瑗。
东瑗不看她,转身对盛修颐道:“回去吧,陶姨娘要歇了。”
盛修颐看着东瑗,目光变幻,说不清是什么情愫,脚步却没有动。片刻,目光又落在那颤抖苍白的陶姨娘身上。
东瑗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掌,举步就走。既然我决定爱你,不准你摇摆不定!她心里想着,牵着盛修颐的手更加用力。
盛修颐错愕看着东瑗,却不由自主随她走了出去。
走出陶姨娘院子大门的瞬间,东瑗松开了手。
陶姨娘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在她眼前直晃,令她的心有些刺痛。那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她哪怕装可怜也应该给予同情。
更何况,她是盛家娶进来的妾,甚至比东瑗进门还要早。
可是她薛东瑗才是妻,盛修颐只是她一个人的丈夫。妾室并不是盛修颐的妻,她们只是财产或者仆妇一般。要不然,怎么说纳妾纳色呢?
东瑗现在婚姻的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牺牲自己前世所接受的忠诚婚姻观,坦诚容纳妻妾共存的制度;要么牺牲妾室,做个悍妇。
自从东瑗得到了盛昌侯的信任开始管家、自从薛家赢得了后位而盛昌侯辞官,东瑗和盛修颐的婚姻就算彻底稳定下来了。于是,这段婚姻就再也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回到静摄院时,两人各自洗漱一番,才上床躺下。
盛修颐抱紧东瑗,一直不说话。
东瑗不免想,他心里是不是怪她对陶姨娘太狠心?
她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静静抱住他的腰,把自己依偎在他怀里。
“阿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