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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番话,太夫人不由眉头一挑,一旁的顾铭看得清清楚楚,生怕祖母对这个回答不满,连忙打圆场道:“老祖宗,瑜妹妹毕竟才到京城没多久,又不常见这样的贵人,所以不过是靠着第一眼的印象判断,有所疏失也是难免。”
太夫人正想着张琪如此性子,别说王妃,就是嫁到哪家世家名门,那十有八九这媳妇也不好当,不想顾铭突然这样插上来替她辩解了一句。她愕然看了顾铭一眼,就看见顾镇没好气地数落道:“四弟,老祖宗只是让瑜妹妹和晗妹妹随口说说,又不曾要怪罪她们!”
见顾铭讪讪低下了头,太夫人不禁莞尔,随即若有所思地看了顾铭和张琪一眼。面对这一幕,章晗心头一动,等到太夫人冲着自己看了过来,她便大大方方地说道:“赵王着装和麾下护卫几乎二致,足可见在战功赫赫之外,还治军严谨,且并不招摇太子殿下请得皇上旨意来送行,却只赐赵王和二舅舅宝剑宝弓,于其他将领不过勉励一二,于今日送行众人却是熟视无睹,足可见谨慎。”
她如今早已经不能藏拙了,还不如该说什么说什么!
太夫人赞许地点了点头,见顾镇微微颔首,顾铭则一脸如释重负,她便笑道:“你们两个姑娘家,倒是看出了些不同的东西来。不过是我随口问问你们,竟然把你们四哥紧张成那个样子!”
顾铭一时间更加尴尬,讷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到王夫人进来笑问在什么地方该摆饭,太夫人便说道:“就在这里吧,难得他们兄弟两个都在,就留着一块用完了再走。”
王夫人自无二话,等到方桌子搬进来,紧跟着丫头仆妇们鱼贯而入在桌子上攒珠似的摆了一道道菜肴,却是比平日更多了好几道菜。
章晗知道王夫人多半猜到太夫人要留下顾镇顾铭,见其摆碗安箸,她本想拉着张琪一块上去帮忙,却被王夫人拦住了。
“你们虽是客居在此,可也是娇客,万万没有让你们动手的道理。别说你们,就是平时钰儿在,也是不做这些的。她昨晚为了老爷要上辽东的事哭了一场,今天早上起来就有些嗓子疼,所以才没来。”
正说话间,外头就传来了一个丫头的声音:“大小姐来了。”
自打胡夫人病重,顾抒难得到这儿来,此刻听见其来了,太夫人和王夫人都是微微一愣。眼见得一身鹅黄色衣衫的顾抒进了门见过太夫人王夫人,顾镇顾铭一一叙了礼数,章晗自然也和张琪叫了一声大姐。当王夫人含笑留顾抒一块用午饭的时候,顾抒便笑着点了点头。
“难能过来一次,却扰了二婶了。”
这一餐饭却是吃得鸦雀无声。因为顾铭也在对面的关系,张琪连头都不敢抬,倒是章晗有意留心顾铭,见其趁人不注意时常有偷瞥张琪,奈何身边这丫头因为做贼心虚始终只闷头吃饭,她忍不住一阵好笑,可随即四下一看时就突然发现,顾抒竟也一直在注意她和张琪。
等到饭后撤下菜肴和饭桌,漱过口后各自捧起茶盏的时候,顾抒才抬起头说道:“老祖宗,今日我来,是想着二月二十六便是淑妃娘娘的寿辰。虽说今年不是整寿,但却也不同于寻常日子,家里姑娘们平时都是各自预备寿礼,今年是照往年旧例,还是合在一块预备一份送进宫里去?我的意思是,皇上不爱奢华,淑妃娘娘也是素来节俭,不如家中姊妹一起合力做一套家常的衣裳鞋袜送进去,也算是大家一片心意
太夫人闻言一愣,随即方才想起长女四十五岁生辰确实将近,这几个月来诸事繁忙,确实是险些就忘了。于是,她沉吟片刻,就点了点头道:“也好,你的针线功夫一直都是家里几个姊妹中最好的,这衫子和褙子就由你做,让钰儿做抹额和裙子,拂儿做鞋袜,如此便差不多了。”
“老祖宗还忘了瑜妹妹和晗妹妹呢,她们可不也是咱们顾家人?”
太夫人这才自失地一笑,旋即亲切地看着章晗和张琪说道:“晗儿之前给我做的那件莲青色的茧绸褙子很好,足可见针线功夫不错,这样,钰儿做抹额,裙子便交给你吧。至于瑜儿,就做一条膝裤吧。”
张琪到顾家之后忙着悄悄读书写字,以及暗自和章晗温习礼仪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去做什么针线,但她从前在归德府的时候,嫡母对她的四季衣裳很少上心,缝缝补补的事情她不知道做过多少,此刻听到自己只要做一条膝裤便行了,她错愕之际就看了章晗一眼,见章晗冲自己微微点头,她立时满口答应了下来。
王夫人自然替顾钰答应了此事,又吩咐顾镇顾铭回头对诸位兄弟说,仍是送上手书的寿字作为贺礼。等她带着两个儿子告退,顾抒自然也不好多留,也一块起身告辞了出去。直到人都走了,章晗原本打算使眼色让张琪也和自己一块告退,太夫人却屏退了丫头仆妇,突然开口说出了一句话。
“有个好消息我得告诉你们姊妹两个,瑜儿的爹爹,也就是晗儿你的干爹,不日就要调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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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一哭二闹三设套
好消息?
看见张琪那无论如何都说不上高兴的苍白脸色,章晗不禁也有一种苦笑的冲动。要说这是好消息,还不如说是晴天霹雳来得贴切!因而,在太夫人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索性站起身来到张琪身边,按着她的肩膀将其揽在自己怀里,随即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记住,待会凡事顺着我的话头说!”
张琪对章晗素来言听计从,此刻慌张之际,自然更不会有丝毫违逆。这时候,章晗方才转过身来,突然屈膝跪下,满脸苦涩地说道:“老祖宗恕罪,姐姐对干爹,一直都心里留着疙瘩。须知干娘的身体从前一直很好,跟着干爹辗转在外任上,因为总难以习惯南方和北方的饮食,吃不好睡不香,这才渐渐落下了病根”
因为那一场瞒天过海李代桃僵,服侍过顾夫人的丫头几乎都无声无息消失了,唯一硕果仅存的宋妈妈,也被太夫人让顾泉处置过之后送到了庄子上,因而此时此刻,章晗丝毫不担心有人会戳穿自己这些话。只看太夫人突然之间变得怔忡失神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说到了太夫人的心坎上。
“历来官员在外任,若是妻室不在身边,纳妾的不少,可干娘一直跟着干爹,还大度地为干爹先后纳了几位姨娘,可干爹在外应酬之中,仍是时有所谓的逢场作戏,更有传言说,干爹在外头养过一个外室。”
章晗瞥见张琪已经把头埋在了双手之中,知道她是因此想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脸色不禁有些黯然,然而,在太夫人听到外室两个字骤然凌厉的目光下,她却丝毫没有露出任何惧意,仍是沉声说道:“这些消息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可干娘一病之后便药石罔效,最后病入膏肓离世,我和姐姐却是都看到的。再加上干爹一直遗憾没能有个儿子,所以对姐姐虽不能说冷淡,可也总没有一个父亲该有的慈爱……”
“你别说了,别说了!”
张琪终于被章晗这番话勾起了对张昌邕的痛恨和恐惧,失声嚷嚷了一句之后,见太夫人震惊地瞧着自己,她方才一下子离座而起,疾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夫人身前,双手放在了太夫人的膝盖上。
“老祖宗,求求您,要是爹要接我回去,您一定不要答应他,我不想回去!”
倘若不是张琪和章晗住在这儿的几个月间,太夫人冷眼旁观,自觉摸透了两个人的性情,此时听见张琪的这哭诉,她几乎要觉得这是人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然而,章晗陈情,张琪哭诉,再加上小女儿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事实,她对张昌邕本就是又气又恨,这会儿更是丝毫不会去想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因而,她几乎想都不想就伸手将张琪拉进了怀里,随即又伸出手拉了章晗过来,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两个不用担心,且不说他如今尚未续弦,就是他续了弦,我也不会把你们两个养在他这种狼心狗肺的人身边!”
“老祖宗!”
见张琪又惊又喜地仰头看了过来,太夫人便含笑摩挲着她的脸庞道:“好孩子,若是再让你跟着他吃苦,我怎么对得起你娘?”她说着把张琪拉了起来按在身边坐下,又把章晗拽了起来,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有晗儿,你宁可放弃和父母兄弟团圆留在顾家,我也不会让你再受了委屈!”
章晗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拉了张琪拜谢之后,她方才开口问道:“不过,老祖宗可知道干爹这一次调任回京,是什么官职?”
太夫人淡淡地笑道:“是应天府府丞。”
张琪丝毫不在乎张昌邕回来之后担任什么官职,恨不得这个父亲贬官外放到十万八千里之外才好了,因而此时听到这个,她只是疑惑地看着章晗。而章晗是被顾夫人请来的一位先生教过本朝诸多职官的,情知应天府府丞在京官满地的京城,并不是什么起眼的角色,原本她还想不通自己在顾淑妃面前上过那样的眼药,张昌邕居然会被调回京,这时候便恍然大悟。
唯一的问题在于,张昌邕会不会因官职不称心而上下蹦!
当姊妹俩从正房回到东厢房的时候,全都是面色晦暗。
在门口迎着的芳草碧茵和凝香樱草都觉得甚是奇怪。而让樱草和凝香更不安的是,章晗扶着张琪到北屋里头坐下之后,便吩咐芳草碧茵到门外守着,随即便盯着她们俩打量了许久。
“晗姑娘……”
“有一件事我得提点你们一声,干爹应该不日就会调回京来了。”
听到这话,樱草和凝香全都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两人不像芳草碧茵那样是从外头买来的,家人都在张家当差。跟着章晗张琪在顾家不要紧,可若是张昌邕这个正主儿回来,她们俩的立场就异常艰难了。,两人对视一眼,全都显得彷徨难安。
相比出自张家世仆的凝香,樱草只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