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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你可千万别这样,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陈善嘉见章晗终于止住了动作,这才如释重负地站直了身子,随即憨厚地笑道,“要没有大哥,也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别说这一丁点小事,就是赴汤蹈火,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我和四弟不同,我只会打仗,就如同大嫂刚刚说的这些,其实我还有些不大明白。”
面对陈善嘉那简单直白的道理,章晗为之莞尔,扶着单妈妈缓缓坐下,她这才说道:“你说不明白,那我就换个说法。就说四弟吧,如今虽说和太子殿下疏远了些,但他不过是一时不服气,倘若能真正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再加上还有四弟妹劝解,自然而然就会明白过来。但如今坏就坏在,就如同那些自作聪明的文官想要攀附东宫一样,也同样有人想要攀附四弟,指望着他能带挈他们一场富贵荣华,所以才有今天的事!
之所以我让三弟你敲打过就罢手,除了不想让父皇为之震怒,何尝不是为了保全兄弟情分?须知此前一个唐顺,便已经闹出了天大的事情,如今你也只是问出了一个朱逢春,并无实证,倘若再闹大,安知不是第二个唐顺?而且更让父皇痛心失望!”
“大嫂……”
陈善嘉终于恍然大悟。尽管陈善睿和他不是一母同胞,但两人在战场上彼此搭档,一场场打过不知道多少仗,总有些惺惺相惜,因而即便向着陈善昭,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大哥和四弟真的闹得水火不容。此时此刻,想着章晗这一层善意好心,他忍不住再次站起身径直下拜道:“大嫂,您这番苦心,小弟感激不尽!”
“快起来,单妈妈,快把四弟搀扶起来!”
等到单妈妈上去扶了陈善嘉,章晗方才又嘱咐道:“今天的事情便到此为止,四弟若是见到朱大人,切记不要放在脸上,毕竟,是否他所为仍是没有准的事,不要伤了战场袍泽的和气,将来说不定你们还有搭档上战场的时候……”
叮嘱了陈善嘉好一会儿,外头终于传来了太子殿下回宫的通传声。章晗如今尚有两月余便要临盆,因而这些迎接之类的一概皆免。可陈善嘉却是脚快,拔腿便快步迎了出去。不消一会儿,他却陪着陈善昭一块回来,兄弟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子的时候,看着两人那相似的长相,亲近的举止,章晗不禁生出了深深的庆幸和欣慰。
所幸陈善昭还有这么一个一心为他的弟弟!
陈善昭既然回来,陈善嘉少不得又把刚刚对章晗禀报的再次说了一遍,紧跟着几乎原封不动地转述了章晗的话,还有对自己那些叮嘱,末了他才心悦诚服地说:“大哥,大嫂真是深谋远虑,日后我要是还有什么事寻不着你请教的时候,我可就径直来请教大嫂了!”
“你叫我大哥,叫她大嫂,这话还用问么?”陈善昭笑着摇了摇头,等章晗说到要分荔枝给陈善嘉等这三个兄弟,他想了一想就补充道,“这些荔枝是封在新鲜砍下的竹筒中,然后两头封泥送到京城的。这是最早一批,接下来还会有很多,到时候未必吃得完。你记着,只要封口完好,冬春依旧滋味如新,到时候可以如此储存下来。另外……”
他顿了一顿便开口说道:“乐安王等人就要出京了,我不便去相送。到底兄弟一场,你代我和太子妃去见一见他们,如此押送的人也不至于太怠慢。”
“是,大哥放心吧!”
目送陈善嘉离去,陈善昭的脸上尽是温和而又宽厚的笑容。章晗看着他那侧脸,想着丈夫在册封东宫消息传来时借酒消愁吐露过往时的情景,再一次确定了陈善昭是极其注重手足之情的人。正因为知道,她才会在这一次采取了这样的举措。
足足好一会儿,陈善昭方才扭过头来冲着章晗一笑:“知夫莫若妻,看三弟那样子,显见是被你折服了!你别看他这样子,执拗起来也是认死理……不,应当说只认拳头,连我让他听我那番道理,往往都会被他给气个半死!”
“看你说得,三弟那就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
随着那一封联名上书,再加上陈善昭悄悄运作了一番,上书请继续编纂此前那部大典的官员络绎不绝,而当陈善昭也自请领着宗室中有些才名的几个世子郡王和翰林一块编书之后,皇帝陈栐终于动了心。毕竟,这些天老臣中有不少建言请建东宫官属的,他一直举棋不定该择选哪些人辅佐东宫,如今若陈善昭肯去编书,无疑是暂时解决了这一难题。
那些翰林官多半都是六品以下的人,而那些宗室也都没有实权,拘在文华殿也未必收得住心,还不如全都关进古今通集库去编书!
然而这一日,打定主意的皇帝陈栐刚刚下达明诏,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便送入了乾清宫。听到乾清宫管事牌子马城那一头磕在地上说出的话,陈栐竟是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皇上,清宁宫来报,太上皇突然昏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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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念君恩,念慈恩
和乾清宫相比,清宁宫虽也是当年修建宫城时一块建造的,但由于多年没有主人,只是太上皇退位之前紧急修缮了一次,因而无论是外在还是内里,都远远及不上作为天子寝宫的乾清宫兼具庄严肃穆和富丽堂皇。然而,从乾清宫搬到了这里,太上皇却甘之如饴,平日里种种花看看书,时而也到三位太上皇妃以及其他妃嫔处小坐,日子过得仿佛很逍遥。
这一日,太上皇便是从顾淑妃那儿回到清宁宫之后,踏进门槛就突然双膝一软倒了下来。尽管旁边的路宽搀扶及时,几个小内侍也七手八脚上来帮忙,但面对双目紧闭人事不知的太上皇,众人仍然吓得魂飞魄散,有的去太医院叫人,有的去乾清宫禀报,等到路宽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弹压上下,已经走了好几个人。知道这会儿也谈不上什么应变,他只能又悄悄支使了两个心腹往长宁宫和东宫报信。
皇帝陈栐第一个赶了过来,随即才是皇后和三位太上皇妃,至于其余太上妃嫔和妃嫔们只能等在外头。人原本在古今通集库整理此前编纂的那些书籍的陈善昭晚了一步,正好和东宫出发的章晗的步辇在清宁宫前会合,夫妻二人竟是一齐进了门来。至于其他的皇子公主以及尚未就藩的年少皇弟,皇帝亦是打发了人去传召。
从院使到院判御医在内的几个好手先是诊脉之后忙着扎针灌药,待到轮番施为后太上皇依旧昏睡不醒,他们少不得再次仔仔细细诊了脉。又悄悄商议了好一阵,最后打头的院使方才快步来到一众贵人们面前,撩袍跪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够了!”皇帝知道若是不打断了,这太医院院使简直能把在场所有贵人一个一个点名似的行礼称呼过来,因而喝了一声之后。他便不耐烦地斥道,“直接说太上皇眼下情形如何!”
“是是是。”那院使忙前忙后,脑门上早已油光可鉴,慌忙磕了个头后方才字斟句酌地说道,“皇上,太上皇此前就一度重病不起,再加上废太子暗害御体。因而身体受了极大损伤,虽是之后精心调养,可底子毕竟已经不行了。如今太上皇脉络淤塞,心腑无力,即便臣等已经竭力施针灌药救治。但如今情形仍旧很不好,若是今夜能醒过来,那还尚有可为。”
皇帝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皱了皱眉后就冷冷地说道:“若太上皇今夜醒不过来呢?”
那院使镇定了一下心神,再次磕了个头后方才嗫嚅道:“那只怕得有个预备了。”
尽管之前太上皇重病数月时,顾淑妃等人就已经有这样的心理准备,然而,眼看着这位打下江山的英主立了陈栐为储,又痛快地传位。随着陈栐册立东宫后更是全盘放了权,自己万事不管在清宁宫中悠闲养起了老,她们本以为会伴着太上皇过着这种颐养天年的日子,可这才过了多久!眼看着皇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却是一言不发,顾淑妃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先前太上皇被废太子谋害时。太医院便是为虎作伥,如今太上皇这突然发病,你们又是两手一摊!朝廷建太医院是为了管医疗之法,统天下医士,可你们都干了些什么,都能干什么!”
顾淑妃这声色俱厉地一问,那院使顿时面如土色连连磕头谢罪,就连后头不够资格上前禀报的那几个院判御医等等,也都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吭一声。此时此刻,同样面色苍白的陈善昭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父皇,这才对顾淑妃躬身一揖道:“太上淑妃娘娘,废太子之乱后,太医院已经换过一次人,前事和他们无干。如今不是追究的时候,皇爷爷的病还要他们徐徐调治,更何况还不到十万分无望,请您息怒!”
刚刚那一番话与其说是发泄怒火,还不如说是宣泄心中的惊惧,面对陈善昭这番言行,顾淑妃终于沉默了下来,随即对陈栐裣衽施礼道:“皇上,妾身失礼,万望恕罪。”
“太上皇病成这样,娘娘也是一时情急。”傅氏及时从旁插了一句,见陈栐轻轻点了点头,她便冲着太医院诸人沉声吩咐道,“太上皇这一病,尔等需尽心竭力从中调治,若是能够妙手回春,皇上自然重重有赏。若是有怠惰或怠慢,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是,臣等明白。”
眼看太医院诸人下去斟酌药方以及商议接下来如何诊治,陈栐环视众人一眼,见章晗的额头隐现汗珠,想起长媳尚有两月不到就要生了,他便淡淡地说道:“太上皇病重,从朕以下轮番守护,章氏,你身上既然怀着皇家血脉,便先回东宫吧。”
如今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尽管这殿中四处摆着冰盆,但人一多却根本不济事,再加上孕妇怕热,章晗的后背心早已经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异常难受。她知道此刻不是自己逞强的时候,因而稍稍谦辞之后便答应告退。临出门之际,她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