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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皇上,是定远侯。”
“哦。居然把一向不管世事的定远侯也请动了,顾家这一回看来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完全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皇帝虽有些意外,但想了想后,他便若有所思地说道,“张昌邕这个女婿当初顾家挑走了眼,好在他那个女儿倒还看得过去。不过,顾铭年纪轻轻却颇有大志,那许多好人家的乘龙快婿不做,却摊上了这么个岳父。他对这桩婚事就没有不情愿?”
如今锦衣卫虽已经废弃,但李忠作为皇帝身边的侧近,却是消息灵通第一人。面对皇帝的疑问,他立时笑眯眯地答道:“好教皇上得知,这桩婚事其实并不是凭空促成的。顾四公子和张家大小姐据说是从前出入常常照面,彼此之间就有些情愫。顾四公子一意去平瑶乱,也是想有个好前程,莫要委屈了表妹。顾家太夫人和武宁侯夫人原本就有亲上加亲的意思,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索性就立时三刻把事情定了下来。”
“你是说,他们彼此之间早就有情?”
这下子皇帝顿时讶异了起来。张琪他是曾经在顾淑妃那儿见过一次,但已经没有多大印象了。毕竟,她生得原就不如章晗出挑,又不如章晗似的烈性聪慧名声在外,顾铭身为大家公子,又在宫中当值多年,总该见过更好的,却对这样一个表妹倾心,倒让人意外得很。想到这里,皇帝猛然间想起陈善昭在自己的婚事上通过李忠捣的鬼,他更是笑了起来。
“这两姊妹都是好福气的人,都有个为她们着想的男人!也罢,顾铭身在富贵乡中,却能勤学上进,朕原本就很期许他。升他一级,让他回头可以风风光光成婚。再有,京城的勋贵诰命虽是不少,但如同顾长风家这一位如此贤明的却再找不出第二个。顾镇顾铭就不说了,朕听说在国子监的另两个也是颇为出色,军中还有一个亦是勤勤恳恳,今年还有一个中了秀才。如此教子有方,该当为天下妇人楷模,下旨褒奖,赐武宁侯夫人端敬德音四字匾额!”
当长宁宫顾淑妃得知皇帝升了顾铭一级,更赐了二嫂那样的褒奖,一时也是喜不自胜。此前的风波尽管平安度过,可王夫人硬是要赶在张琪即将除服之际把婚事定下来,就连她也觉得有些仓促,总认为得让流言蜚语平息了再说。可现如今看皇帝的反应,非但没有非议,而且却颇为嘉赏,她何止是放下心来。
“夏雨。”见心腹大宫女上来行礼,顾淑妃便若有所思地说道,“挑个妥当人回顾家一趟。不数日瑜儿就该出孝了,回头让大嫂带她入宫来让我瞧瞧。这样的大喜事,咱们宫里也得好好预备一下东西,想当初十七郎成婚之际,顾家上下给他那媳妇添了多少东西做了多少面子,如今若是瑜儿嫁了铭儿,咱们总得好好备一份添箱礼。”
“是,娘娘就放心吧。”夏雨屈了屈膝后,又笑着说道,“表小姐这出嫁决计寒碜不了,娘娘莫非忘了,淄王妃那儿不说,赵王世子妃最是厚道的人,怎会亏待了这干姊姊?再加上顾家的亲朋故旧,还有当年二姑太太的陪嫁,一定能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
“是啊……”顾淑妃被夏雨这么一说,突然想起当年张琪入京的时候,顾夫人的遗愿是把人许配给淄王,尽管自己最终是没能完成那托付,可阴差阳错,如今那一对却是更加圆满的佳偶。再想想章晗嫁得风光,张琪虽不能嫁入宗室,可也绝不会差,她忍不住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妹妹,你在天之灵若是知道瑜儿和晗儿皆能圆满,就请安心吧。”
而当皇帝的升赏和褒奖一同到了武宁侯府的时候,顾府上上下下更是一片喜庆的气氛。被应天府衙那案子一闹,原本府里的人听说四公子竟要迎娶表小姐,明面上不敢说,背地里有不少嘀咕的,如今皇帝又是升了四公子的官,又是褒奖了自家夫人,这态度自然显而易见。就连原本担心顾长风回来之后是否会怪他们自作主张放出风声的太夫人,也一时松了一口大气,这会儿端坐房中受了顾铭的叩头,她便笑着把人一把拉了起来。
“好,好!只不过得记着,既是又升了一级,日后一定要勤勤恳恳,莫要负了皇上期望!”
“多谢老祖宗教诲,孙儿理会得。”
尽管尚未正式过婚书下定礼,但既然都是谈婚论嫁的人了,此时此刻张琪自然早早避开了去,而顾铭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母亲,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又突然跪下冲着王夫人重重磕了三个头。王夫人先是一愣,随即连忙上前搀扶起了儿子,用手蘀其理了理耳畔掉下来的一缕头发,她便语重心长地说:“别的话娘不想多说,你从小懂事上进,就是在男女大事上头也没有犯糊涂,这才有今天。慎言慎行,珍惜家名,娘就送你这八个字。”
“是,儿子受教了。”
当顾铭从宁安阁正房出来,路过东厢房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尽管不知道张琪是不是在门口或是窗口注视着自己,但他仍然一时驻足,直到眼见门帘一挑,却是凝香出来。凝香一见着他吓了一跳,慌忙肃身行礼,顾铭便轻声说道:“你对妹妹说一声,好生将养着,别想那些伤心的往事,身体要紧,这世上最没意思的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凝香慌忙答应一声,等到目送顾铭大步出去,她连忙掀帘跨过门槛回了屋子,到南屋窗前,见张琪果然是面色怔忡站在那儿,她少不得将顾铭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下一刻,她就看到张琪面色大变,脚下亦是摇摇欲坠。
“大小姐!”
扶着凝香的手,张琪好容易才恢复了镇定,然而心中却依旧翻腾着一股股滔天巨浪。顾铭是说他都知道了,他竟然都知道了!可既然如此,她只是个卑微的庶女,又没有章晗那样的聪慧机敏沉着应变,他为什么愿意娶她?想着顾铭在应天府衙前等她下车时,让她什么都不用怕,送她回来的时候,又对她说今后也什么都不用怕,她的双眼不知不觉就模糊了起来。
她要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遇上他!
第二百一十五章世子道温情,天子连环手
哇——
听到这大嗓门的一声吼,陈善昭顿时本能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见乳母慌忙抱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出去,可却左哄右哄就是不听哭声停止,他不禁苦着脸对歪在榻上忍俊不禁的章晗说道:“真是见鬼了,每次我不进来他都是安安静静的,我一来看你,他立时扯开喉咙就是一阵哭,他是存心和我这个爹爹过不去是不是?”
“谁让你这个爹爹前次看到他尿了,竟是吓得直接把他扔了给乳母?”章晗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陈善昭,见其立时讪讪的,她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门帘上。听到小家伙还在哭个不停,她便扬声叫道,“把晨旭抱进来我瞧瞧!”
外头乳母看过孩子的尿布,又尝试为其喂奶,可小家伙硬是软硬不吃,只一个劲哭个不停,因而听到这话,她立时如蒙大赦地抱着孩子又进了屋子,有些讪讪地将孩子双手抱给了章晗。章晗接过孩子后先端详了片刻,随即便用脸轻轻地贴在其额头上,继而轻轻摩挲着孩子那稀疏的头发,紧跟着便抱了孩子下地,嘴里还哼唱着她从未听过的民谣。很快,原本哭啼不停的小家伙终于停住了那大嗓门。
见此情景,陈善昭顿时沉着脸对那乳母说:“居然还要世子妃来哄孩子,要你何用!”
章晗转过头,见乳母满脸通红地要请罪,她便笑道:“这又不是岳妈妈的罪过。有些孩子安静,有些孩子吵闹,至于咱们家的晨旭。则是显见挑人,一见着你这爹爹就不消停,之前四弟和四弟妹来的时候,他倒是安安分分的。岳妈妈。你只管尽心尽力带着他就是,偶尔哭闹两声也是人之常情。刚刚是我不忍他一直哭,这才让你把孩子抱来。不是说你不会哄。”
乳母岳妈妈这才如释重负,等接过孩子之后又行过礼,她忍不住说道:“瞧世子妃的样子,却像是带过孩子似的,奴婢竟是及不上。”
“只是从小长姊代母,把我小弟带大到三岁,那时候我自己也才一丁点大。不过都是闹着玩罢了。那时候常用大哥做的木质小车推着他在村里四处走,四处玩,哪里是真的懂什么?”章晗微微一笑,却是想起了从前贫寒而美好的时光,一时间脸上露出了柔和的光辉。而陈善昭看着她这般表情。早忘了刚刚还挨了妻子两句训斥,打了个手势让岳妈妈把孩子抱出去,他随即就站起身来,突然从后头按住了章晗的肩膀。
“等日后有机会,我一定陪你回故乡看一看。”
“在外头星星念念想着,回去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人就是那样,过去的总以为是最好的,其实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无论如今再富贵。纵使回去也是寻不回当年那种感觉了。”章晗往后头靠了靠,随即又低声说道,“就好比我和琪儿,那时候全都是地位最尴尬不过,我偷偷摸摸捎带给她吃食,偶尔教她两个字。对她说家里的亲人,想要回去一家团圆,她则是对我说印象中那位生母,和我说只希望能够快些长大,不看父亲和嫡母脸色……如今再想想那时候的时光,真的好像是恍若隔世。”
屋子里并没有别人,只有夫妻两人这么挨着靠着。陈善昭听着妻子的呢喃,良久才轻声说:“不是恍若隔世,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如今梦醒了,自然就圆圆满满。”
章晗忍不住莞尔:“若之前是做噩梦,那倘若如今也不过是一场美梦呢?梦醒过后,我岂不是又一场挣扎?”
“咱们的美梦,自然永远都不会醒!”陈善昭的手下挪了些,竟是从后头箍住了章晗的腰。才生过一个孩子,那原本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没有从前的紧实,但手放在上头却能感觉到惊人的弹力。想到章晗十月怀胎,如今又是将近一个月坐蓐,千辛万苦方才诞下了这个儿子,他不禁脑袋搁在那肩膀上,继斩钉截铁地说出头前那一句话后,又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今后咱们还有我们的曦儿,我们的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