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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近日政务繁忙,就是宫中也不常见他了。北疆的战局有变,据说那个休屠王爷遭遇刺客身负重伤。聂清麟听闻这消息也不禁替八皇姐隐隐担心,不知道八皇姐现在在匈奴的境遇如何。
这日单嬷嬷说,那驸马府已经修葺整齐了,请公主得空移步过去看一看。聂清麟这几日在宫中略是无聊,便是欣然起身,出宫透一透气也好。
驸马府修建在华栖巷子里,巷子颇大,新的驸马府独占整条巷子。驸马府修的很是气派,一色的大青石修建的宅墙,高高围住了庭院。大门很是宽大,可以并排进两辆马车,是南疆顶级金柚木刻成的,半米厚,要两名力壮的仆役用力才能推开,倒是丝毫不逊色宫中的防御宫门。
都说永平侯爷祖传下来的府可以媲美王宫,聂清麟今儿算是真真开了眼,什么叫帝王在民间!果真是亭台楼阁样样雕琢精细,没了帝王谏官的阻拦,花银子自然要更大气磅礴些,就算是隆冬时节,也可以想象这庭院在春暖花开时的楚楚动人之处,若是在
聂清麟逛罢驸马府,出来时在车中看到不远处停着几辆马车,一个穿着锦缎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旁,几个健仆不断地从府里抬出东西放在马车上。聂清麟仔细一看,却是安邦侯。此处堪比乌衣巷,乃是前朝重臣聚居之所,所以到了魏朝空巢依然引得贵胄入住,原本共有三户人家,除了永平侯,还有安邦侯和庆忌侯。太傅要搬入驸马府,一些善于拍马逢迎朝臣的暗示下,左右一权衡安邦侯和庆忌侯决定暂时搬出巷子,另觅宅邸。聂清麟看到的正是安邦侯搬家的情形。
此时安邦侯夫人也立在院中看着仆役将自己最心爱的一口青花鱼缸办了出来,正一脸心疼地看着缸内的爱鱼有些摇摇晃晃。
一开头,恰巧看见了永安公主从驸马府里出来,立刻顾不得爱鱼,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过来给公主请安。
也难怪人都道安邦侯爷有个贤内助,她一瞧见自己竟是遇到了公主,倒是立刻随机应变,顺口说道:“正想着公主呢,偏巧就遇上了。原本我这府宅里养了几条金鳞龙鱼,模样倒是讨喜稀罕,养在宅院里驱邪镇宅,可是如今要搬家,一路颠簸着给它换了居所也是不美,倒不如借花献佛,将这几条金贵的送到公主的府上,一来沾染下公主好事将近的喜气,而来也算是我们家侯爷的一番心意了。
聂清麟看着那几条缸里的游鱼微微一笑,心说安邦侯夫人好大方,这金鳞游鱼乃是千金难求,在野外捕获也不多见,又因为难以繁殖而奇货可居,不过因为寿命长,模样贵气多为王宫所得。
不过侯夫人既然开了口,自己若是回绝反倒不美,于是当下淡淡一笑:“那本宫便是写过侯夫人了,只是本宫不善养鱼弄草,也不知会不会辜负了夫人的一番美意。”
侯夫人微微一笑:“那倒是没关系,这鱼倒是好养,不会让公主挂心……我家侯爷正好跟着太傅去迎那匈奴公主去了,此时恰好也该回来了,正好新得了些雪峰冻鼎,不知公主可否移步到府中去饮一饮清茶?”
聂清麟这时将目光从鱼缸里慢慢调转了回来:“夫人说的是……匈奴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上班~~~~~~~~~~~~~~~~~
第116章
侯夫人见公主露出不解的神色,突然心知自己应该是说了什么不该的,反倒是过话惹人嫌,便是立刻收住了,笑道:“就隐约听我家侯爷那么一说,大约也是我听差了……看我这记性,方才不是说饮茶吗?其实我还新得了个糕点师傅,制出的金桔薄饼最好配茶了……”
聂清麟婉言谢绝了侯夫人的盛情邀约,便自回了宫。
不过马车刚刚使出巷口,她便说道:“一会马车不要过东门了,一路上太吵,走北侧好了。”
于是马车调转了下方向,绕个远儿便一路驶去了。
待到路过招待外使的驿馆时,聂清麟微微撩起了帘子,看了看那热闹异常的驿馆门庭,果然是有匈奴旗帜的马车停在了驿馆门口。
聂清麟在沫儿哈部历险的那段日子也不是白白度过的,起码在安巧儿的讲解下,倒是学会看明白了匈奴的旗帜,那旗帜上是一只狮头,那是休屠宏部落的标识……
聂清麟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马车上新下来的妇人竟然是青龙关的顾夫人,她的怀里似乎抱着一个婴孩……
这一眼,竟是让聂清麟脸色发白,手一松就跌坐回了垫子上。等她想要喊马车停下时,车已经走了老远,聂清麟有心叫马车回去,可是心里却是徒然升起一丝怯意,终究是没有出声,只凭着马车驶回了宫中。
回到凤雏宫,聂清麟连衣服都没换,便是呆坐的椅子上。她想要说服自己是想得太多了,可是却发现是怎么都说不通……顾夫人怎么会坐着休屠宏部族的马车?那个侯夫人说的匈奴公主又是怎么回事?似乎沿着哪个方向去想,都是直指着一个可怕的结果。
聂清麟再也坐不住了,便是叫跑腿的小太监去瞧一瞧太傅是否在宫中的御书房里。这几日因为匈奴生变,太傅总是忙得很晚,有时来了,她也是已经辗转地睡着了。
过了一会,小太监说太傅回来了御书房,但是带话给公主说今儿事忙就不来见公主了,但是他吩咐内侍监送来了息香国进贡的一套高山红薇花提炼的胭脂水粉,让公调配着消磨时间,若是觉得好,公主成婚的那天便用它描画妆面。
红薇花五十年一开花,颜色红晕周正,用它的花汁调制的胭脂不宜褪色,就算沾染了汗渍也不会轻易晕开。若是平时得了这样的,聂清麟一定会饶有兴趣地开盒调配,可是今日,她却是越发肯定太傅是必定有事瞒着她。
虽然太傅平日也总是送东西,可是绝不会闲情逸致到要亲自嘱咐调配胭脂一类的细碎小事。这等敷衍哄弄孩童般的语气真能不叫人生疑?
聂清麟站起身来看,让单嬷嬷给自己换了身衣裳,将单嬷嬷拿来的是罗裙霓衫,却没有伸手去接,轻声说:“给朕换上龙袍。”
单嬷嬷惊诧地抬头看了看公主,只见那公主的眼底似乎酝酿着什么……
当聂清麟踏进书房时,书房里正在议事的群臣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纷纷给皇上施礼。
以前倒是不觉,可是现在能踏进御书房的都是朝中贵胄,自然是清楚这皇帝本是女儿身,只是碍着太傅“指鹿为马”的淫威,不好捅破这层窗纸,可是心里也是暗骂自己以前眼拙,这么俏生生的女皇帝以前竟是没有起疑,当真是得了眼疾。
太傅没想到聂清麟会突然在他跟群臣议事的时候身着龙袍进了书房,不又得眉头微微一皱。聂清麟却好似没有看出太傅的不悦,稳稳地说道:“朕有话同太傅讲,众位爱卿且先退下吧。”
听闻皇上开口,众位大臣自然是抬头看看太傅的脸色,见他挥了挥手,便径直退下去了。
“皇帝找臣来有何事?”太傅没有起身,坐在椅上淡淡地问道。
聂清麟看着太傅的那双凤眼,径直问道:“皇姐怎么了?”
果儿很少这样直白地说话,竟是懒得拐弯抹角了,太傅知道她的玲珑心思,也不知是在哪里听到了风声,要知道他也是三日前才得的信儿,而且是今天中午才知道匈奴的马车到达京城的。
若是早知道他们会来的这么早,他是绝对不会让龙珠子出去游赏驸马府了。原本是想要瞒着她,可是她偏偏又是一意要知道……太傅想了想说:“公主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聂清麟微微抿了抿唇说:“朕现在穿的是龙袍,不是太傅册封的帝姬永安公主。”
太傅冷下脸,过了半晌见那龙袍小天子毫不退缩的模样,心知她今天是一意要知道究竟了。终于在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近前轻声说道:“邵阳公主……薨逝了。”
虽然心里隐约猜到,可是当亲耳验证了这消息时,聂清麟还是忍不住有些身子一软,若不是太傅及时拦住,便是要倒在了地上。
看着果儿一下没了血色的脸,太傅心里便是一紧,暗自恼火自己说得有些太快,连忙将她抱起放到内室的软榻上,解了龙袍衣领的扣子,然后揉搓着那截细白的脖颈,看着她那恍恍惚惚的模样说道:“若是心里难受便哭出来,莫要憋闷着。”
可是聂清麟这才看向太傅,颤着音儿接着问道:“八皇姐……是怎么没的……”
太傅想了想说道:“具体的情况现在也是不大清楚,大约是王爷遇刺,王妃连人带马车摔下了山涧,被大河冲走了。马车的碎片被冲刷得七零八落,找寻了几日也不见人影……那大河一向湍急,又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去……”太傅下面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言下之意却是很清楚。”
聂清麟听到这儿,眼泪便是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的八皇姐,胆子是那么小,她一个人跌下悬崖时该是怎生害怕?想象着冰冷刺骨的河水涌入鼻喉的情形,聂清麟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竟也是哽咽得难以喘息。
这副模样自是让卫冷侯心疼不已,可他知道此时在自己的怀里哭个透彻,总好过她自己一个人躲在枕榻里哭得湿透半边床,于是便只是抱着她,任凭佳人的眼泪浸湿了自己的衣襟。
还不容易待得她哽咽的声音渐小了,卫冷侯才吻了吻她红肿的眼圈,低声说:“如今休屠宏也是处境艰难,唯恐爱女受了牵连,便是派心腹大将将女儿送入了关内,又是委托了青龙关的顾建军,将小公主送到京城来,顾将军怕公主半路有了闪失,所以提议让他的夫人带着两个奶娘亲自将公主送进了京中。
那如今小公主被安置在了碎月宫里,若是你这个做姨母的只知道一味的悲痛哭坏了身子,那么尚在襁褓里的孩儿又该仰仗谁呢?
有道是为母则强,聂清麟虽然是是姨母,可是一想到苦命的姐姐尚在襁褓里的婴孩,聂清麟勉强从太傅的怀里起来,抽噎着要去看她。
“嘉柔公主虽然年幼,但是你这姨母这般眼如红桃一般也是不好,明天再去看。”说着太傅叫来阮公公,嘱咐他让群臣先散了,自己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