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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字婚中-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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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急道:“今天早上是我陪着罗管事来紫微厅的,那时秋蝉留在宜苑,便有时间”

罗依怎会没想过这个可能性,闻言淡淡地道:“宜苑通往外面的路,只有一条。”简言之,如果秋蝉出来报信,一定会经过罗依身旁,但她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秋水更加焦急:“还有昨天半夜,我记起来了,昨天半夜她出去过一趟,我原本以为她是起夜,所以没有在意,这会儿想来,原来她是去告密去了。”

罗依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肯承认么?我拖到现在还没说,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她说完,静静地看着秋水,见她仍无意悔改,方才道:“昨晚值夜的婆子很多,总不会都被兰管事收买罢,我想她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她们,并未看到有谁半夜从宜苑出去。”而且,秋水不知道的是,昨晚罗依为了画图纸,很晚才入睡。

秋水脸色开始泛白,不知是因为琴太重,还是因为心太虚。

罗依微微侧过脸,轻声道:“昨儿去小作坊的时候,一进门你就落到后面去了,不见人影,当是去跟兰管事见面了罢?可惜你并未从我这里打探到打磨金刚石的具体方法,不然今日在紫微厅……”

罗依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因为觉得没甚么必要。

秋水垂头啜泣:“昨日我劝过罗管事莫要去小作坊的,我就是怕,怕……”

她也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许是也觉得没有必要罢。

罗依看了看秋水手中泛着隐隐光泽的焦尾琴,道:“这琴我也不会弹,收了也是暴殄天物,既然兰管事想要,就送与她去罢,你记得快去快回。”

秋水以为自己听错了:“罗管事,您,您让我快去快回?您不罚我?您不赶我走?”

罗依一笑:“赶你走作甚,既然已知你的身份,往后宜苑要是再有消息走漏,一定就是你使坏,我直接找你便是,倒省却我许多功夫。”

一席话听得秋水心惊胆战,罗依这般着想,她还哪里敢有以后,匆忙起身,捧着琴朝兰清音的佳苑去了。

真相大白,心情却依旧沉重,罗依沿着石子路朝回走,那路面上五彩斑斓的圆形图案,竟瞧得她发晕。想到今日早上,范景飞那青衣小童把伞让给秋水的情景,罗依突然心中透亮,都说兰清音暗恋范景飞,而今看来,只怕范景飞对她也是有情的罢,不然那童子为何偏要讨好秋水?必是晓得秋水同兰清音走得近。只有她这个傻瓜还蒙在鼓里,一厢情愿地以为范景飞会为她主持公道。可笑,可笑。

其实她这想法毫无道理,只可惜她此刻心驰神乱,一味地钻进了牛角尖,哪里发现得了。

罗依含着一口闷气,浑浑噩噩地回到宜苑,秋蝉迎上前来,一眼发现她红肿的手,惊叫道:“哎呀,罗管事,您的手怎地红了?”

许是那一下儿,磕得狠了罢。罗依没有在意,径直回房,躺到床上,不想动弹。秋蝉不敢进去打扰,帮她关上了门。

不多时,四个女伙计各携一份好礼,结伴前来,罗依勉强出去应酬了一番,复又回房躺下。

秋蝉去领了中午饭回来,同罗依叽叽喳喳:“罗管事,我刚才听见司画又在讲兰管事的坏话呢,抱怨她给她们四个女伙计取了丫鬟一样的名字;可巧兰管事的那四个丫鬟,就叫侍笔、侍墨、侍纸和侍砚,一边是琴棋书画,一边是笔墨纸砚,可不都是丫鬟名字?”

罗依可有可无地听着,淡淡应了一声,净手吃饭。

一时秋水回来,称兰清音瞧不出喜怒,但却把琴收下了。罗依微感诧异,不知她是不愿在人前流露情绪,还是真看重范景飞的那架琴。

午睡过后,罗依懒懒地起身,对了铜镜一下一下地梳头发,却忽闻秋水来报,称范景飞来了。她下意识地就想说“不见”,临出口前又自嘲,她算甚么身份,就敢给老板吃脸色,真是不自量力。于是唤秋水给简单梳了个发髻,整了衣衫走出门来。

范景飞依旧穿着早上的那身织锦袍,站在绿叶层层的葡萄架下,尽显风姿卓越,但落在此刻罗依的眼里,却是刺目的很。

范景飞似没觉出罗依态度冷淡,将一只白底蓝花的小瓷瓶抛过去,道:“手上的伤,擦擦。”

罗依克制住把瓶子丢回去的冲动,欠身,道谢,口气平静如一潭死水。

范景飞叫来秋水,命她即刻为罗依擦药。罗依没有反抗,不管范景飞说甚么,她都照做,但多一分的动作和表情也无。

范景飞浑然不在意,一面叮嘱秋水下手轻些,一面对罗依道:“那琴你好好收着,赶明儿我得闲,亲自来教你。”

罗依一句话也不想同他多说,更懒得去解释那琴的去向,只胡乱点了点头。

范景飞看着她涂完药,转身离去,仿佛来这一趟,就是专程为送药似的。秋蝉激动不已,跳上跳下:“罗管事,罗管事,二少爷专门来给您送药的”

那又怎样?她稀罕的是一瓶药么?他欠她一个解释罗依忿忿地别过头去,令秋蝉十分地不解。

罗依心气儿不顺,便不想再留在宜苑过夜,吩咐过秋蝉和秋水看好门户,就拎着包袱回驴打滚胡同去了。

她坐着车,才到胡同口,就听见里面有人拌嘴,辨那声儿,仿佛是罗久安和罗裳。他们父女俩怎么吵起来了?罗依心下奇怪,连忙跳下车,叫那车夫自回逸园——吵架不是甚么好事,可不能传到外头去。

她一路小跑回到家,推开院门一看,果然是罗久安和罗裳在吵架,准确的说,是罗裳在吵,而罗久安则耷拉着脑袋,蹲在院中的石磨旁,只时不时地抬头辩解两句,但很显然,罗裳根本就没听,兀自说着自己的。

通向厅里的台阶上,坐着默默抹泪的高氏,常氏和罗维正在一旁劝她;罗成则站在一株枣树下,同三丫说着话。

许是罗裳的声音太大,众人并未发现罗依归来,只有被关在屋里的罗长吉探头探脑,一眼瞧见她,赶忙溜了出来,拉着她道:“大姑姑,爷爷做了对不起奶奶的事,奶奶不敢跟他吵,小姑姑就跳出来了。”

罗久安做了对不起高氏的事?罗依好一阵讶异。

这时罗成瞧见了她,快步走过来,去揪罗长吉的耳朵:“甚么爷爷做了对不起奶奶的事,小孩子家家晓得些甚么,赶紧回屋去”

罗长吉冲他扮了个鬼脸,跑进屋去了。

罗依看了看仍吵得起劲的罗裳和一直抹泪的高氏,皱眉问罗成:“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成摸了摸脑袋,道:“其实也没甚么,都是阿裳小题大做,爹不过是爱喝两碗陈寡妇摊儿上的豆汁儿,她们就想歪了,非要说爹老不正经,同那陈寡妇有私。这不,娘一回来就哭,阿裳跳脚和爹吵吵。”

罗依一阵头晕目眩,这才来京城几天,罗久安就同一个卖豆汁儿的寡妇勾搭上了?到底是罗久安乍一见这大城市的花花世界把持不住,还是如罗成所说,是高氏和罗裳疑神疑鬼?

罗成见罗依不作声,还道她是没听明白,接着解释道:“那陈寡妇在我们做工的制衣作坊前支了个摊儿,专卖饮子,爹从昨儿上工开始,就一天几遍地朝那摊子上跑,而且不点别的饮子,只专点最贵的豆汁儿。”

罗依哭笑不得:“不过是喝了几碗豆汁儿而已,就能叫同谁谁谁有私了?这样下结论,未免也太过武断了。”

罗成连声附和:“可不是,我也是这样说的,但娘和阿裳就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得,我还是寻三丫说话去,我看这屋里,就她懂事些。”

总寻三丫说话,当心常氏吃醋罗依正要提醒他,却见常氏正提着裙子朝这边来,只得把话先咽下了。

常氏几步跑过来,抓住罗依的胳膊,急急地道:“爹的事儿,方才你哥同你说了?”

罗依点点头,把适才罗成所说的话,讲了一遍。

常氏“嗐”了一声,道:“他也是男人,自然维护爹,你说,那豆汁儿味道那样的怪,任哪个新入京的人都喝不惯,爹却为甚么不喝别的,非要去喝它?还不是看那豆汁儿最贵,想要讨陈寡妇的欢心。”

罗依无奈:“兴许爹口味怪,就爱喝豆汁儿呢?”

常氏瞪大了眼,似是不相信她会为罗久安辩解:“阿依,这事儿爹可是自己承认了的不信你去问他”说着,就把罗依朝院子中间拉,一面走,一面招呼罗裳:“阿裳,你先歇歇,叫阿依来问爹。”

罗裳果真住了口,跑过来抓住罗依的另外一只胳膊,连声道:“姐,你问他,你问他”

罗久安抬起头,看着罗依沉重地叹了口气,又把头垂下了。

罗依想要蹲下来,常氏和罗裳两个都不让,她只得站着,居高临下地问罗久安道:“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老人家爱喝豆汁儿,同她们讲清楚不就得了?”

罗久安苦笑:“是,我的确不爱喝豆汁儿,可那陈嫂子一个人带个闺女摆摊不容易,我就是想帮衬她一把,没想别的。”

罗依噎住了,忍不住同罗久安一起苦笑,暗道,爹,您就不能不这样老实么,只要稍稍扯个谎,一口咬定自己爱喝豆汁儿,不就甚么事也没有了?这富有同情心是没错,可女人个个都是醋坛子,稍有误解,就会天翻地覆……罗依想着想着,突然瞥见罗久安痛苦而又无奈的表情,不禁心头猛地一跳——莫非罗久安真看上那卖饮子的陈寡妇了?

一想到高氏等人很可能并未误会罗久安,罗依原本想好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只得拉了常氏和罗裳,坐到高氏旁边,悄声地道:“娘,你们可曾想过,也许爹对那陈寡妇本是无心,但经你们这一闹,却偏偏生出些逆反的心来,真同她给好上了?”

罗裳听不懂,嘟囔道:“姐,照你这样说,还不能管了?”

高氏却听明白了,觉着很有道理,擦干了泪,道:“阿依说得是,我们而今闹了他一场,只怕他明儿还要多去买一碗。”

常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仍旧担忧:“万一爹真是对她上了心,咱们又不管……这……”

高氏一听,又落下泪来,哭道:“你爹是一家之主,向来只有我听他的份,没有他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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